从四楼起, 银河湾医院就远离了喧嚣。走廊上只能看到脚步轻盈,来往匆匆的医生护士。楚执走到楚冉的病房前,敲两下门就走了进去。

  楚冉正坐在窗户旁边的桌前拿起笔对着外面那棵巨大的槐树比划, 桌上是一张已经定好位置的画稿。

  楚执这个角度能看见槐树已经稀疏的金黄树冠,走进窗户向下望就能看见一地的落叶。

  “哥哥,你说要不要把飞鸟也画进去?”楚冉抬头问他。

  “我喜欢画进去, ”楚执说,“先吃饭吧, 吃完再画。”

  桌上花盆里种下的金盏花种子已经长出了绿色茎叶, 明年春天就能第一次开花了。

  两个月前楚执回来后一边把种子递给楚冉一边微笑着说:“放心,彻底没戏了。”

  楚冉看楚执的样子, 连多余的安慰都不敢说, 心虚地再也不提相关的事了。

  楚执把带来的饭菜摆放开,楚冉先夹了一块水煮肉片。她喜欢吃辣, 但碍于身体不能多吃, 就只能在这时解解馋。

  楚冉吃了几口, 又忍不住开心地说:“原来的病房外面只能看见高楼,这里能看见这么大的树, 上面还有鸟巢。”这已经是她对着这棵槐树画得第七幅画了。

  楚执温和地说:“等你好一点,我带你去看更多大树。”

  “哥哥,你说我们家门口的那棵树有没有长这么大?”

  楚执知道她说得是军区家属院里的那棵小香樟树:“没那么快, 不过它现在可能也有两个你这么高了。”

  楚冉:“那它长得比我快多了。”

  那棵香樟是楚冉出生的时候种下的。现在无论什么植物都贵, 树苗更是难得,那棵树苗还是军部送来的贺礼。

  思及此, 楚执想起那天去见刘曼, 她的第一句话也是:“你就是楚默的儿子?”

  之后楚执说要了解楚默时, 刘曼是说她与楚默不算熟, 但当时的动作和表情并没有表现出多么抵触。

  也许可以再试试从这里做突破口。

  “这是我的预约。”

  楚执再次递上自己证明,来到招待室等待刘曼。

  寂静中能听到钟表的咔哒声,楚执摩擦着手里的茶杯,在心里排练着要说的话。

  前台正在有一句没一句地和旁边午休的工作人员们聊天时,安保局的大门打开,走进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

  “三皇子殿下。”看见突然造访的洛格,前台连忙起身问好。

  洛格向她微微点头,出示了一下文件:“我来视察这里的情况,请问刘曼部长在吗?”

  前台为难地说:“部长现在有客人。”而且应付检察这些事部长一向懒得管。

  洛格并不强求:“没事,那带我先去见见你们副部长吧。”

  待确认洛格走远了,几个工作人员才开始窃窃私语。

  “三皇子怎么来安保局后勤部了?”

  “我听我在民生局的朋友说,前几天三皇子也去他们那里了。”

  “三皇子不是刚从A-71回来吗?我看他这次做得不错啊。”

  大家虽然没有明说,但都对一点心照不宣:只要沾上了这些后勤相关的,那就基本等于被边缘化了。

  “其实,三皇子原来也没什么实权吧。”一个工作人员突然说。

  经那个工作人员一提醒,众人才想起来洛格原先也只是在处理名下的企业和一些不触及到核心的事务,只是这三四个月A-71的新闻频繁传回来,才会给大家他一直有权力的错觉。

  如果按着这个思路,只把洛格放回到Omega的位置上,好像就没那么奇怪了: “二皇妃刚进入皇室时,不是管理过民生婚姻处吗?”

  后勤部还有一种作用:给那些夫人们塑造稳重持家的形象。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纷纷觉得抓住了关键。

  “可是,这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洛格坐在副部长的办公室里,扫视副部长递给他的工作报告:整页整页描述后勤部工作是如何的蒸蒸日上,直到最后一小段才指出一些无关痛痒的小问题。洛格边看边问:“还有呢?”

  “什么?”副部长一愣,“我再给您讲解一下……”

  洛格说:“经济支出,物品供应合作商,人员流动……视察不就是要了解这些吗?”

  副部长:“这些……我现在派人去调。”

  洛格点头,副部长一边去吩咐手下一边暗骂洛格:拍个照发篇文章不就完了,还非要摆谱,真当你是被派来工作的?

  趁着这段时间,洛格看了施笛文的关于企业最近安排的汇报:“就这么办吧,这段时间辛苦你多看着点了。”

  本来几个月没回来需要处理的事情就多,现在只能麻烦施笛文了。

  “还有,”光是文字都能感觉出施笛文的犹豫,“埃拉瑞尔又来问您的去向了。”

  “不用理会,别让他影响了你们工作。”

  回完施笛文,洛格继续查看副部长调来的人员流动。

  老皇帝要求洛格视察完所有部门的后勤作报告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施笛文提出过派人帮他尽快把这些处理完,但洛格拒绝了。

  老皇帝昏了头,让他光明正大地接触这些还觉得是在打压他,那他为什么不看?

  洛格的目光停留在部长刘曼那一栏,看到了工作经历中的原第三军团第十二集 团军团长。 

  这唤醒了他的记忆,洛格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名字这么熟悉了。

  洛格点开详细资料,细细看完后问:“刘曼部长还没有忙完吗?”

  副部长问了下工作人员:“今日实在是繁忙……”

  洛格:“行,那我再等等。”

  “今天又想问什么?”刘曼还是那一身打扮,这次的态度更加随意了一点。

  尽管刘曼对此表现得颇为不耐,楚执还是先起身微鞠躬,才坐下说:“我曾经在学校的校友堂看见过您的名字,您和我父亲是同一届毕业的对吗?”

  刘曼身体后靠,说:“对,但你也知道Alpha和Beta是分开训练的,我可没法给你回忆什么。”

  楚执说:“那您还记得年考时的情形吗?”

  一军的年考一直是合班考试,由武试后的加分赛积分制的规则,楚执推断刘曼和楚默碰到过。

  听到这个问题,刘曼说:“这我确实记忆犹新。”

  听到刘曼的语气,本来只是想用这个问题来拉近关系的楚执感觉有些不妙。

  “四场比赛我输了三场。”刘曼回忆到。

  说到这,刘曼抬眼打量了一番楚执:“不然让我试试你从楚默那学到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