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便到了崔明溪回门的日子, 这日虞凤翎起得很早,在厨房里准备了不少崔明溪爱吃的饭菜。
饭桌上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用过午膳后, 崔明宣同妹夫在前厅里说话, 虞凤翎则把崔明溪带到了她出嫁前的屋子。
虞凤翎问了问她在婆家的情况,崔明溪眉眼间皆是喜色,嘴里对这门亲事很是满意。
谨慎起见,虞凤翎私下里找来阿瑶问了问情况,从她口中得知崔明溪所言不假后,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崔明溪见虞凤翎一脸高兴的进来, 知道她这是偷偷问过阿瑶自己的情况,想着虞姐姐这是为自己好, 便没有拆穿她。
而是同她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崔明溪道:“虞姐姐,肃王给的嫁妆太丰厚了一些。”她在婚房里打开盒子那一瞬的时候,惊得直接站了起来。
农庄, 铺子和田产,该有的都有, 且都是地段位置很好的那种,不仅如此还有一万两银票和京都的一个绣庄。
虞凤翎听闻她的话后, 也是大吃一惊。但转念一想, 崔家养育了崔明宣, 肃王给再多的东西都是应该的。
虞凤翎怕她心不安,说道:“崔家养育你二哥的恩情, 再多的添妆也还不清, 你安心收着便是。”
夜里的时候,虞凤翎把这事儿同崔明宣提过一嘴。后者听闻后, 也是一样的态度。
虞凤翎想起肃王的那份添妆里有个京都的绣庄,看了崔明宣一眼,问他,“明溪婆家在滇南,肃王给一个京都的绣庄是何用意,该不会是想通过明溪来同你拉近关系吧!”
崔明宣见她还有力气提起别人,在她莹润白皙的肌肤上爱不释手的游走着。
下一瞬,虞凤翎便再也没有精力去想其他。
脑子里只有一个很深的念头,得亏了崔明宣日日服用避·子丸,否则的话,她这肚子怕是早就鼓起来了。
精疲力尽的时候,虞凤翎脑子里闪现过一个念头,这种避·子丸对女性身体不益,想来对男性也是有诸多伤害的,崔明宣这日日服用,可别到了日后想孕育子·嗣的时候,诸多艰难。
虞凤翎觉得,从明日开始这种事情得节制一二了。
翌日一早,消失多日的裴氏母女出现在了崔家院子里。
虞凤翎问起了裴筱筱她们近段时间的情况,后者听闻后没有隐瞒的同她道:“我那日和母亲从崔家离去后,本欲去找寻大哥的下落,却意外的发现了那书斋老板的行迹。我同娘当即朝他问起了大哥的下落,这才从他嘴里得知了大哥所做下的那些事情。我们当时便六神无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既不敢回家,也不敢来崔家怕牵连到你们,便只好躲在城郊的山里。若不是二表哥派人来寻我和娘,我们仍旧不敢露面。”
虞凤翎先前还在担忧,两人会不会被裴钰陵背后的主人给掳走了,意图通过她们母女让裴钰陵揽下所有的罪名,眼下听闻了裴筱筱的话后,心里也是一阵后怕。
从崔明溪出嫁后,崔母的情况更加的不好了。如今裴氏母女住进家里后,她的气色看上去倒是比之前好了一些。
当日夜里,崔明宣正向往日那般打算服用避·子药丸的时候,被虞凤翎给出声拦住。
崔明宣抬眼看她,笑道:“我日·日·米·青·力足,若是不服用这东西的话,怕是你很快便会被症出喜脉来。”
虞凤翎剜了他一眼,哼声道:“这种事情上还是要节制,从今日开始三日一回。”
听闻她的话后,崔明宣脸色一变,当即问道:“为何要改变,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的。”
虞凤翎被他这话闹得耳根子有些发热,气呼呼的开口,“我何时喜欢了,明明是你更喜欢。”
崔明宣忽略她这幅口不对心的话音,忙道:“是是是,我更喜欢。我日日都离不了夫人,夫人能不能可怜可怜我?”
