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猎户夫郎是个娇气包>第90章 “察觉武器有异,淋雪做白头”

  江家是武将出身, 功绩都是血拼得来的,但是武将一直被朝中言官所鄙视,觉得他们都是一群只会耍拳脚的莽夫, 因此武将们一直很憋屈。

  在多样楼发生的事, 瞬间便被冬风吹遍整个京城。

  一来说出去是哥儿打了男子还打得不轻,二来也算是为武将发声,让百姓都看到平日里保家卫国的武将,是怎么被某些言官欺辱的。

  曹斐被抬回家时曹立人都傻了,他如何也没想到他最忐忑的事还是发生了,且不说江家日后会如何对他,若是他做的那些事被发现, 定要功亏一篑了。

  请了大夫给曹斐医治,当天就修书一封递了出去。

  “夫郎,你必要同我好好说说, 你如今在想什么?”

  朗山万万没想到江舒会和人动手, 刚到府上就见众人神情莫测,他问了几次各个都嗫喏着不敢说, 还是从江锦然那得知他和曹家的打起来了。

  也不算打起来,谁让对方是被打的?

  江舒那叫一个神气, 脸上笑意满满, 抬着下巴自豪道:“我当时贼厉害!可有劲儿了!我就一脚踢倒他,然后就邦邦给他拳头!你都……”

  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嚣张。

  话没说完江舒就噤了声,他发现朗山的脸色有些难看,甚至隐约有要发脾气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 江舒一见他皱眉就心慌的厉害。

  朗山微抬下巴示意:“继续说。”

  “不说了。”江舒讨笑着, “我没有受伤, 他都不敢还手,而且当时晟霖也在,就算我打不过还有他呢!”

  “你这些时日实在太不听话了些。”朗山蹙眉捏着他脸蛋晃了晃,“当真不曾受伤?”

  见他安抚自己,江舒立刻顺杆爬,把手递到他面前:“有,打的手疼。”

  白皙的骨节处有一些青紫,可见动手时确实是下了狠劲,否则断不能留这些印子。

  朗山轻叹口气拿着他的手轻轻揉了揉,他隐约觉得江舒最近比孩子都要难带,这并不是个好现象,因为他实在叛逆了些。

  能让江舒稍微消停点的办法就是他多出些力,先前总是顾及着对方的身体,如今他算是明白,越顾及越容易出事。

  当晚,江舒就梦见自己成了煎饼摊上的煎饼,被身为摊主的朗山翻来翻去的煎着,只是大概是油放的多,他觉得浑身都腻乎乎的,被一口咬住的时候都哭出声了。

  翌日。

  江舒浑身酸痛的躺在床上,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他闷在被窝里除了睡觉什么都不想做。

  “正君,您吃些东西吧?”绿竹脸蛋比他还红,“奴婢瞧见几位主子去上朝时很是神气,说不定今日曹家之事就会有结果,那些人说话太讨厌了些,定要好生管教。”

  江舒摆摆手,袖子顺着纤细的手腕下滑,露出上面斑斑痕迹,他赶紧将手缩回被子里,闷声道:“是,可惜我不能去外面瞧瞧。”

  绿竹脸蛋更红了,低头不敢看他:“您先吃些东西吧?”

  江舒看他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最该害羞的难道不是他这个当事人?

  不过想来也是,这些丫头们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也没个心悦的人,自然会格外内敛些。

  他应了一声表示自己要起床,绿竹立刻会意去外面等着了。

  出于不知名的缘由,赵景乾最近对江家很是关照,上朝时曹立就将自家儿子当街被打一事上奏,言辞恳切悲戚,若是不明真相怕是要以为把曹斐给打残了。

  “那哥儿实在目无王法!竟然敢当街行凶,今日伤的是我儿,明日可就说不准了!”曹立刻意模糊此事的概念,将江舒说的像是不分皂白就会动手的残暴之人。

  “曹大人慎言。”江锦龄温声反驳,“据我所知,你的儿子携同十几位友人在多样楼出言不逊,甚至扬言若是将士们对他磕头叫爷,那便给个万两银子花,不知曹大人一年俸禄几何,万两银子竟也能不当回事。”

  曹立咬牙,指着江锦龄愤慨道:“你休要污蔑我儿!”

