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邈回到家里, 橘猫在巡视它的领地。
猫粮和水盆都是满的，家里干干净净，还多了一点陌生的置办物品。
小丑不在。
江邈回来, 橘猫立刻跳上她膝盖，用告状的语气说：
“另外一只猫不要你了，他刚刚走。”
江邈揉了揉橘猫的头：“哦？他走了还帮你装猫粮？”
橘猫：“对呀, 普通小弟猫咪必须伺候贵妇猫咪。我觉得他不会再回来了, 你做了什么伤害他的事？”
江邈很平静地说：“我没做什么，我只是向他展示了我的真实面目而已。”
橘猫舔着爪爪：“你的真实面目不就是一个人类吗？”
江邈笑了一声：“……猫咪不懂。”
橘猫龇牙，喵呜喵呜喊道：“猫咪是全天下最智慧的生物，猫咪都懂！！！”
江邈把橘猫抱在怀里，没什么情绪起伏地说：“也许他终于发现，他对于我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宠物，终于被我伤到。我的确随时能割舍他。”
“这对我来说是好事, 感情是轮回的骗局。”江邈说话很像神棍人员，“由爱故生忧, 由爱故生怖。爱恨贪嗔痴, 我不需要这些, 我是自由人。”
橘猫睁着幽绿色琥珀一样的双眼：“这么说，你很像神呢。”
“猫咪觉得, 神不该是悲天悯人的吗？”江邈一愣，“我哪里像神？”
橘猫坐在江邈腿上，把一只前爪放在江邈的手掌上：“猫咪觉得, 能从这里走出去的人，都有神的影子，我等着你从这里走出去，最好能带着我猫狗升天！”
江邈：“……”
橘猫对这个成语很在意：“分明猫和狗才是一对, 为什么是鸡犬升天，猫咪也要当猫大神，脱离六道轮回。”
江邈：“……”
江邈莫名想起了祀神岛上的天道铁律：【只有神能离开这里】
这里是指人间吗？
江邈笑了一声，曲着腿躺在沙发上，“想那么长远干什么呢？能活下去就好了。”
她的轮回已经到最后关头了，不知道这一次死亡之后，会面对什么。是彻底的消失，还是再次苏醒？
江邈并不恐惧灭亡，另一个她会处理好所有的事。
自从江邈回家以后，小丑人间蒸发了。
接下来半年的时间里，江邈没进入下一次游戏。但她时不时就玩失踪，总是带着一身伤回来。
动不动就请假闹失踪，还惹出一身伤，江邈单位领导对她意见很大。她干脆辞职了，专心刷副本收集怪物。
虽然辞职了，江邈住的单人公寓却被集体遗忘，从现实里隐形了——除了江邈，所有人都看不见这里有一扇门。
洛西和傅渊行甚至不记得江邈家的位置，也不记得曾经来吃过饭。
江邈经常进出未来洲副本，又从未来洲副本，进入其他副本，她手上拥有的怪物越来越多，筹码也越来越多。
她把橘猫送到另一个自己身边。有尤金在，猫咪能过得很好。
半年之后，提示音再一次响起：“恭喜玩家江邈触发S3级游戏副本朝阳北路，请耐心等待玩家满员。”
*****
江邈掰了掰脖子，看着眼前的状况。
警察局办事大厅，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NPC坐在办事窗口的玻璃后面，对着电脑噼啪敲键盘。
江邈坐在冰凉的不锈钢椅子上，站起身。
那个NPC主动开嗓说：“面试要12点才开始，你来这么早干什么？把你的名字报给我，我给你打印履历。”
江邈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圆形钟表，显示时间9点23。
她是第一个来的玩家。
“我叫江邈。”
NPC噼里啪啦打了一堆，用打印机打出了一张简历：“行，你等吧，还有好长一段时间要等。”
江邈接过自己的简历，上面有她的身份信息，还有她的一些身体素质核验情况。
简历上说她通过了身体素质检测，成绩优异，面试通过之后，可以进入刑警支队当警察干部。
这个刑警支队叫朝阳北路支队。
江邈挠了挠下巴。
——现代刑侦类的游戏解谜副本？
她抱着滑板，坐在不锈钢椅子上，认真看着自己的履历。江邈头发长了，脸也白了，手臂上有没消掉的淤青。
“江邈。”一个熟悉的男声喊了她一句。
江邈抬起头，看到傅渊行。
傅渊行显然很开心，问了一个白痴问题：“你是这个副本的玩家？”
江邈还没答话，一个聒噪又惹人厌烦的声音就叨叨开来：“哥！！”
顶着一头扎眼白毛的男人一脸嬉笑：“哥，我进来帮你！不用客气！”
江邈：“……”
苏珂原本很高兴，循着傅渊行的视线见到江邈之后，就僵硬了。
他回想起被江邈支配的恐惧，表情狰狞：“是你啊第一喷子，我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吗？”
