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后，学校月考。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紧张？”沈也问。
沈云间眨着眼睛看着他，难得竟有些可怜兮兮的。
“你真的在紧张啊？”沈也觉得新鲜，“我看你也不像是会在乎一场考试的人啊。”
沈云间抓了抓头发，低声道：“我要考进全班前十的。”
沈也这才想起之前他对自己的承诺，只是自己压根没当一回事。
沈云间跟前世的自己不一样，前世自己初中的时候就是个书呆子，别说班级前十，就算年级前十都不成问题，可沈云间不一样。沈云间自上初中以来，整天逃课打架，就没好好学习过，恐怕他连任课老师都认不全，让他一下子冲到班级前十……还真不敢说。
不过除了前两天闹别扭以外，这两天沈云间的刻苦学习，沈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沈也摸了摸他抓乱的头发，温声道：“小云间，我从来没有要求你考出多好的成绩，一直以来，我只希望你别放弃自己就好，成绩不能代表一切。”
“所以，别怕。”
感受着头顶微凉的温度，沈云间痴痴地看着他。
铃响。
沈也收回手，“好了别愣着了，铃响了，快进去吧。”
沈云间回过神点点头，进了教室。
沈也怕自己在会影响沈云间考试，就没跟进去，这会儿也不困，就闲得无聊在校园里飘了会儿。
飘到初二教师办公室的窗户边，觉得这个位置晒太阳不错，就坐在窗边晒起了太阳。
“县篮球赛，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办公室内，一个老师这样说道。
“就是，虽然每年都办这篮球赛吧，但这不都是那些县级初高中的消遣么，咱们一个小破镇的小破中学，凑这热闹干什么。”另一个老师也道。
“话是这么说，”年级主任道：“但是这县篮球赛不是每年各县各个中学轮流举办么，今年轮到了常明县，咱们永和镇好歹也是属于常明县的，尤其今年还有市级领导要来观赛，所以要求全县所有中学都必须派出一队去参加。初一都是新生一群青瓜蛋子，初三还有一个多月就要中考了，所以只能从初二里面选人，这不是没办法么。”
“可就算是这样，咱们这两天在月考，周末就是县篮球赛了，哪有时间训练？去了那不是垫底丢人去了？”又一老师道。
一个老师闻言嗤笑道：“我估计本身就是那些县级学校怕自己输了垫底，所以才拉几个垫背的。”
年级主任其实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自然不能这么说，只能安抚道：“也不一定，全县这么多镇呢是吧，又不是只有咱们一个镇级中学，未必就是咱们垫底。”
“可只有咱们永和镇是在深山里，最贫穷最落后啊。”老师道。
“就是就是，咱们哪有那条件……”
办公室里你一言我一语，一时间吵嚷起来，沈也被吵得头疼，换个地方晒太阳去了。
周五上午，所有月考科目全部考完。
这两天为了考试神经绷得太紧，所以午休时候李子奇就约沈云间下午逃课去打球，被沈云间拒绝了，抱着本英语书又默背了起来。
然而刚背了没两行，只见午休时间难得露面的班主任走了进来，指了指沈云间和李子奇，还有几个同学，一起叫出了教室。
李子奇悄声道：“为什么叫咱们啊？哥几个这几天没犯事啊。”
沈云间也有这个困惑。
沈也没有跟，坐在沈云间的桌子上若有所思。
·
“你是说，你们班主任让你们几个去常明县参加县级篮球赛？”沈也淡声道。
沈云间点点头，“班主任明明平时挺烦我们的，没想到这次会推荐我们几个去，不过沈叔叔，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意外啊 ？”
沈也心想有什么好意外的，要去参加篮球赛势必耽误学习，那些老师才舍不得耽误“好学生”学习呢，尤其在那些老师的眼里，这种爱逃课打架的“坏学生”一般都会打篮球，全校还有比沈云间他们几个更“坏”的学生？
沈云间又道：“班主任还说本来应该从全年级选人的，但是考虑到一个班的或许默契更好，所以就都从我们班选人了。”
勉强也是这个道理，所以沈也依旧没有多少意外，不过当看到沈也抱着篮球跟着李子奇等人真的来到操场时，沈也这才真的意外了。
“所以，你是真的打算参加？”沈也问。
人群最后面的沈云间闻言一顿，看着他道：“沈叔叔不想我参加吗？”
那表情，彷佛沈也说一个不字，他立马回头。
沈也道：“倒不是想不想，只是没想到你会愿意，我以为你对这些事不感兴趣。”
看沈云间孤傲叛逆的性子，沈也以为他不会这么乖乖听老师的话，至于想不想他参加……沈也绕过了这个话题。
“是不太感兴趣……”沈云间微微低下了头，似有些不好意思般，轻声道：“只是这应该算是件增加班级集体荣誉的事吧。”
沈也看他。
“我不再叛逆，努力学习，乖乖听话，注重班级荣誉，这样……沈叔叔会不会开心一点？”沈云间抬起眼睛看着他。
沈也无言，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后，又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哪怕你什么都不做，只怕你别放弃你自己，我就会开心。”
周六早上，为了带参赛学生去县里，学校给租了一辆中型客车。
十多岁的男孩子最是精力旺盛，虽然起了个大早，但每个人都有些亢奋，上了车也没有要补觉的打算，一直在车上侃侃而谈。
班主任作为他的领队，自然也要一同前往，本来就没睡醒，这会儿更被他们吵得头疼。
