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的吻持续了好长时间, 久到楚闻朝肺里的呼吸被全部攫取,只能无力的靠在封修景怀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后背粘腻的触感让楚闻朝微微不适,紧张, 激动, 全部的情绪都集中在和封修景相贴的唇上,汗湿的衣衫贴在身上,楚闻朝悄悄拿手扯了一下。

  他的衣角上全是血渍, 他伸出来手看了眼,心脏骤然就停了一下。

  “封修景,稳定下来了吗?”

  封修景湿答答的头发贴在头皮上, 略长的发丝遮住了眼睛,一并掩去的还有极其复杂的情绪。

  他几乎不敢辨认楚闻朝是什么意思,他的手指还在发颤,浑身上下都在出汗。嘀嗒嘀嗒的血液传到他的耳朵里, 暴戾的情绪一点点平复下来。

  “封修景,说话。”

  楚闻朝的情绪压着,却还是能听出来生气的意味。他很少有特别大的情绪起伏, 这次冷冷的语气让封修景忍不住一颤。

  “朝朝。”

  声音哑的几乎是发不出来,封修景眼睛里的迷茫在接触到楚闻朝心疼的眼神时,又慢慢清明。

  “朝朝, 我想回家。”

  楚闻朝吞了一下口水,慢慢嗯了一声,他揽着封修景的腰, 稍稍用力把人扶起来。

  高强度的发泄让缓下来的封修景浑身都疼, 从骨头缝里冒出来的, 密密匝匝的疼。

  他咬着唇,似乎上面还残留着楚闻朝唇上湿热的触感, 他吻过来时炽热的呼吸。

  楚闻朝,楚闻朝,满脑子都被这个名字占据了。他吻自己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吗,是愿意走出那一步了么。

  “楚总,需要我帮忙扶一下吗?”

  封修景的手臂搭在他的脖颈上,有丝丝缕缕的血液滴上去,又麻又痒。楚闻朝强忍着要发颤的感觉,闷闷的应了一声。

  “不用。”

  助理没敢再说什么,只是慌乱的低下来头。楚闻朝脸颊红的滴血,唇瓣上还有一道长长的伤口,领口微微凌乱,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模样。

  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他以为楚总要和老板打架,没想到是这样的“打架”,真不是在家里啊。

  “楚总,您注意安全。”

  “嗯。”

  楚闻朝脸色并不好看,他轻手轻脚的把封修景放在副驾驶上,扣好安全带,一脚油门就冲了出去。

  在车窗的玻璃上,楚闻朝的影子明明灭灭,眼睛里的情绪在玻璃上怎么都看不真切。

  封修景脑袋一直歪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楚闻朝。他的朝朝烦躁的按了一下喇叭,嘴唇动了动似乎是说了句:妈的。

  唔,真可爱。

  他也挺烦那些不打转向就超车的人,烦。

  接近八十秒的红灯前,封修景咳了两声,试图引起楚闻朝的注意。哪成想楚闻朝目光坚定的看向远处,连余光都没有分给他半分。

  “朝朝。”

  封修景的手指攥住楚闻朝的衣袖轻轻晃了晃,撒娇似的朝他眨巴着眼睛,又放软声音道:“朝朝,你理理我。”

  “在开车。”

  硬梆梆的语气有一丢丢缓和,到底还是没有直接甩开封修景的衣袖。

  他就是气,气封修景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故意伤害自己。封修景都不在乎身体,他气有什么用。

  “朝朝,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可怜巴巴的声音让楚闻朝心又软了一分,他手上还在滴血,膝盖上的西装裤都蹭破了,唉,算了。

  “封修景,安分一点,要开车了。”

  “哦。”

  封修景乖乖坐好,只是眼神还一动不动落在楚闻朝的侧脸上。痴迷又带着些依恋,好像只要有楚闻朝在,他无处安放的心就能落在实处。

  回家的关门声都是砰砰砰的,封修景无措的站在那里,任由楚闻朝拉着往沙发上坐。

  “朝朝,我身上都是血,会不会弄脏沙发啊。”

  楚闻朝抬眸瞥了一下封修景,阴阳怪气道:“呦,我还以为你是铁做的,不会疼呢。坐好,我洗。”

  封修景不敢再说什么,只能像个小媳妇一样乖乖坐那,眼巴巴地盯着楼梯口,等楚闻朝下来。

  楚闻朝蹲在地上,他牵着封修景的手一个劲儿的蹙眉,手背上嵌进去一些脏东西,他已经尽量把手劲儿放轻,却还是感觉到封修景的手背在发颤。

  血肉模糊,除了这四个字楚闻朝绞尽脑汁还是想不出来别的形容词。

  心脏针扎似的疼,楚闻朝咬着唇,泪珠又没忍住吧嗒吧嗒掉下来。

  滚烫的泪珠几乎要把封修景的手背烫伤了,他慌乱的去给楚闻朝擦脸上的泪,结果脸上越擦越红,混着血渍让楚闻朝多了些脆弱。

  “朝朝,别哭啊,我错了真错了,以后不会这样了,你别担心。我皮糙肉厚的,明天就能恢复。”

  血红的眼睛直直的抬头看上去,楚闻朝一字一句道:“封修景,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疼,你怎么敢啊,真当自己是铁做的。你一点都不在乎我,你明知道我会担心,还要这样。封修景,你真的在乎我吗?”