  “是不是污蔑一查便知,多样楼日日客流不断,昨日情景如何,想必他们还不曾忘记。”江锦龄淡淡瞥他一眼,老匹夫还敢在他面前造次。

  一瞧曹立那模样,赵景乾就知道江锦龄说的是真话,如今国库空虚,将士们也需要银子,这些言官平日里言辞凿凿,一到拿银子的时候就开始哭。

  也该治治他们了。

  赵景乾笑道:“既然曹爱卿嫡子这般富裕,日后上朝就莫要带百两银票寒碜朕了,否则真就要问问曹斐,那银子是从何处来的了。”

  左不过就是受贿,赵景乾理解这些老东西们,目前没有闹得太难看他可以不去过分计较,可若是真失了将士的心,多少银子都换不回。

  曹立敢怒不敢言,只能不悦接受,但江舒遖颩喥徦没有得到惩罚他始终有些不痛快,便继续说道:“听说昨日那朗夫郎竟拿江家官职压迫,不知其中是否有借着天家恩典耀武扬威的意思?”

  “你倒是提醒朕了。”赵景乾表情骤然冷下,寒声道,“曹斐出言不逊,纠结闹事,即日起禁足于家中,莫要上街惹事了,曹爱卿若是觉得你儿子孤单,也可在府上作陪。”

  “微臣不敢!”曹立一惊,若是他被困住,那就真的要完了。

  江舒用过午膳便没再出门,一直在奶糕儿的房间里逗她玩,没多久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动静,他便吩咐绿竹出去看看。

  不多时,陆乐容匆忙赶来,面上带着笑意:“宫中来了赏赐,圣上赞你忠勇送了好些东西来,也算是维护了武将们。”

  “他何时这般好心了?”

  江舒有些诧异,他还以为按照赵景乾那性子会斥责他,只是也由此可见对方确实重视将士,能为着军营斥责言官,此次偏心的明显,就是怕又有些人要闹事。

  陆乐容嗔他一眼:“这话都敢说,都不用你去道谢,彭公公送过就走了。”

  “还算讲理。”江舒笑笑。

  下朝后,曹立再次叫住江冧,这次却连笑都没有了,阴沉沉的看着他:“右丞大人好手段,就是不知赵家能庇护你们江家几年?”

  江冧哼笑:“江家一心效忠圣人,圣人定会知晓我等忠心,曹大人若实在气不过,在府上修养几日便是。”

  曹立自为官就不曾受过这般窝囊气,圣人训斥,还殃及儿女,此次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看江家人的表情都充满恨意。

  他怒道:“就是不知,大人能效忠圣人到几时?且睁眼看着吧!”

  曹立回到府上越想越气,当下也顾不得其他,再次飞鸽传信递了出去,既然圣人无情,那就不要怪他无义了。

  回府路上,江冧一直在想曹立的话,乍一听是气话,但若是深究总觉得有另一层意思在里头,回府便揪着江锦龄去了书房,还让人把江锦然也喊去。

  父子三人在书房中好一通商讨。

  曹立此人阴沉,平日里总是笑脸相迎,如今在圣上打压下却不管不顾的和江家撕破脸皮,显然是认为自己还有筹码。

  且这筹码一定不在京中。

  江锦然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别不是和边地有勾结?”

  其他两人这才想起前阵子边地叛乱之事,当时已经打起来,若真是因为想减些朝奉,倒根本不至于真动手,且那一仗虽说并非打的不可开交,但只要是战争就劳民伤财,何况那时周边的村落都受到了殃及。

  最后给出的理由却十分浅淡,如今看来那不过是一次试探而已。

  “试探新圣即位这些年,财力和兵力究竟如何。”

  说罢,三人对视一眼,若真是如此恐怕暗地里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了,届时若真交战,天启定然得不到好处。

  江冧沉吟片刻,淡声道:“如今也只是猜测,待日后拿到实证再说。”

  口说无凭,就算他们如今疑心曹立,也得拿到确凿的证据,否则被对方反咬一口怕是得不偿失。

  何况,按照曹立今日所说的话来看,若真有勾结,定然会蛛丝马迹,他们只需要找出证据便好。

  江锦然点头:“我会有让沉水多留意的。”

  语毕,江锦然突然觉得气氛有些怪异,他茫然看向自己的父兄,不明白他们为何要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江冧轻咳一声,有些话他说确实不太方便,挥挥手让他们两兄弟离开了。

  “大哥?可是出了何事?”江锦然边走边问,好端端的怎么就将事情扯到他身上了?