崔明宣示弱扮乖这一套在虞凤翎这里一直挺好用的,但今夜却有些不好使。
他的这番话并没有动摇虞凤翎半分,她道:“不能,那避·子药丸吃多了对身体不益,日后就按照我方才的决定来。”
如此过了几日后,崔明宣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急躁,连裴筱筱都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儿。
她私下里来问虞凤翎,“二表嫂,二表哥这几日怎么回事,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虞凤翎心里门清儿是怎么回事儿,但两夫妻房里的事情不好同她道,便说:“过几日便是王淑兰砍头的日子,估计是想起大哥和恒儿来,心里有些不好受吧!”
裴筱筱听闻此言后,神情也有些不好。随着王淑兰的刑期将近,裴筱筱想到了裴钰陵的事情,三司会审的大案,起码得数月的时间,裴钰陵虽然作恶多端,但两人到底是兄妹,裴筱筱在心里犹豫着到时要不要去京都替他收尸。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没这必要,只期盼对方来生好好做人。
王淑兰问斩这日,虞凤翎同崔明宣去刑场围观了。经过崔之恒的事情,虞凤翎本以为对方会坦然的赴死,却不想,在王淑兰看到行刑的刽子手举起那把刀的时候,会突然大喊大叫。
事到如今,一切都为时已晚。岂不知她叫得越大声,刽子手的砍刀挥动得越快。 人头落地的那一刻,虞凤翎发现双眼被人给遮住了。她伸手去扯,崔明宣的话音响在她的耳畔,“别看,我看过了,她死得很透。”
王淑兰人头落地的消息传回崔家的时候,崔母身体突然一颤,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来。
裴筱筱当即大喊,“姑母,你怎么了。别吓唬我们啊!”
虞凤翎也被这情况吓着了,手忙脚乱的用手帕去替崔母擦拭血迹,却发现血迹刚擦拭完,唇角边又有新的血迹溢出来。
一旁的裴母见状后,开始哭出了声音。
几人中,也就崔明宣最为理智。他朝着屋外喊了一声李叔,让对方当即去请大夫上门来替崔母医治。
崔母这个时候却出声阻止了去请大夫的念头,她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同明宣说会儿话。”
虞凤翎从房中出来后,李叔欲言又止的看向她。虞凤翎让他去请个大夫候着的同时,叫来郭飞,让他去滇南给崔明溪报个信。
虞凤翎看崔母前几日的状态有所好转,还以为她的病情会得到控制,却不想,她这是吊着一口气,等着王淑兰人头落地后,便心愿已了。
郭飞刚出门不久,崔母便去世了。
崔母离世的消息传到京都的时候,肃王正在太后的宫里。
太后身穿一件紫色绣金云的吉服,眸光柔和的看向幼子,“我听你皇兄说,你奏请他封赏民间女子为县主,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肃王道:“母后,那女子不是寻常民间女子。” 太后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已从你皇兄口中得知,那道方子便是对方献进宫里的。”
太后见幼子眉间紧拧,接着道:“即便如此,大可多赏赐一些御赐之物给她。”
肃王神情复杂的看向她,“可是,··”
太后见他这般情况,突然一副了然的模样,“你莫不是看上那名女子,欲娶她进门,又碍于她的身份,这才想着让你皇兄给她抬抬身份?”
肃王听闻此言,脸色更加的怪异,他沉默了一瞬,方才道:“母后,我岂会是这种人。”
太后追问道:“既不是这样,那是为何?难不成对方是你流落在民间的私生女?”
