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江澜醒了,浑身无力的躺在床榻上。

  朦胧睁眼,见柳飞莺坐在一旁打瞌睡。也不知时间过了有多久,他以这样的姿势坐了有多久。

  窗外麻雀飞过,他隐约听见一声响。立即坐了起来,直到看见床边一堆瓶瓶罐罐。晏江澜轻手轻脚走到了他的身前,瞥见柳飞莺领口中的垂棘。他抬手运功,抑制着疼痛点了他的穴道。随后将人放上床,盖好薄被。

  “安心睡吧。”他温声道。

  木窗被人推开,有人翻了进来。

  来人身着紫色袍衣,踱步走向窗前,被晏江澜拦住,“出去说。”。

  他笑了声,“看把你吓的,藏了什么宝贝不让我瞧一眼啊!”。

  晏江澜拉下床慢,拾起衣裳道:“什么事?”

  他依依不舍的将目光收回来,道:“金台寺。”

  “哦,他还在找你要经书呢?”晏江澜问。

  紫衣男子坐下,给自己到了盏茶,“反正经书在你手上,他就算找我也没用啊。”。他抬眼扫了一圈,闻见一旁药罐里的味道,微微皱眉,“你受伤了?”。

  晏江澜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叹息一口气,“中毒了。”

  紫衣男子忽地笑了起来:“你?不是吧?这么不小心,什么毒,让我把把脉,我给你解了。”

  他嘴唇合拢,又道:“不用了。”

  “怎么?不想解毒?”紫衣男子站起身,开始拿起药罐,倒出药渣仔细看了看。

  这些都是止血的良药。

  可再抬头看向晏江澜,没有见他有失血症的样子。

  于是将视线转移到床慢,准备抬手掀开。

  刚走上前,就被晏江澜挡住了,“做甚?”。

  他嘁了声:“我就看看,又不做什么。”跟着,他又坐回到凳子上,“蝴蝶骨?这毒不太好解,但是我可以解,不收你钱,你就让我去你苍南宫住几天,成不?”

  晏江澜:“你不是要去洛阳吗?”

  紫衣男子:“嗨,这不是看见了外头的那个…那个谁嘛。”

  他偷溜进来的时候,恰好看见尉迟恭站在水井旁打水。

  “晏宫主,莫不是你不想解毒,就是想让里面那个人着急是吧?啧啧啧,你这心思有点歹毒,狠人!对自己真狠!”他顿道,“可是这毒也不能拖着,再过段时间不解,我都没办法解了。你想试探他,也不能用自己的身体去试探吧?小心他知道了,跟你闹。”

  晏江澜眨眼,回头看向床慢,“说完了没?说完了赶紧滚。”。

  紫衣男子得到示意,立即站起来:“诶!真有事,我来是给你说,经书残卷我已经翻译完了,还剩半卷,在他无尘手上。”

  “渡吾。”晏江澜叫他,“你不是想跟我去苍南山吗?你把那下半卷给我拿过来,我就带你去。顺道,把尉迟恭给绑了送你房里,怎么样?”

  渡吾顿时睁大眼:“你说真的?别骗我!”

  晏江澜颔首:“这事儿也不难,就看你了。”

  他站起来,有些亢奋,“难啊!这事儿还是有点儿难度的。你也知道,那死秃子只想要柳飞莺,想杀了他替自己死去的儿子复仇。我倒想了个主意,你把柳飞莺给我,我去给你换经书残卷。反正你只是想要《绯心经》不是吗?”

  “再说,谁知道这经书分成了三卷。一卷在你手上,一卷在我手上,还有一卷在他手上。你看,现在你只差秃驴手上那一卷就能练成剑意之巅。用柳飞莺换取残卷,不亏!”

  晏江澜滞了会,沉思。

  渡吾继续道:“你要是答应呢,我就把人带走。早点把事情办完,我还要入洞房呢!”

  他走过去拉开帷幔,看了眼柳飞莺,又合上。

  柳飞莺在渡吾开口说残卷的那一刻醒了,他听完俩人的对话猛然一惊,忽然觉得手腕上的伤口疼得厉害。

  渡吾和晏江澜早就认识,俩人正在密谋怎么把他当成交易的物品送出去,去换经书残卷。亏他这几天没日没夜的照顾晏江澜,没想到被人卖了还帮着他数钱。

  真是气死他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为将他送到无尘手中。可那时他又没有穿过来,杀了无尘儿子的人也并不是他啊!

  不是,一个和尚,哪里来的儿子?

  柳飞莺捏紧手心,想冲出去弄死晏江澜。

  床慢被人掀开,柳飞莺急忙闭上眼。等听着没声了,他再次睁开眼。

  接着,晏江澜的声音传来,“把人带走吧。”

  来真的?不是吧?

  柳飞莺被渡吾扛在肩上带了出去,晏江澜为了防止他醒来,是把他敲晕的。

  他害怕柳飞莺从梦中醒来,怕点的穴道过时了。

  再次睁眼,他已经躺在了一间偌大的佛堂中。晏江澜把他卖了,他真的把自己卖了。

  柳飞莺看向那个紫衣男子,只见他笑眯眯的盯着自己,问道:“你醒了,柳峰主。”。

  他看向渡吾,瞬间弹起,手持噬心剑,嗔怒道:“你!你这个假和尚!你们全部都在骗我!”