  声声泣血的控诉让封修景难得哑然失语,他嗫嚅道:“抱歉,我那会一下子没有控制住。”

  手上涂着的药膏几乎要被楚闻朝的泪冲干净了,他微微用力把楚闻朝拉进自己怀里。

  酸痛的手臂小心翼翼揽上楚闻朝的腰,封修景的脑袋架在楚闻朝颈窝,偷偷吻了一下他的脖颈。

  “朝朝,撞死我妈妈的杀人凶手他今天出狱了,明明是无期徒刑,减刑到二十年,现在只用了十五年他就出来了。我恨,我恨不得找到他杀了他。”

  楚闻朝心头剧震,瞳孔放大,手上的力道也跟着紧了紧。

  是车祸,封修景妈妈是因为车祸。

  “血,都是血,朝朝,我一想到妈妈就在我面前没了,我就整夜整夜睡不着。他在监狱里好吃好喝的,还能减刑,凭什么,凭什么啊。”

  □□喝了酒,开着他的货车在街上疾驰,路过一个绿灯的十字路口,非但没有减速,还一脚油门对着他妈妈碾过去。

  封修景手腕瞬间脱力,他被妈妈推在一旁,温热的血溅在他的眼角,烫的,滚烫的。

  □□明明知道撞了人,却还是没有刹车,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泄愤似的朝着妈妈来回碾过。

  满街的血。

  封修景愣在原地一分钟,才朝着街上的人大喊报警,喊着叫救护车。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都没有盖过封修景嗡嗡嗡的耳鸣,他疯了似的冲过去,试图把他妈妈拢到一起,太碎了,真的太碎了。

  封修景跪在地上,朝着开过来的车磕头,不能走,不能走,他妈妈还在这。

  他跪在地上,把四肢揽在怀里,疼,太疼了。封修景脑门上全是冷汗,不能哭,不能哭,他拼了命才把已经成了肉泥的躯壳找回来一些。

  妈妈那双漂亮的眼睛还睁着,封修景怎么都没能给她合上。

  无助窒息要把封修景整个吞没了,到了那个时候,他完全感知不到外界的声音。后来警察想把他拉起来都做不到,他跪在妈妈身边,就是不愿意起来一步。

  “小深。”

  听到熟悉的声音,封修景才慢半拍抬起来头。

  “爸爸,妈妈睡着了。”

  砰的一下,他爸爸也跟着跪下来,瘫软在地,他发颤的手指去碰那双眼睛,轻轻阖上。

  好像就是在等着他来一样,已经不成人形的妈妈看见爸爸来了,才敢安心的离开。

  那晚封修景是怎么回去的他已经想不起来,只记得高烧了一天一夜,再醒来时,妈妈的遗体基本已经复原。

  “爸,你的头发……”

  怎么全白了。

  痛失爱妻,他爸爸一夜白头,眼睛早就哭到红肿睁不开,却还是要把封修景搂在怀里轻松安慰。

  “爸爸没事,小深你说妈妈一个人走会不会害怕啊。”

  要不是还有儿子,他都想直接跟着去了。可是他不能丢下小深一个人,他一个人怎么活啊。

  “不怕,有我和爸爸陪着呢。”

  封修景从小就比别的孩子成熟,他知道现在他是爸爸唯一的精神支柱,所以他不能倒下 就算要倒下也得在爸爸之后。

  妈妈下葬那天下了很大的雨,街上鲜红的血都冲了干净。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没有一点点痕迹。封修景送完妈妈回来站在路口放声大哭,这个时候才让人觉得,他还只是个八岁的孩子。

  □□肇事逃逸,彻底没了消息,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爸爸动用了所有的关系,掘地三尺,都没能找到这个人。

  那段时间爸爸的精神状态很差,封修景经常半夜看见他坐在阳台上,半个身子跨出去,他不敢喊,生怕惊动他。

  “爸爸,你不能丢下我,妈妈已经把咱俩丢下了,你不能这样。爸爸,算我求求你了,吃一口饭吧。”

  爸爸哭着吃了半碗的饭,抱着封修景说:“小深,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你。”

  比起孩子,他好像还是更爱妻子。他百分之七十的爱都跟着妻子走了,剩下的百分之三十直接让他把孩子忽略了彻底。

  “不会了,咱们还要找到□□,让你妈妈安安心心的走。”

  □□伏法已经是三年后,那会萧家就剩下封修景一个,不对,是两个,封修景和萧廷深。

  封修景疯了,硬生生分裂出来一个自己,把所有美好的特质都给了封修景,白天留给封修景,黑暗丢给自己。从那天开始,萧廷深活着的所有动力就是给萧家申冤,让那么隐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通通去死。

  “封修景,封修景。”

  眼看着封修景又陷入到癫狂的情绪里,楚闻朝立马捧着他的脸把他的魂魄又叫回来。

  神色一点点清明的封修景眼前还是一片血红,他抬手碾了一下楚闻朝红肿的唇,艰难的勾起一丝笑意。

  “朝朝,你又要亲我吗?”

  “怎么,不行吗?”

  楚闻朝故意在封修景的唇上啾了一口,轻哼道:“我想亲你就亲你了。封修景,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因果轮回,那个人绝对没有好下场的,老天爷不会放过他的。”

  “朝朝,你信这些吗?因果,神佛。”

  楚闻朝摇摇头又点点头,“封修景,我是唯你主义,如果是关于你的,我都信,你不能发疯的,这不是正中了坏人的下怀。”

  “好,我不气了,不气了。”

  封修景还是没忍住吸了吸鼻子,带着一丝不确定道:“楚闻朝,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笨蛋,我的笨蛋男朋友,我都主动亲你了,你说咱们是什么关系。”

  男朋友,呵,男朋友。

  封修景低低笑出声,紧紧抱着楚闻朝。

  “男朋友,以后还得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