江邈幽幽道：“你居然还活着啊白毛？”
苏珂：“……”
傅渊行也拿到了简历表，对苏珂说：“游戏没有退出环节，你不应该跟着来的。”
苏珂努努嘴，跟江邈坐得远远的：“要是知道她在，我说什么也不来。我告诉你游戏第一尖酸刻薄，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我努力锻炼，现在一拳头能打十二个你！”
江邈把苏珂当成白痴，完全没搭理他。
不过，她不是第一喷子吗？怎么成了尖酸刻薄？
emmm…似乎没差别。
傅渊行显然又到了求偶的季节：“为什么我给你家打电话，再也打不通了？你最近搬去哪里了？我记得，你在A市郊区。”
江邈老实巴交地说假话：“搬到墓地附近了。最近公司绩效不好，就把我借调去了殉葬业，你需要预约火葬或者墓地吗？我可以给你打VIP八折。”
傅渊行：“……”
苏珂骂骂咧咧的：“你这女人脾气怎么一点都没变！“
傅渊行把苏珂拉到一边，皱眉说：“走开，别妨碍我。”
傅渊行朝江邈和煦一笑：“你说得对，人都有一死，我想提前给自己预约殡仪馆，你把电话给我，我们私聊。”
江邈：“……”
傅渊行不记得江邈曾经打过他，很真诚地说：“你还生气我抢你东西吗？我给你打回来。”
江邈没吭声，傅渊行有些难为情：“难得碰面……”
“还早着呢，你能活着出去再说。”江邈笑眯眯地拒绝。
傅渊行：“……”
苏珂骂骂咧咧：“你这个狗女人！”
“老傅。”&“江江！”
两个声音同时出现。
苏绾绾看到傅渊行，立刻就看到了江邈，眉开眼笑说：“哦，江邈也在？有缘呐。”
洛西直奔江邈：“江江，你怎么一大早就被抓来受刑了。呜呜呜，幸好我昨晚睡得早，不然这档口我还在睡觉，我就错过跟你玩游戏的机会了！”
洛西出现，姚珺紧接着就出现了：“嗨，大家好。”
洛西又屁颠颠奔向姚珺：“珺珺，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们的！”
江邈的脑袋突突得疼起来。
这游戏五个都是熟人……她也太悲惨了吧？
他们都认识江邈，但彼此不认识。
姚珺好奇：“他们都是谁啊？”
洛西警惕地盯着苏绾绾：“据说是江邈的好朋友。”
苏珂也问：“绾绾姐，那个漂亮的萌妹你认识啊？”
苏绾绾不怀好意地看着洛西：“好像是江邈的队友吧。”
视线又一次回到江邈身上。
江邈挠了挠脸，“咋啦？有意见啊我的后宫们？”
果不其然得到了一致反驳：“谁是你的后宫！”
只有傅渊行挺开心的，应了一声：“嗯，挺好。”
江邈：“……”
十点过后，来的玩家陆陆续续多了起来。
首先来的是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容貌俊雅，叫宁泽。
洛西、姚珺还有苏绾绾都围着他：“哇塞，你真的会变魔术啊？”
宁泽把手里的玫瑰送给她们三个，很绅士地说：“乐意为女士服务。”
然后，来了两对情侣。一对异性恋，一对男同性恋。
异性恋那对分别叫徐文博、章凯琪；男同性恋那对叫贾成昊、陈思源。
这两对情侣没宁泽那么开朗，比较警惕，但也满面笑容，看上去很恩爱。
他们跟洛西聊得很开，语言中透露两对情侣彼此都认识。
又过了一段时间，江邈忽然闻到一股陈年老馊味，仿佛进了沟渠。扭头看到一个长相相当丑陋的男人：肚子怀孕八个月，五大三粗，厚唇细缝眼，一脸黑痣和痘印。
那男人叫刘汉辉，骂骂咧咧坐在门口的上风口，对着空调吹：“操|你妈的，这又是个啥游戏啊？！”
他一来，原本闹腾的玩家都不闹腾了。大厅弥散着一股馊味。
刘汉辉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边还有两个看上去挺年轻的女人。
江邈扫过刘汉辉短粗手指，他手指上绑着一根红线，红线另一段粗粗缠着那两个女人的脖子。
刘汉辉就像遛狗一样，把那两个女人遛了出来。
十一点过后，一对青春靓丽且时髦，高中学生模样的兄妹组合到了面试现场，男的叫顾立柏，女的叫顾丽颖。
紧接着，又有三个男人结伴出现，大学生模样，长相端正，性格开朗，年纪估摸在二十岁左右。
快到十二点，一个抱着古曼童娃娃的女人姗姗来迟。
江邈看着拥挤的会客厅，数了数人头。
二十。
二十个人到齐之后，等到十二点整，玻璃窗口后面的办事人员站起身，笑容满面地对他们说：
“恭喜大家获得朝阳北路警察支队的面试资格，现在请跟我进入面试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