  渡吾歪头,心想他果然都听见了,于是双手摊开,做出无辜的样子。“冷静点!柳峰主!我知道你后面肯定是醒着的,所以,我也知道我跟晏宫主那番话你也听见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开门见山,直接给你说了吧。”

  柳飞莺呵斥一声:“放屁!你们说的都是假的!全都在骗我,就是为了想拿到无尘手上的残卷对吧!还编谎话说什么武林大会魁首能得《绯心经》,这也是你们编来骗我的!”他说话有些颤抖,手腕上的伤口经过他一扯,又渗出血来。

  他怎么这么傻,原来晏江澜手上早就拿到了残卷。

  渡吾见他如此激动,青白色衣袖上浸湿了鲜红。他朝着柳飞莺走去,“不是的!柳峰主,你听我说!”,他每走近一步,柳飞莺就后退一步。

  眼见这个人越来越激动,控制不住情绪将要爆发。

  他急忙喊道:“柳峰主,你看看自己脖颈上戴的是什么!那是不是晏宫主送你的垂棘,是不是他告诉你这个东西价值千金!知道为什么这个东西价值连城吗?因为你戴的垂棘就是《绯心经》。你日夜带在身上吸收功力,难道没有发觉吗?你从学了剑魄以后就再未走火入魔了,其实不是因为剑魄,而是因为你脖颈上的垂棘啊!”

  垂棘?

  柳飞莺心上一顿,他在说什么,垂棘就是绯心经?

  可方才在房里,他听见晏江澜与他的对话,分明不是这样的。

  这时,渡吾又道:“我刚才在房里说的话,那都是为了套你出来才这么说的。如果不是这样,你肯定不会离开晏宫主。所以,我们刚才说的什么绯心经有三卷都是假的,这经书只有一页,并且早就在你的手中了!”

  什么?这突如其来的话,让柳飞莺慌了神。

  “你还想骗我!”他喊道。

  渡吾道:“柳峰主,你回想一下。为什么你跟晏江澜同时中了蝴蝶骨,唯独你没事,他却靠着你的血才能勉强支撑下来。就因为绯心经有起死回生之效,你整日戴着垂棘,垂棘养着你的身子。压制你体内的那股内力。久而久之,你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将两股气融合在一起,你若是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现在运功,看看我有没有骗你!”

  他确实感觉自己比以前内力充沛了许多,他还以为是系统买的武力值,原来,不是的。

  “我要见他!我只听他亲口对我说!我要去找他!”

  渡吾道:“蝴蝶骨没有解药,所以,他不能靠着你的血活下去。你也不能这样养他一辈子吧!他让你走,也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你回去吧,回你的崆雾峰。”

  柳飞莺走上前,揪住他的衣领,道:“和尚,你是不是以为我傻啊?他既然有心骗我,就是为了让我以为,是他用我去换绯心经然后迫使我离开他记恨他。这样一来,他一人承受蝴蝶骨之痛,直到死去是吗?”他顿了顿,“但是你现在又告诉我……告诉我垂棘就是绯心经,还让我回崆雾峰,就是想让我回去救他,你他妈的直接说不就好了?你害怕他?非要陪他演这场戏?你是不是蠢!”

  渡吾变了脸色,没想到自己在脑海中酝酿了许久,现在全被人拆穿了。

  于是,他道:“既然这样,我直说吧。”他理了理衣裳,“一开始,你去苍南山找他要绯心经的时候,他确实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也肯定会与你大打出手。所以当你们打起来后,处于走火入魔的你定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他就打伤了你。接着你回崆雾峰派出死士去刺杀他的计划也失败了,等你再亲自去苍南山时却受到众门派的围攻。众目睽睽之下,你,你去亲了他,求他救你,面对各大门派几百人,你让他如何做?他是不是还是将你带走了?”

  这是他刚穿剧情歌的时候吧。

  “你百般撩拨他,又说自己并不喜欢男人。他一直都知道你只是想要剑魄和绯心经,并且他还觉得你变了。一开始是想看看你会为了这两样东西能做到什么地步,没曾想,你都跟他上了床了,第二天还不认。他能怎么办?替你解毒,为你澄清相思案,又将你爹和逍遥子的死亡真相公布于众。让青鸾山的李霂白不再针对你,寻你复仇。他做了这些,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他替你挡了银针暗器,也还不够说明他对你的心意?晏宫主他喜欢你啊!”

  如当头一棒,敲得他脑子发晕。

  操!

  他,其实是知道的。

  但是,绯心经只能解一个人的毒。所以晏江澜知道自己活不了,后来演了场戏,让他记恨自己,离开自己。

  柳飞莺捏紧拳头,额头青筋暴起,“我要见他!”。

  渡吾:“我,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他只说让我把你带走,没跟我说他去哪里。我肯定不想他死,所以,这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你。再者,他要是死了,那多没意思啊。我还没入洞房呢。”

  “你要是喜欢人家的话,就直接给他说。我是见你为了让他活下去割血养他。觉得你心里其实还是喜欢他的吧,不然也不会割血了。”

  柳飞莺蹙眉,现在回去恐怕早就没了人影。要去哪里找晏江澜?他又一次,去哪里都不跟自己说,瞒着他,就要他抓狂。

  他举起剑抵在渡吾的脖颈上,“带我一起走!”。

  他锁了锁头,急忙道:“诶诶诶!柳峰主,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拿刀子捅人的。我要是知道他的下落,我能不告诉你吗?”

  柳飞莺急道:“我知道他在哪里,你只管带我去!”

  “啊?哦…你真的知道?”

  “废话少说,你赶紧雇辆马车回苍南山,你不是也想救他吗?那就快些追上他!”柳飞莺道。

  渡吾顿了下,问:“那你不去洛阳了吗?”

  去个屁的洛阳,武林大会都是假的,全江湖的人都被他晏江澜给骗了。

  晏江澜在这场英雄大会后面暗箱操作,一切消息都是经过他渲染,再传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洗白柳飞莺,不是他做的事情,一件也不许玷污他。

  他一定回了那个地方,满山棠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