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莹羽的眼前一时间有太多的画面闪过,待一切结束后,唯有杨兮临终前的一句话在她的脑中挥之不去:

  “我本跌落泥潭,埋怨命运不公,天作媒人与你我,三生有幸与君识……”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在场的所有人,一时间,大家都停下了争斗。

  “我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沐莹羽柔声对怀中陷入昏迷的肖旸昔说着,她将人轻柔地放在地上,再次起身时,周身的温柔不复存在,眸中是一片冰天雪地。

  沐莹羽那双水润的黑眸早已被妖艳的紫眸所替代,脸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串诡异的花纹,周身气息全开,几缕魔气似是有意识一般围绕在她的身边。她身上的淡紫色衣衫被利刃划了好几道口子,浑身多处染血,也不知是她的还是别人的。

  此时的她,活脱脱像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女修罗。在场的人中有大部分没见过沐莹羽入魔后的模样,这一扭头不由得看呆了。

  她缓缓转动紫眸,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目光最后停留在吕婧央的身上,漂亮的朱唇微启,说出的话却是让暗夜阁的黑衣女子们打了个寒战。

  “伤害小昔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暗夜阁的所有人都要为兮儿陪葬,尤其是你,吕婧央!”声音夹杂着磅礴内力,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呦,口气不小,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看看是你厉害,还是我的上古阵法——时空裂缝厉害!”吕婧央表面上满不在乎地说着,实际上心底里懊恼不已:怎么回事,沐莹羽的力量好像恢复了?不对,是更强了……自己居然又一次阴差阳错地助她入了魔?老天在玩我?

  有了入魔后的沐莹羽加入,局势一下子发生了惊天的扭转。

  沐莹羽这一次将肖旸昔抱起,一只手将其固定在怀中,防止他被时空裂缝吸进去。打法也不像原来那般地面近距离攻击,而是借助轻功在场地中来回跳跃,魔气外放,跳到哪里就一掌狠狠打下去。即便是那些离得较远没有受到掌风波及的,也会受霸道魔气的侵蚀从而气血翻涌,一时间再无力应对。

  暗夜阁众人都应对不了沐莹羽这看似随意毫无章法的一通乱打,阵型很快就被打散了。

  黑衣女子们一边要调动全身内力,阻挡沐莹羽魔气的侵蚀;一边还要集中注意力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生怕下一秒沐莹羽就向她们这边跳来,一掌拍死她们。

  原本快要力竭的穆云卿等人有了沐莹羽的帮助,轻松不少,不仅得了调息的时间,还有功夫发表一下自己的感慨。

  “羽儿这是全想起来了?”北冥离一剑斩杀一个黑衣人,喘着气扭头看向那个浑身魔气外放,犹如一台毫无感情的“人命收割机”一般的沐莹羽。

  “看起来是这样的,你们注意到羽儿这一次入魔的导火线了吗?我离得近看到了一些,好像是因为肖旸昔为了羽儿受伤了。”穆云卿一边用竹骨扇阻挡着黑衣人们的攻击,一边向他们这里靠近。

  “他怎么又受伤了?咦,我为什么要说又?他伤得严不严重啊?”桑奇挥舞着手中的索命链,横扫围在他身边碍事的黑衣女子,硬是用索命链扫荡出一条路来。

  穆云卿终于靠了过来,帮助他们一起应敌,“我也不清楚,当时我想要去看,结果那些黑衣人太难缠,我一时抽不开身。”

  “你们说,这千年前杨兮为了莹莹而以身挡剑,千年后杨兮的转世肖旸昔也为了莹莹以身挡剑。历史居然这般相似,这次总不会……”

  “不会的。桑奇,快闭上你的乌鸦嘴!这一次,羽儿与肖旸昔一定会幸福地走下去,不会有事的!”穆云卿赶紧截下桑奇的话,将话题往好的方面引导。

  “对对对!莹莹都受了那么多苦了,这一次,两人一定能长长久久地走下去,一定没问题的!话说,这黑衣人怎么这么多?感觉怎么杀都杀不完啊。”桑奇说话间又一链子甩飞一个黑衣人,“这吕婧央怕不是把她暗夜阁所有的手下都叫过来了吧。”

  “别光看她们的人多,咱们也可以叫更多的手下啊。桑奇,你的狼手下呢?此时不叫更待何时?”穆云卿扭过头对桑奇说道。

  “对啊,我还有一大帮子小弟呢,你看我这记性,刚刚是抽不开身,如今清闲下来竟是忘了个干净。哈哈,我这就叫、这就叫。”桑奇抬起还抓着索命链的手,笑着挠了挠后脑勺,索命链也随着他这一动作猛地向后甩去,差点砸到北冥离的头上。

  “桑奇,你这是要杀敌呢还是要杀我呢?还好我闪得快。”北冥离赶紧往一旁闪去,埋怨桑奇的鲁莽行为。

  “哦、哦,对不住啊北冥兄。”

  “你们几个啊,聊天也不分场合,现在还是在战场上呢,你们有了空还不赶紧调息调息,恢复一下体力,别忘了那里还有一个上古阵法——时空裂缝呢。”穆族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边继续杀敌,一边阻止桑奇等人在那里闲聊、打闹,“羽儿就算再厉害,也无法独自关闭上古阵法,到时候还需要大家一起努力才是。”

  “有理、有理!穆族长说的是!”