  江锦龄只沉沉看他一眼便带到了自己的书房里,屏退下人,只剩他们两兄弟。

  “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方才听你提起沉水,我与父亲自是不会阻拦你的任何决定,但你心中可有数?”江锦龄温声问道。

  江锦然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垂眸思索着。

  江锦龄道:“因为那事你伤了身体,余毒一直潜藏在体内,我那时便提议给你找个通房,你不愿害别人做你解毒的药剂,如今却舍得沉水吗?”

  江府沉字辈的侍卫只有沉时和沉水在明处,他们这些世家总是要以防万一。

  却不曾想,沉水送到府上那年,江锦然刚好中毒,对方阴差阳错下便做了他的解药,因那下毒之人心思歹毒,一次过后,此毒便只有沉水能缓解。

  两人竟也纠缠了这许多年。

  江锦然下意识攥紧拳头,指甲掐住掌心,他哑然:“我心中的恨,不是赵庆年的死就能平复的。”

  江锦龄眼眸浮现出几分怜爱和心疼。

  先圣赵庆年昏庸无道,喜爱美色,为得到江锦然便下了十分阴损的媚药,一来他沉迷美色,二来江锦然盛名京中人尽皆知,他忌惮其锋芒便想用这样的手段毁掉他。

  外人看来赵家对江家诸多隐忍,纵着江家父子全都在朝为官是喜爱忠才,其实无非是想为赵家做过得肮脏事做掩护。

  可无论如何,都无法换回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江锦然。

  “赵庆年有罪,赵家无罪。”江锦龄叹了口气,“否则你也不会愿意协助我与父亲,为兄不能勉强你抛弃旧恨,可也莫要伤了枕边人。”

  枕边人。

  江锦然被这三个字惊的耳垂都红了,他先前从不知自己和沉水的关系在父兄眼中是这般,只是他从未想过弃对方于不顾。

  他清了清嗓子,头次有了坐立难安的感觉,略坐坐便慌不择路的离开了。

  这些终归都是琐事,江舒这几天一直都是掐着时间过,就等着朗山休沐的日子。

  江舒怕冷不抗冻,稍微点冷风都要捂的严严实实,更别提今儿是年二十八,外面原本厚厚的积雪,府上几十号下人一同清扫了两个时辰。

  他穿戴整齐只露着一张脸,笑道:“咱们走吧!”

  “主子…要不别去了?”红袖有些不确定,“若是老爷知道您去接他,怕是要不高兴,如今这天气太冷了些,您本就畏寒的厉害。”

  江舒对着铜镜照来照去,时不时低头看自己的穿戴,拒绝着:“不行,我今日都打扮好了,若是不去接他,那我这是刻意给谁瞧呢?先前让绣娘缝的面纱拿来了吗?”

  “拿来了,做的这般厚实还能挡风。”红袖将面纱给他系好。

  江舒虽说爱美些,但身上衣服是一件没少穿,将自己裹的严实,还披上绒毛斗篷,这才在绿竹的搀扶下出了院儿。

  下人们已经清扫出道路,江舒便自己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奈何将将走到前院正厅时又碰到了江凤年。

  江凤年蹙眉:“雪天路滑,你还敢往外跑?”

  江舒给绿竹使了个眼色,暗中提气揪着自己的斗篷,下一秒就冲了出去,绿竹愣了片刻朝江凤年行了一礼也赶紧跟上去了。

  江凤年气的吹胡子瞪眼大喊:“臭小子!等你回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跑慢点别摔着了!那丫头扶好你家主子!”

  “表少爷又跑了?”

  “可不是,这几日一直盼着今天呢!”

