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叶家死了三位长老, 皆是谢凌途之手,若此等还无作为,我叶家还有何脸面继续位列修仙门派之中。”
“如今六门中长老相继被杀, 人心惶惶。早前谢家一门被灭, 说来也是谢凌途的手笔,谁知谢凌途会不会如同对待不久前的谢家,将我们逐个击破, 一并除之。”
“依我所见,谢凌途一日不死,魔界不灭, 我等仙门定是不得安宁。”
“不反抗必是死路一条,当今之际,我等仙门理应同仇敌忾,一同抗魔。”
“………”
乌家主殿内, 集聚六门长老,皆是议论纷纷,一脸焦急之色。短短几日之间, 数十位长老接连惨死,谁又能保证下一个死的不是他们。
“诸位……”,殿堂高位, 青年男子声线清冷平静,及时终止了这份燥乱,“此次我请诸位长老来此, 便是为了共同抗魔一事。”
“谢凌途杀害六门中人, 视性命为草芥, 自入魔以来,接连作恶不断, 理应该除。”
“今日六门执事长老在此,还望能够商榷出结果,尽早决断今后如何行事。”
大殿内沉默下来,许久后,一青衣男子上前,以双手合礼,开口道:“依谢凌途当今修为,仙门中又有几人敢真与之对抗,一人之力早已不足,唯有举六门之力。”
“魔界此番气势汹汹,在场之人心知肚明,此事依叶某之见,理应由仙尊定夺。”
“月仙尊为乌家之首,修习远凌驾于我众人之上,又与谢凌途有过多次交手,我叶家愿听调派,随仙尊共谋此事。”
说罢,青衣男子屈膝跪了下去。
几门长老对视之间,又有声音响起。
“我苏家亦愿听从调派。”
“汪家也愿听从仙尊调派、”
“………”
“还请仙尊带领我等仙门共同屠魔。”
最终殿内异口同声,声势浩大,回音久久不散。
*
“玉使仙尊看来心神颇为不宁?”
那声音又出现在了耳边。
殿内人尽数散去后,乌月独自一人站在了殿内的玉阶石上。
仙门长老一死,再过不久,这些消息就会传到人世,如同他所计划的一样。谢凌途的名声败坏,背负上杀害长老的恶名,被天下之人恶弃。
面对这悠悠之口,待看清了这人的面目,那人或许就会选择回到他的身边。
乌月冰寒的眼眸黯了下去,脑海又闪过些许破碎的血腥画面。
“仙尊明明有更好的方法,可为了护住这一身“干净”,竟是如此大费周章……倒出乎了我的预料。”
“只是……倘若这计划失败,你又该如何行事?”
乌月:“………”
或许风晚不会回来,或许谢凌途也不会死……,到那时又该如何做……
“玉使仙尊想要“干干净净”,似乎也忘了件事,早在千百年前,你手屠江家之时,就已经不干净了。”
“如今栽赃嫁祸,手染鲜血,倒也不算光明。”
“……玉使仙尊……为何我们不能同过去一样……”
“砰”的一声,殿内烛台倏地倒地,那声音也戛然而止停了下来。
*
“谢凌途……”
“谢凌途、”,颤抖的呜咽声,听来略有些发闷。
谢凌途凝眉,睁开眼,怀中一边哭一边叫他名字的人在发抖。
“晚晚?”
一开口,对上一泛红的眼睛,杨风晚直起身看着他,手往一旁指了指。
谢凌途起身,见屋子里零零散散的蛇……明亮的殿房内,房屋角落至床的周边,都能看见蛇的身影。
这人许是吓的,脸色看着惨白,一个劲的往他身边挪,企图能借此寻得某种保护。
谢凌途瞳中一抹红色闪过,屋子里的游蛇如同受到了驱逐,全都往屋子外游去。
“为什么……”
谢凌途摸了摸人的头安慰,又帮人擦去眼尾未干的泪渍。
“屋子里怎么有蛇?”
“是不是我额头上的灵诀?”,杨风晚问。
谢凌途摇头,杨风晚疑虑的得出另一个结论,“那是为了吓我?”
“………”
“是因为临近渡劫期的缘故……”,谢凌途解释说道。
渡劫期会让身体内的某些力量变得暴躁而不可控,那些游蛇兴许是感知到了,才会突然爬进屋子里查探情况,和保护他。
“你要渡劫了?”
谢凌途嗯了声,杨风晚眸色一定,思考着才发现谢凌途从化神到飞升上神仅一步之遥。
《仙逆》这本书的修习等级划分的较为简单,无论是修魔还是修仙,最终都可得道飞升。
但实际而言,在千百年前一场浩劫后,神就不复存在了。
谢凌途一个大反派成神,还是书中的第一个神。那之后的发展不言而喻,自然是被天下人诟病,所不承认。
明明是天赋异禀……修习得来的飞升,却在仙家名门的渲染下是因用了邪术,投机倒把……
因成长环境塑造性格偏执,这般事件愈演愈烈,就更严重,谢凌途也从大反派成了个大大大反派………有事没事的,就会杀上些仙门弟子泻气。
剧情都发展到这一步了?