  两方的输赢已成定数,别看暗夜阁人多,有了狼手下们的加入,局势扭转为暗夜阁这方被沐莹羽等人吊打,再也无力反抗。

  暗夜阁的黑衣女子人数由之前的上百人减少为如今的十几人,这十几人心中明白今日过后怕是再无明日,纷纷选择围在吕婧央身边保护她,行使自己最后的职责。

  “吕婧央,你今天逃不掉了。”沐莹羽抱着肖旸昔与穆云卿等人将吕婧央她们包围起来。

  “今日,我们终于可以为凝儿报仇雪恨了!”

  “对!今日就杀了吕婧央,以慰我等所受的长达千年的苦苦等待、相思煎熬!”

  “吕婧央,你还有什么话说?”沐莹羽冷冰冰地注视着吕婧央。

  “哈哈哈哈,你们以为这样我就输了吗?我没输,我永远也不可能输!输的人是你们!是你们!”吕婧央仰天长笑道。

  “母亲、温长老,我来陪你们了。”说着,吕婧央目光扫视了一圈周围的沐莹羽等人,“我要带着他们去见你们,让他们几个为你们陪葬。”

  话罢,吕婧央抬手迅速结印,口中念着一段晦涩难懂的古老咒语。

  沐莹羽与穆云卿虽然也见过不少古老咒语,但是对于吕婧央念的这段还是很陌生的,在场的人之中唯有穆族长听出了端倪,“不好,她是想以身殉阵,这样这个上古阵法就会发挥它最强的力量,可以吞噬世间万物,快阻止她!”

  然而想要阻止,为时已晚。

  只见吕婧央与她周围护着的十几名黑衣人的身体突然间化为齑粉,似有意识一般飘入上古阵法中,上古阵法在吸入她们之后安静了几分钟,随即越扩越大,吸力也越来越强。

  狂风怒吼,天地也为之变色。湛蓝的天空不知何时变得灰沉沉的,世间万物似都失了生机。

  北冥离有些招架不住,必须调动全身内力才能勉强稳住身形。他们周围的树剧烈晃动着,有几棵已经被吸了起来,露出大段大段的树根。

  穆云卿心下一沉,这般粗壮的树竟是被连根拔起,时空裂缝的威力果真不可小觑!

  “来不及了,这要怎么办?”沐莹羽紧紧抱着怀中的肖旸昔,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焦急地问向众人。

  她抱着肖旸昔的手隐隐感觉到有些吃力,如今竟然需要动用内力才能将肖旸昔牢牢固定在怀中,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很不妙!

  “如今之计只有我们几个将自身内力凝聚在一起,以羽儿的魔气为媒介,重新封印时空裂缝。”穆族长望着那越扩越大的阵法,若有所思道。

  “好,穆姨,我们具体要如何做?”

  “所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注)”

  穆云卿了然道:“哦,我懂了,用五行八卦阵!可是咱们有内力的就4人,羽儿要以魔气为媒介是站在阵法中央,那么这个阵法就需要9人,还差5人啊?”

  “哥,还记得咱们千年前对抗‘逆转阵法’时用的办法吗?”

  穆云卿闻言愣了一下,随即一拍手恍然大悟,“你是说将咱们的内力注入法器压阵!”

  “对。”

  “那还是差1人。”穆云卿说着还扭头环顾四周,企图从周围再揪过来一个人补上最后的那个位置。

  “莫急,我来也!”

  就在众人为这阵法所需的最后一人而烦恼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沐长老!你怎么来了?”沐莹羽抱着肖旸昔迎了上去。

  沐长老笑着摸了摸沐莹羽的脑袋,对于她再次入魔丝毫不觉得诧异,“好孩子,我算到你们今日有难,特来支援你们。”

  “来得正好,就差你了!”穆族长一挥手朗声道。

  沐莹羽迅速掐诀在一旁施了个保护罩,将肖旸昔护了起来。

  穆云卿、桑奇、穆族长、沐长老、北冥离分别站在“巽木、艮土、坤土、震木、坎水、”之位。

  沐莹羽的寒冰白玉箫压阵于“乾金”位;穆云卿的竹骨扇压阵于“兑金”位;桑奇的索命链压阵“南火”位。

  沐莹羽压阵于阵法中心,众人将自己的内力输到沐莹羽身上,沐莹羽以自身内力将众人的内力凝聚为一股,以魔气环绕化为一团彩色的巨大光球,缓缓推入时空裂缝中。

  时空裂缝在吸入这一团凝聚着众人内力的彩色光球后,不断增强的吸力凝了一瞬,随即从裂缝内部爆破开来,一股霸道的力量迅速从裂缝处扩出,越扩越远,力量也随着距离之远而逐渐消弱,直至消散于天际。

  最终,吕婧央呕心沥血、不惜以身殉阵、耗费所有,祭出的可以吞噬天地的上古阵法——时空裂缝,被沐莹羽等人成功阻止。

  天再次放晴,小动物不知何时从不远处的密林中探出头来,而阵法的中心暗夜阁已被夷为平地不复存在,就连废墟也被时空裂缝吸的一干二净,就好似暗夜阁就没存在过似的。

  沐莹羽扭头望了一眼躺在保护罩中睡得安详的肖旸昔,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时浑身的疲惫劲以及内力刚刚恢复就这般消耗的巨大负荷一起涌上,她脚下一软,倒了下去。

  再次入魔,我已不是最初疯狂的我,只因这一次我有了要努力守护的人。

  你是我的缘亦你是我的劫……

  念头到这里就终止了,沐莹羽再也坚持不住,嘴角勾着一抹笑意缓缓闭上双眼,陷入了深而沉的昏迷。

  (注):来自五行八卦阵基本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