  …

  车夫轻车熟路,没多久就到了军营处。

  大概扫雪也算是训练的一环甚至还能暖身,军营外面的雪地都清理的很干净,江舒跳下马车,车夫立刻上前去同军营的守备士兵表明身份。

  士兵一听忙放行,只是目光却一直盯着江舒,似乎是想看看面纱下的脸。

  江舒扭头看他一眼:“有事吗?”

  因着面纱厚,听起来瓮声瓮气的,士兵原本被寒风吹红的脸瞬间变得更加滚烫,他慌乱道:“没、没……您请!”

  江舒点点头径直就要往朗山的小营帐走,只是越走越不对劲,他轻啧一声:“他莫不是升了职位换营帐了?”

  绿竹抿了抿唇,有些无奈:“不如奴婢带路如何?”

  江舒一愣斗篷下的脸迅速红了起来,烧的烫呼呼的,他认错路了!还带路带的理直气壮!

  忙往后退了一步示意绿竹上前,对方方向感好,在一片雪茫茫里都能走的驾轻就熟,他只觉得那些营帐各个长得都一个样。

  许是一直做下人养就的好习惯,即便是走在带有薄雪的地面上都不曾发出任何动静,江舒便下意识的跟着她学,莫名觉得挺有意思。

  “主子您小心些,别——”

  “别说话!”江舒朝她嘘了一声,警惕的看着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总觉得自己听到了说话声。

  “这件事如果办得好,好处少不了你的。”

  “王什长,小的还是有些怕,万一被发现……”

  “你慌什么!我表亲可是朝中大官,即便出了事也有他顶着,你只需做好我交代你的便是!”

  “可——”

  “行了,去做事吧!”

  王虎拍拍对方瘦弱的身躯,他心中嫌恶的很,连件棉衣都穿不起的家伙,只能听他的话。

  瘦子不敢再多说,满腹心事的离开了。

  王虎四处张望一番,除了白色没有瞧见任何事物,这才哼着小曲儿离开了,只等着此事做成便能封官加爵了。

  蹲在地上的江舒和绿竹对视一眼,他总觉得其中有猫腻,却没有多想,毕竟那王虎平日里就一副偷鸡摸狗的样子,做些小偷小摸的并不奇怪。

  他对绿竹使了个眼色,两人绕着去了朗山的营帐中。

  早有士兵把江舒来的消息告知了朗山,此刻人正等在营帐里,只是左等右瞧都不见人,便起了心思想着出去找,没想到刚起身帘子就被掀开了。

  冷风涌进,营帐里烧着的三个大炭盆里的火被吹的晃了晃。

  “怎的这么慢?”朗山说着上前把他斗篷放到木床上,“路上遇到麻烦了?还是王虎欺负你了?”

  江舒摇摇头把面纱取下来,脸蛋捂的红扑扑的,他笑道:“绿竹带错路了,多亏我聪明!”

  绿竹:“……”

  您开心就好。

  朗山还能不知道他?

  唇边露着浅笑牵着他坐到炭盆边:“那回头可要好好赏绿竹了。”

  “你这人蔫坏,不过说起王虎,我刚才不是带错——不是,绿竹方才带错路,我们偷听到他和一个瘦子密谋做坏事呢!”江舒说着还扭头找绿竹,“是吧?”

  绿竹:“是。”

  朗山不甚在意王虎,这几日对方一直找他“切磋”,次次都被打趴下,这样的实力还不足他放在心里惦记着。

  但是江舒说的话他可以记着些。

  “什么样的瘦子?”

  江舒给他形容了一番,最后总结到:“他好像没穿着棉衣,很单薄。”

  这种天里没穿棉衣的就只有那一个,朗山先前见到他时还说了几句,想到他的家境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朗山蹙眉:“他是百人队的一名伙夫。”

  “如果是伙夫……那能做的事就太多了。”江舒说完抬头看朗山,一字一句道,“下药、下毒,轻而易举。”

  “此事我会告知定远将军,私下也会让人盯着些,好了,不说他们,我不是告诉过你不用再来,今日便能回家。”朗山帮他搓着手。

  江舒突然起身站在他面前,期待的看着他:“你瞧瞧我今日有什么不同?”