下了决心不让人继续走反派路线,这几日散心,陪在人身边,看来也很有成效。
杨风晚可不想折在这件事上。
众人欺他,厌他,而自己,当然得坚定的表示支持,护着他……
可渡劫……他倒没什么经验。
“晚晚?”,谢凌途以为人被蛇吓懵了,又凑近捧着脸看了看。
“飞升上神的劫难……是不是有雷劫?”
杨风晚嘀咕道:“要不我帮你弄个避雷针?”
谢凌途:“???”
杨风晚微仰着脸,眼尾的红还没散,看着人认真道:“我怕你被雷劈死。”
“………”
“避雷针可以避雷,这样你就不会因为雷劫受伤……”
说的挺认真,但瞧着又觉得有些好笑。纵然没听过人口中的“避雷针”,倒也听得出杨风晚在关心人。
谢凌途楼过人抱入怀中。
杨风晚对其举动莫名其妙,一下变得老实下来。
“九天雷劫不会真要了我的命。”
“可这雷劫听起来就……”,不简单几个字还没说完,杨风晚抬了下眉头,对人口中提到的“九天雷劫”感到一阵熟悉。
谢凌途制作傀儡时……似乎就招来过九天雷劫。
而渡劫,是第二次。
谢凌途的修习之行一路顺畅,若早期没有封魔印压制,或许会更甚。
他的担心看来是多余的。
“你何时渡劫?”
“再有三日。”
这么快?
杨风晚小声问道:“要我陪吗?”
谢凌途道:“你想去?”
“嗯。”
谢凌途还是有些意外,就算杨风晚这几日没再那么抗拒,也一直陪在他身边,依旧不像真的。从这人答应留下来后,他们的相处上就发生了些不同的变化。
不能读心音,有时便还是会克制不住的怀疑。
“你的修为太差,不能去。”
“………”,杨风晚被泼了盆冷水。
他修为在同龄弟子中也算是有天赋的,难得能被人吐槽一句修为不行。
无奈哦了声,杨风晚从怀里挣脱出来。
“会很久?”
谢凌途:“不会。”
“那我等你。”
谢凌途寻着人看,半晌嗯了声。
*
离渡劫还有几日,杨风晚发现谢凌途多了个变化,变得比从前嗜睡。
这事也是有先兆的,他刚从乌家回来的那段时日,谢凌途早晨就经常起的比他晚。最初还以为是这人太累,在外陪他逛得太久,后来又发现不是这么回事。
不知是何奇怪的体质,谢凌途在渡劫期来临前喜欢上了睡觉,而且还会因为时间临近,变得越发严重。
一日前逛了夜市,翌日睡到大中午。
今日呢、属于怎么都叫不醒。
杨风晚戳人的脸颊,见其毫无反应。
不能出门,就只能待在殿房里,杨风晚摸索着下床想去院子外,然后临到门口又想起那些无端跑出来的蛇,瞬时又吓了回去。
额间的灵纹说到底没解,谢凌途快到渡劫期,魔渊的蛇群又变得不受控。
离人太远,就多分危险。
一张床,一个醒着,一个睡着。
杨风晚无事找事,实在无聊盯上了人的纳戒。
犹犹豫豫伸手取下,他想找一样东西。
师尊赠与他的空间石……
按理来说,谢凌途入魔后便得机缘多了一枚空间石,而在谢家秘境从他手里抢走的,说来就没拿着的必要。
偷跑出乌家,算是与乌月师徒情义彻底决裂,寻常些药丸的小东西不打紧,空间石这么贵重的或许应该找机会还回去。
纳戒没有灵识印记,故而可以很轻松的翻找出来里面的东西。就是和想的不一样,这纳戒里贵重的物品没有,零零散散全是些不值钱的。
一撂书……在杨家仙门笔考他与谢凌途在书房用过的书,夹杂着他写的话本……这人几日前看来不是说说而已,是真有收集他写的话本。
略过这些书籍,又是几件熟悉的衣物,杨家三少爷的穿着,包括他在杨家的校服……
不知到底何时收集来的,叠放的极为整齐。
还有他时常垂挂在腰间的配饰……
从谢皖手里抢来的拂音琴……
乃至于几日前踏青挖来的奇形怪状的石头……集市顺道买来送给这人的香囊……
杨风晚神识扫了一圈,一看里面全是和他有关的东西,大的小的,外层还有淡淡的光熠层作为保护。
知谢凌途有这心意,倒不知这执念有这么深。
这分明就是深情男主的人设标配,怎么就沦为无情无爱的反派了。
手心安静躺着的纳戒莫名灼人,杨风晚似被烫了下。
空间石没能找到,心情一时还乱糟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