班主任扶着太阳穴道：“咱们这次比赛的场地在常明一中，你们到了那可别像现在似的这么闹腾，给咱们学校丢人。”
李子奇问道：“哎？常明一中？那不是高中学校吗？”
班主任道：“嗯，咱们这次比赛有初中赛和高中赛，整个县里也就常明一中有个还算像样的篮球场了，不去那去哪。珍惜吧，常明一中可是重点高中，入学门槛高着呢，你们这群熊孩子，要不是借着这次球赛，只怕还没机会正大光明地进常明一中呢。”
“嗷嗷嗷嗷～”学生们一听兴奋了起来。
李子奇切了声，“不就是重点高中么，有什么了不起，等到了之后咱哥几个好好逛逛。”
班主任无奈地笑了笑，“你们这些人啊，只要有一个能考进常明一中的，我也就知足了。”
男生们没再理班主任，自顾自又聊了起来。
班主任本想打会儿瞌睡，可还是不放心地再次叮嘱，“咱们就昨天下午练了半天篮球，确实是准备不充足，也不指望你们拿多好的名次，只要争取别拿倒数第一就行。”
“放心吧老班，咱们的目标可是正数第一，是不是老沈！”李子奇拍了拍前座的沈云间。
沈云间一个人坐在前排，正在听英语听力，闻言只是敷衍地应了声。
班主任又笑了笑，跟他们又讨论起战术来。
沈也飘在沈云间旁边，看着班主任这个明明不会打篮球的胖子，还在那煞尤其事地跟他们“分析”。
车子摇摇晃晃，驶出了永和镇，穿过山路，穿过其他村镇。
沈也淡淡地飘在旁边，漠然地看着前路。
“沈叔叔？沈叔叔？”
沈也听到沈云间低声在唤自己，回过神来侧头看去。
“沈叔叔，你在想什么啊？我叫你好几声都没有回神。”趁着众人不注意，沈云间把英语听力暂停，小声对他道。
沈也敛了敛眸，敛去眼底所有情绪，看着沈云间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上车前你们班主任悄悄把你拉到了旁边，跟你说什么悄悄话来着？”当时他走神来着，没有去听。
学校月考都是老师自己判的卷子，有时成绩很快就能知道，沈云间想到刚才班主任悄悄告诉自己的成绩和名次，嘴角忍不住上扬。
沈也也跟着扯了下嘴角，“看来是什么好事啊。”
沈云间一脸神秘地看着沈也，“周一，周一沈叔叔就知道了。”
沈也挑了挑眉，没有再追问，看到他外套没有穿好，露出里面的球衣，伸手给他把外套拢好。
现在的男孩子贪凉，还不到六月就只穿了球衣，连件长袖都不肯穿，还是沈云间逼着他多加了件外套。
无袖球衣露出沈云间还没完全愈合的左肩，距离他受伤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他的伤几乎已经好了，只还留下疤痕未褪。
之前沈云间不肯让沈也给他用鬼力疗伤祛疤，但后来沈也还是偷偷用鬼力给他疗了伤，不止肩膀，连他手臂上的伤也是，过段时间疤痕就会渐渐淡去，只会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拢好衣服，沈也回头继续看着窗外山路。
“沈叔叔。”沈云间看着他，忍不住又唤他。
这次沈也听见了，再次看向他。
“沈叔叔，你是不是……不开心？”
沈也顿了顿，道：“没有。”
“没有吗？”沈云间有些踟蹰，“可我总觉得，好像从你知道我要去参加篮球赛起，你就有点怪怪的，沈叔叔，你是不是不开心我去参赛啊？”
沈也看着他。
说实话么，谈不上开心不开心，只是沈也从来都不喜欢常明县，甚至是讨厌，但他也知道避无可避，所以只把这里当作大学前的踏板，大学之后，不复再见。
沈也伸出手揉了揉沈云间的头发，道：“别想那么多，既然决定了参赛，那就做好。”
沈云间看了他一会儿，蹭着他的掌心，终于轻轻点了下头。
“早上你为了怕晕车，都没吃早饭，不过常明一中门口就有小吃车，下车了先买一些，别空着肚子打比赛。”沈也道。
沈云间再次点头。
“好了，你也听了半个多小时的英语听力了，休息一会儿吧。”沈也说着起身。
“沈叔叔你去哪？”沈云间小声问。
“这车晃得我头晕，再晃下去我一个鬼都要晕车了，我还是去车顶上飘着吧。”沈也道：“你放心，一进县城我就进来找你。”
看到沈也确实脸色不好，沈云间点点头，“那沈叔叔你要小心啊。”
沈也笑了一声，“怎么，你还怕我被这乌龟爬一样的破客车甩下去啊。”
沈云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沈也拨了下他的还有些稚气的脸蛋，然后飘了出去。
然而，一切却好像被说中了一般，沈也飘出了车窗之后，就再也追不上那客车了，无论他怎么飘，都追不上……
他唤着沈云间的名字，可不知是车内的沈云间听不到，还是他根本发不出声音……
直到，那辆车再也看不见……
车内。
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沈也刚飘出去也就几分钟，沈云间感觉好像就已经想得不行了，但他又不能出声唤沈也回来，只能自己在这暗戳戳地想着。
后来实在想得紧，沈云间打开书包，拿出里面那个锦盒，取出里面那枝嫣红的玫瑰，睹物思鬼。
这一思，就是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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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孩子，又被丢下了
不过信我，就分离一章，很快就再见了
第三卷 ：情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