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常常会想着, 若是困难出现,应当该怎样解决。可一旦不安真的出现,却打得人措手不及, 不知该如何去面对。

  即便是相爱的两个人在一起, 也会有不安的时候。

  祝舒张了张口,在心中的不安涌出来之前,只是咬了咬下唇, 又再次扑上前去,细细地啃噬着莫文俞的下巴。

  祝小公子真的醉了,而且醉得很不安。

  在床.榻之事上, 祝小公子总是很主动,但是今夜的主动有些过了头,明显感受到里边满含焦躁。

  “容辞,别这样, 告诉我,怎么了?”莫文俞稳住对方的胳膊,轻轻地将二人紧贴的身体拉开一条小缝, 偏过头想要离开祝舒的啃咬。

  莫文俞的原意是想让祝舒不要这样不说话,但这样的举动在现在心情的祝舒眼中看来,就是在拒绝。

  拒绝和他亲密, 拒绝和他所有的一切。

  小小的不安逐渐扩散,祝舒的眸子越发湿润,最后, 眼泪夺眶而出。

  大颗大颗眼泪砸在地板上, 祝舒却没有出声, 只是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隔着一层泪, 眼睛执拗地盯着莫文俞,里边有道不明说不尽的委屈。

  莫文俞一下子就懵了。

  祝小公子从未哭过,即便是独自一人面对众人的刁难,也未曾哭过。这还是莫文俞第一次见祝舒哭。而且哭得一点声音都没有,只能听到大把大把的眼泪砸在地上的声音。

  砸得莫文俞的心都在疼。

  “容、容辞!”莫文俞手忙脚乱地给祝舒擦眼泪,却被后者给推开。

  “你别动我。”尾音还带着些哭腔。

  莫文俞知晓祝舒还在醉酒,平日里总是淡漠的声音此时此刻变得黏糊糊的,就像是甜口的糖果一样,连带着莫文俞的心跳声都变得黏糊糊的。

  “好,我不动你,但是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哭吗?”莫文俞顺从地举起手,表示自己没动。

  哪知,看到这种举动,祝舒一下子哭得更厉害了,“你是不是讨厌我,为何我说不动就不动!”

  莫文俞:“!”

  他突然就懂了一些,原来醉酒时的祝小公子喜欢说反话!

  好不容易将祝舒哄好,后者才愿意问出那个藏了许久的问题。

  “是不爱我吗?”祝舒拖着哭腔道。

  莫文俞怔愣片刻,立马道:“怎么会!”

  “是不愿一直与我在一起吗?”祝舒委屈道。

  “怎么会!我只想一直同你一起!”

  “那为何不想同我要一个宝宝?”祝舒更委屈道,“你明明对孩子很有耐心,对待那个来铺子的孩子是,对待解儿也是。”

  明明喜欢孩子,却不想要孩子,他能想到的,只有不想要一个同他一起的孩子这个原因了。

  莫文俞不带一丝犹豫,立刻应道:“因为不想你疼,也不想你只将爱放在宝宝身上。”

  闻言,反倒是祝舒愣住了,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什么?”

  他想过千万种原因,可全然没有想过,莫文俞竟然......会和一个尚未出生的宝宝吃醋。

  还想再问,祝舒的眼前却黑了一下,再之后,便昏睡了过去。

  莫文俞连忙将人拥在怀里,看着怀中人不安焦虑的模样,他吻了吻对方的唇,将人轻轻放在床上,捻好被角后,转身走了。

  *

  莫文俞看着面前一大盆没有切好的白菜,幽怨了一会儿后,猛地提起手中的菜刀,不断地剁剁剁,剁成完美的菜丝儿条,青白分明,被分进不同的盆里。

  半盆下去,莫文俞仍然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仍然挥舞着手中的菜刀,开始切白萝卜。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两大盆白菜丝儿和白萝卜就了起来。

  躲在不远处的图安等人害怕地看着莫文俞挥舞着许久没有拿起过的菜刀,生怕对方一个不愿意就举着菜刀看过来,然后对上那种阴沉看谁都不顺眼的眼神。

  “你们觉得......掌柜的最近是不是有点心情不好?”辛直看着那条切得有些细的白菜丝儿,冷颤了一声问道,“掌柜的都好久没拿过菜刀了,这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吗?”

  在他的印象中,自从火锅推出以来,铺子里繁杂的事情就越发多了,小到调料的进货,大到其他分铺的管理,这些都要经过莫文俞的手。

  祝舒掌柜手边要写的话本也越来越多了,游玩册子也要不断地修改才能最终交上去,因而来铺子的时间也少了许多。况且即便是祝舒掌柜也想帮忙,莫文俞也不愿让对方那样辛苦,总是自己花更多的时间,把祝舒掌柜要做的那份早早做好,然后哄对方说这件事儿已经处理好了。

  也因着如此,莫掌柜鲜少会有时间进后厨动手做菜,即便是偶尔进了,也是因为祝舒掌柜想吃某样菜,对方才会挽起袖子进去后厨做上一些。

  像今日这样拿菜发泄情绪的,那可真是太少见了!