  朗山轻咳一声,赶紧上下打量他的穿着,只是看了半晌也没瞧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他煞有介事道:“我确实不曾瞧出来……”

  绿竹站在旁边都要忍不住了。

  江舒就知道自己是抛瞎子给媚眼看!

  他哼了一声又问:“好看吗?”

  这个问题朗山会,他赶紧点头:“我夫郎自然是好看的。”

  江舒白他一眼,懒得同他再讨论这些,便将话题引开聊起了其他。

  朗山是不在营中吃晚膳的,时辰一到便去百人队里交代了几句就要同江舒一起离开了。

  只是他们走的不凑巧,刚好有一批兵器运来,还有几把和朗山帐中挂着的类似的刀剑,江舒便多看了几眼。

  “你这便要走?”匆匆走来一位将军看向朗山又看了一眼他旁边的江舒,“如今我正忙着清点兵器,今日便不送你,年后再找你好好吃酒!”

  朗山拱拱手:“是。”

  那将军说完便示意士兵们赶紧抬箱子,许是兵器太沉,放在箱子上的几把刀顺着拱面滑到地面,刚好落在江舒脚边,他下意识的蹦了一下,而后忙弯腰去帮忙捡。

  “都是精铁做的刀剑,可要小心——”刀剑拿到手里江舒愣了一下,垂眸盯着手中的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朗山以为他冻手,便快速接过放到了箱子上:“快去。”

  江舒五指攥了攥又松开,像是掂量什么一般抬了抬掌心,不对劲。

  眼看着那些士兵把东西抬走,江舒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快速跑回朗山的营帐里,不由分说的将挂在墙上的刀给拿下来。

  重量不同。

  朗山紧跟着他,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进来就瞧见他拿着那把刀:“你若喜欢,回头让人给你打一把轻些的随身佩戴如何?”

  “不对劲!”江舒蹙眉,“方才那把刀的重量很明显与你这把不同。”

  方才那把刀很轻,他轻而易举就能拿起来,如果真是精铁,不管如何他拿的肯定要费劲些,分明就是不同的触感。

  朗山拿起那把刀掂量一番,缓缓蹙起眉。

  若说旁人可能会弄错精铁,但朗山绝不会,他一个乡下人做事都要有斤有量,何况之前让镇上王老伯做铁锅的时候他也去过几次,能区别出两者的不同。

  他沉声:“此事要告知定远将军才行。”

  “方才那位……”江舒倏然闭上嘴巴,朗山新人定远将军但并不信任方才那位。

  江舒盯着这东西突然觉得有些烦躁,再过两日就是春节,偏此时被他们发现这种事,真是够恶心的。

  当下便生出了不想多管的念头。

  他轻啧一声:“先回府上,过完年再说,如今一时半刻也打不起来。”

  朗山将刀挂回原处。

  因着要春节,京中大街小巷都挂满了红灯笼,即便不是集市,桥上也有许多摊贩在卖东西。

  江府门前的石狮子上也已经挂了红绸,天色已晚,江舒盯着这些红总觉得脑子里的恐怖故事要不受控制的爬出来了。

  他赶紧拽着朗山进了府。

  晚膳过后,朗山同江舒便将在军营察觉到的事告知了江冧,只是他们心中没有怀疑的人选,便只能听他们如何说。

  却不曾想,待他们说过之后,面前几人的表情异常古怪,震惊又像是了然。

  江舒微微瞪大眼睛:“二表兄连此事都算到了?”