肃王抬眼看她,说不出话来。
太后见此情形,以为自己猜中了实情。当即起身道:“既如此,那便带人把她给迎回京都,入皇碟。”
肃王见她误会得厉害,只好把实情告诉她。
肃王从宫里出来后,便回了王府。他回京后第一时间便令亲信广寻名医,眼下好不容易有了名医的下落时,却听闻了崔母的噩耗。
肃王前些日子带着人突然离京,回京后让亲信广寻名医下落的事情传入王妃的耳里时,对方便猜测私生子一事怕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觉得这医治心疾的名医怕是给那孩子的生母找的,如今在一看肃王眉眼间一副哀伤的神情,便觉得那女人十有八九是死了。
她早先虽然对于肃王在外有私生子一事不怎么在意,可若是王爷到时把母子二人给接回府中,她这个王妃该如何自处?
如今,那女人死得倒是恰当好处,她平白多了一个儿子岂不是正好。
千里之外的临水镇。
崔母的丧事办完后,虞凤翎带着李婶儿她们照例去渡口那头出摊,近段时间崔家大大小小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已经许久没有出摊了。
虞凤翎本以为往日积累的那些顾客怕是都跑得差不多了,却不想,她们一出摊那些客户都围了过来。临水镇不算大,崔家本因着吃食摊子的关系在镇里便是打眼的人家,她那铺子被王淑兰深夜纵火一事,更是让崔家的名声越发的响亮。
崔母离世一事,也是在当地引起了不少的关注。
今日这些食客光顾的时候,或多或少的脸上都会流露出一些同情怜悯的神情。
收摊回去的时候,路过被烧成一片废墟的铺子时,虞凤翎的内心有些复杂。
她当日狠狠地敲了王光耀一笔,收了他足有五万两的银子。对方有把柄在她手里,倒也不害怕被他事后报复。
况且她如今也不是任人随意欺负的,虞家和王家的那些产业,足够她花钱雇佣杀手去取对方的狗命。更别说得知了肃王和崔明宣的关系后,若真到了那时,想来对方也不会置之不理。
虞凤翎原本存了就地重建或是重新置办铺面的心思,但眼下崔明宣替她拿回了在平洲的那些产业后,她心里有些动摇,存了搬去平洲生活的念头。
这个念头在她脑子里徘徊了一些时日了,临水镇到底是个小镇,即便是有个坊市的关系,但和平洲比起来,也是相差甚远。
她从崔明宣的口中得知过,平洲地理位置优越,城内石板铺成的街道纵横交错,曲径通幽的深街长巷里,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四通八达的水路,更是一大优势。
同她签订合约的酒楼也在平洲,若是搬去平洲生活的话,运输问题也会轻松许多。且平洲距离成都府和滇南都只需两个时辰的样子,若是走水路的话便能缩短一半的路程,若那时她的生意遍布得更广的话,也是不局限于平洲的酒楼。
她把自己的这个想法同崔明宣说了说,当即就获得了他的认同。
既然决定搬去平洲,虞凤翎便把这事儿同裴氏母女道了出来,问了问她们二人的想法。
裴母因着裴钰陵的事情,身体也有些抱恙。如今只想守在临水镇,便不预备同他们夫妻去平洲,她不去裴筱筱自然也不会跟着去。
虞凤翎也不勉强两人,把崔家老屋和临水镇的房子托付给两人照看。那渡口的吃食摊子,虞凤翎是没精力去管了,便把这个生意赠给了裴筱筱。
铺子被烧掉后,阿木的去留是个问题。李婶儿一家到时候是要跟着虞凤翎她们一起走的,虞凤翎便让阿木到时候去裴筱筱的吃食摊子上帮忙。
城郊的农庄有老刘头和大当家看着,倒是用不着担心。等平洲那边的几个农庄上轨后,虞凤翎预备把临水镇这个农庄留给裴筱筱当嫁妆。
但这事儿,她暂时未提及。母女二人守着崔家的宅子,虞凤翎不放心两人,让崔明宣把崔家老屋的小黑给接了回来。
到了离去的这日,崔明溪两夫妻也特意从滇南那头赶了过来。
离别是让人伤感的,虞凤翎坐在马车里,看着亲人的身影越来越远,眼底有些泛酸。
但一想到崔明宣会一直伴在她的身侧,眼底的笑意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