  这样的小情绪发泄也就算了,前不久竟然还把铺子一直没有解决掉的窗户的问题给解决好了!近来转季,火锅是在冬日里推出的,现在天气热了起来,若是在铺子里吃火锅便有些闷热。

  于是莫文俞便计划着改一下窗户的构造,多弄几扇窗户,再从别地儿弄好几桶冰好散热。但铺子一直都很忙,抽不出来时间弄这些,再者冰也难弄,若是交给突然,一人完成不了,便暂时搁置了下来。

  但这几日莫文俞却像小陀螺一样,直接把这件事给做完了!

  辛直都震撼了,原来有了小情绪还能加快工作的完成吗!

  “......你们在哪里做什么?”不知何时,莫文俞出现在了身后,手里还拎着一把沾着淡淡红色汁儿的菜刀。

  “!”众人齐齐往后一跳,隔开一段距离后作鸟兽散逃跑,只剩下莫文俞一人留在原地,迷茫地看着众人慌忙逃跑的身影。

  “我只是想问一下今晚吃番茄底料行不行......”

  近日莫文俞一直在想祝舒和宝宝的事情,总是心不在焉的。

  他也在努力说服自己,顺其自然,一切都好。若是生宝宝的时候,祝舒很疼,他便陪着用尽一切办法减缓他的痛苦。若是有了宝宝后祝舒不再将眼神放在他的身上不爱他,他也......要接受,毕竟他是宝宝的爹!

  所以,慢慢来,以后都会很好的。

  不过现在担心也没什么用,毕竟也不可能说......一说想要宝宝就有了吧?

  但是,一切就是如此,顺其自然,便会出其不意。

  虽然莫文俞没说,但是祝舒还是能感受到对方的焦虑,便也没再说关于宝宝的事情,心中只是想着顺其自然,若是总是想着这件事情,倒会让两个人都不好受。

  这样一想,心绪便好上了许久,写好册子后,便挽了衣袖想做一道拍黄瓜。

  拍好黄瓜调上作料后,加上了将近半碗醋,醋味儿冲得他眼睛都一酸。

  “公子,怎么放这么多醋呀?”阿暑见了,诧异得眼珠子都瞪圆了,泪水直泛。

  祝舒看着那半碗醋,没说话。

  近来他似乎很爱吃酸,辣的也很喜欢。但他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偏爱的口味,若是要说的话,则是更喜欢卤味,想近来这样总是循着辣味和酸味做菜的,倒是没有试过。

  一种隐隐的猜测涌上心头,祝舒顿了顿。

  这猜测还未成形,莫文俞便走进了灶房,看到那半碗浸在醋里的黄瓜也是一愣,继而诧异地望向祝舒。

  “容辞你......”

  祝舒迷蒙着眼神望过去,余晖倒映在浅色的眸子中,仿佛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即便是光芒,却是有些不安的、焦虑的光芒。

  阿暑适时地走出去,不打扰二人。

  莫文俞上前两步,一把拥过祝舒,吻了吻对方的额头。

  “我在。”

  郎中诊脉,诊出了祝舒是喜脉。

  虽说一开始在纠结宝宝的事情,但一旦真的到了这个时刻,祝舒则有些猝不及防,相比喜悦,更多的是惊慌。

  莫文俞知晓祝舒的不安,便更多地拥抱祝舒,给予对方安心。为即将出世的宝宝缝制新衣物,做小虎鞋,还缝制陪伴宝宝睡觉的娃娃。

  虽说一开始莫文俞缝制得很丑,但在锲而不舍的努力学习之下,终于缝制出来了一个较为好看的兔子娃娃。

  祝舒有时候也想帮忙,却总是被莫文俞收起手中的针线,被哄着去晒晒太阳。

  他喜欢吃酸的,莫文俞便做些不一样的酸口东西,不至于刺鼻到呛口。

  天气正好,万里无云,小镇仍然这么热闹,铺子里依然香味十足,酸甜苦辣味儿混杂在一起,撞响了那一道味蕾。

  祝舒看着远处的蓝天,喝着碗里的素醒酒冰,再望向坐在一旁专心缝着老虎娃娃的莫文俞,想着以后的生活。

  春日一盘春笋,夏日凉拌黄瓜,秋日一份卤味,冬日火锅暖和,一年四季,如此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