  先前江舒不懂为何人人惧怕江锦然,后来也隐约听到些风声,虽谈不上多智近妖,但推论能力十分得了,总能从细枝末节处演算出全部。

  江锦然微微点头,面色有些红润:“猜到一些,我们怀疑曹家和边地部落有勾结,这段时日和曹家起了不少冲突和龃龉,对方心中有恶,自然会早做准备。”

  “曹家……说起来,那个叫王虎的说他表亲是朝中大官。”江舒觉得自己说的每句话都像是在把曹家往死刑柱上钉,但是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

  江冧沉默,此事若是他们私下探查怕是不行了,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要告知圣上,也许会因此惹得对方不悦,可也好过国破家亡。

  江锦龄轻轻一笑:“此事便交由我们来做,如今弟婿已经回来,阿舒你不能再乱跑了。”

  “我本来也没乱跑。”江舒撇撇嘴,“那这事我们就不管啦,也该用晚膳了,曹立也是要过春节的,这段时间肯定不会有事。”

  “言之有理。”江锦然破防一笑。

  江府这些日子的晚膳越来越丰盛,挑剔如江舒都越来越觉得美味,各种花样换着来,每次晚膳都成了他最期待的时刻。

  吃过晚膳,江舒舒服的在屋子里挺着肚皮转来转去,要不是奶团儿突然闯进来,他都要忘记自己有儿子了。

  “爹爹!”

  奶团儿穿的像根红萝卜,进来找准江舒就扑了上去,江舒下意识抱住小炮弹,乐不可支:“怎么了?”

  “爹爹是不是忘记奶团儿了?”

  江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略有些尴尬:“怎么会?爹爹一直记着奶团儿呢,今日和表哥哥玩的开不开心?”

  “爹爹不要我了,玩的不开心……”奶团儿眼里含着泪,紧揪着他衣服不放。

  江舒忙看红袖,用眼神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红袖在心中叹了口气,解释道:“晌午用过午膳,小少爷就一直在自己的小书房里写字,说春节将至,想让您和老爷开心些,不曾想……”

  不曾想江舒满心满眼都是朗山,用过午膳就当着江凤年的面跑了,拦都没拦住。

  奶团儿回到房间来找时一个人都没有,自然是要委屈的。

  这下不止江舒,就连朗山都觉得有些对不住奶团儿,他抱起小家伙软了语气:“你乖!”

  江舒抿了抿唇,真是好生硬的哄人方式。

  他笑道:“那今晚同爹爹一起睡好不好?”

  “真的吗?可以吗?真的可以和爹爹父父一起睡吗?”

  小家伙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豆大的眼泪还挂在脸颊上,看着可爱又可怜的。

  江舒不由得感叹,奶娃娃长这么大,他好像确实很少带,那么小的时候都是下人们看着的。

  也怪这里的大户人家都是这样带孩子,虽说是养在自己身边,可其实是养在身边的下人身边。

  “当然可以,奶团儿是爹爹的宝贝,宝贝的要求自然要答应的。”江舒捏捏他脸蛋帮他擦掉眼泪,“好了,现在去你的房间把小枕头拿来。”

  “好哦!”奶团儿立刻一抹眼泪脸上带着傻乎乎的笑便跑出去了。

  朗山:“我去拿床大些的棉被。”

  翌日。

  奶团儿一大早就醒了,先去小书房写了一篇字放到江舒室内,这才去隔壁的房间看妹妹。

  小家伙嘿嘿直乐:“妹妹,我昨夜和父父爹爹一同睡的,我觉得是我昨日写了字的缘故,所以你长大了也要好好学习,哥哥我也会很高兴的。”

  “今日我高兴,让表哥哥来看看你,你笑一笑。”

  尚不足两个月的奶娃娃已经识逗了,虽然不知道奶团儿在说什么,但还是很给面子的笑了笑。

  奶团儿当下就让红袖去喊江御,他可是说好了要给妹妹瞧表哥哥的。

  红袖如今是专门跟着奶团儿,待他说完便立刻去了江御的书房,没多久就把人带来了。

  被告知可以见奶糕儿了,江御还觉得有些惊奇,他一进去就被小团子给扑住了,笑道:“今日很高兴?”

  “昨夜同爹爹父父一起睡的。”奶团儿说这话时眼底全是藏不住的喜悦和激动,“奶团儿高兴,所以让表哥哥看妹妹。”

  江御对其中的逻辑有些不解,但他也不需要了解,奶团儿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便是。

  奶糕儿咿呀呀的晃着小胳膊,看到江御时脑袋扭到了旁边,奶团儿有些疑惑:“妹妹,这是表哥哥,笑笑嘛?”

  奶糕儿很不给面子,皱眉哼哧哼哧的蹬着腿,没多久就听见了噗嗤声……

  红袖赶紧把奶娘叫进来:“快帮小小姐清理干净。”

  江御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总觉得这妹妹不喜欢他,以后还会和他作对。

  除夕。

  这两日奶团儿一直跟着他们睡,朗山没时间折腾江舒,他起的便早了些,带着一众厨娘在厨房里包饺子。

  从前他也不爱吃,若吃便只吃素的,那时他的老母亲还说他好养活。

  陆乐容也加入了包饺子大军,瞧着江舒一手一个小元宝,她忍不住:“你快些教教我,小东西捏出来还怪可爱的。”

  江舒示范一次她就会做了,只是这次府上人实在多了些,他们捏了整整一上午才堪堪差不多了。

  没有冰箱便放到雪地里冷冻,天气这般冷没一会的功夫就全都冻实了。

  “这样能存放的久一些,吃起来也很方便。”江舒说着,“其实和包子差不多,只不过咱们的馅料多一些,也小巧一些。”

  “那晚上就让厨房煮一大锅,到时候各院都分一些,也算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心意。”陆乐容说道。

  江舒自然无不可。

  府上早就备好了各式各样的点心吃食,且春节这几日厨房没有时间限制,即便过了时辰也能让他们做吃食,给足了方便。

  江御带着三个弟弟在院子里放小炮竹,奶团儿穿着一身红色棉衣,披着白毛边儿的红色斗篷,再加上眉心孕痣点缀,漂亮的不像话。

  “年轻真好。”

  江舒听着他们的嬉闹声忍不住感慨,活像自己今年已经七老八十了。

  他才二十出头,总觉得像是要把人生过完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觉得有点害怕,不知道余下那几十年该如何度过,又突然明白,怪不得有些人明明生活顺意却依旧开心不起来。

  大抵是觉得人生顺利的不像话,没有新鲜感吧。

  陆乐容轻笑:“这话你也敢说,我都这般年岁了还不曾感慨岁月匆匆。”

  江舒目光落在她身上,因着陆家的事,陆乐容及笄之后很多年才带着不确定嫁给江锦龄,她今年已经三十多了,但岁月好似格外优待她,不曾留下半分痕迹。

  他弯了弯眼睛,再次看向雪地里。

  春节当日,江舒还未醒就被奶团儿给闹醒了,小家伙一边说着祝福的话一边睁着亮晶晶的眸子期待的看着他。

  江舒被他看的茫然了一瞬,而后才想起来自从糖葫芦那事之后,他就不曾给奶团儿零用钱,他吃甜食的次数也少了些。

  他笑着坐起来,敞开被窝,奶团儿立刻会意,脱掉鞋子就钻了进去,小娃娃都体热,小巴掌热乎乎的抱着江舒的腰,哼哼唧唧的。

  “看你今日格外可爱的份上,就给你个红包吧!”江舒从枕头下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色小荷包给他,“爹爹在里面放了好几块碎银子。”

  “谢谢爹爹~”奶团儿又往他怀里拱了拱,小巴掌胡乱的挥着,下一秒就被一只大手给握住,他侧头看去,“父父?”

  朗山捏了捏山根坐起来,将这一大一小全都拥进怀里,低声问道:“怎的起这般早?”

  “要去给太外祖、大小舅舅还有表哥哥二哥哥三哥哥问安!”奶团儿掰着手指头数着。

  “去吧。”

  奶团儿离开后江舒两人也没了睡意,收拾妥当便将自己院里的下人都叫来打赏了银子。

  早膳依旧是在自己院子里用的,刚吃完没多久就听到外面说下雪了,江舒忙拉着朗山去外面看了,他蹲在薄薄的雪地上乱写乱画,玩的不亦乐乎。

  “江舒。”

  江舒弯起眉眼朝他看去。

  “春节快乐。”朗山将一个红色的荷包递给他,“你也有份。”

  有一瞬间江舒觉得世界仅剩彼此,他愣愣看着落在对方发丝上的雪花,思绪不由自主的开始飘。

  此时君在侧,淋雪做白头。[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