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狄使团全被下了大牢, 就连公主也没能得到半分优待。

  吐伏卢屾就是个疯子,在御军拿他时,竟自己疯癫大笑着撞上了刀口, 被人拖走时, 血流了一路。那假九皇子见到这场景, 当即吓得湿了裤子。

  一众人哭天喊地。

  鸿胪寺那边不知怎的走漏了风声, 一众西狄护卫兵听闻连公主都下狱了,不肯坐以待毙, 欲挟持鸿胪寺官员冲杀出来,纪指挥使正带着人去平乱。不过是百十人负隅顽抗罢了, 不足为惧。

  永熙宫,谢晏的寝殿。

  谢晏听着宁喜向他汇报这些, 眼睛也没眨一下,只蹲坐在脚榻上握着裴钧的一只手。

  太医们一刻也没耽误,麻利给摄政王做了包扎,末了面面相觑着退到一旁, 商讨着其他用药。

  谢晏看着他肩膀缠着的层层白纱, 想去摸一摸,又怕会触疼他, 只得忍下,只捏这巾帕轻轻沾一沾裴钧额角的汗, 红着眼睛问太医:“殿下如何了?”

  “殿下他……”太医满头冷汗, 欲言又止。

  谢晏质问:“说!”

  众人打了个寒噤,最后推来让去, 仍是与谢晏打交道最多的林太医被同僚们“请”了出来。林太医轻咳了两声, 亦有点为难,语声低微道:“殿下他只是皮肉外伤, 应该没有大碍……”

  “应该?”谢晏捉到这稀罕字眼,蓦然提高了嗓音,“什么叫应该?应该没有大碍,那怎么就这么一个伤口,血也止了,药也上了,都一个时辰了殿下还不醒?!”

  “这……”林太医硬着头皮道,“这微臣也不知,按理说不该如此,但看脉象,殿下确实并无大碍,也没有中毒。许是失血过多……”他见谢晏脸色不好,忙道,“我们这就给殿下开些补血疗伤的药,或许睡上一夜,明日殿下便醒了!”

  谢晏压着火,烦躁着令众太医散了,又命宁喜跟着去煎药。

  众人退下后,寝殿内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谢晏一手握着裴钧,另只手拿起那把刺伤了裴钧的刀检查了一遍。

  是真刀,而非事先商量好的,特意命宫内巧匠打造的幻戏刀。

  不错,今晚这场当众刺杀,本是谢晏与裴钧安排好的戏码,本来这刀应该是根据狸奴所说的专门打造的机关刀,两侧刀片内有中空,贮鸡血,用时触及裴钧身体时,刀锋会自动弹缩回去,同时喷溅出血水来。

  这是幻戏术里常见的把戏。

  不过如此宴会,当时场面,必然群情混乱,足够以假乱真。

  而事先,裴钧便专门命人调配了西狄皇族常用的一种香料,那是只许王与太子才能戴的香,只不过其中又另添了些能激人血性、让人疯狂的药粉。

  吐伏卢屾因出身,早就恨极西狄皇庭,裴钧拎着刀围他走时,神志疯癫的吐伏卢屾自然将他当做西狄王怒而攻之。加之裴钧有意松手,那刀自然轻而易举便会送到吐伏卢屾手上。

  如此一来,加上真假皇子疑云,便坐实了西狄人图谋不轨,当众刺杀大虞摄政王一事。西狄使团便是有八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但如今……裴钧却从假伤变成了真伤!

  谢晏丢开刀,拧紧眉头,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将刀换成了真刀?

  这计划中的每一环,他一 一捋过去,但无论是谁他都不愿怀疑,那都是他与裴钧的心腹,倘若这些人都不能信任……谢晏不愿想,他想得头疼。

  宁喜熬了药回来,见平安侯摁着脑袋蜷缩在榻边,忙上前:“侯爷,您、您怎么了,您也头疼?”

  他立刻取了药丸,倒了一粒,谢晏接过含在口中,片刻就舒服了许多。谢晏谢过宁喜,又看了看他将药瓶放回袖中的动作,不禁问道:“你随身带着?五郎经常头痛吗?”

  宁喜点头:“以前是常痛,一遇政事不顺心,就疼得厉害,发作起来又骂人又砸东西……不过您来了以后就好多了,殿下有了您,心情都好了。”

  谢晏想起他与良言讹到王府时候的事,自嘲道:“那是心情好了吗,那是被我气过劲儿了,都来不及头疼。”

  宁喜讪讪。

  谢晏叫他把药端来,碗周用冰块镇了镇。

  宁喜正想去拿个专门喂药的能将齿关撬开的长匙,宫里给病重的贵人们喂药都是用那个,结果人还没起身,谢晏就接过药碗,自己饮了一口,俯身过去,嘴对嘴的哺了进去:“不用那么麻烦。”

  “……”宁喜看得愣了愣,喃喃,“是……这样确实不麻烦……”

  谢晏耐心地喂完了,擦了擦彼此的嘴角,问道:“下次药是什么时辰?”

  宁喜忙回答:“太医说,两个时辰一次。”

  谢晏点点头:“那你歇罢,下次药煎好了你叫人直接拿给我就是。”

  宁喜本想说,要不还是奴来照顾殿下,但视线瞥见两人交握的手,又慢慢咽回去了。今日若是平安侯病倒在榻上,殿下也肯定是不愿离身的,这两人……罢了。

  两个时辰一次的药,谢晏哺了四次,裴钧仍没有醒。

  太医说了明日,结果明日明日复明日。

  人不仅没有醒,反而呼吸越加薄弱。

  前来伺候的宫女还未进门,便听殿内平安侯大发雷霆:“明日明日明日,这是第几个明日了!你们再治不好殿下,你们就别想有明日了!”

  一众太医灰溜溜地滚了出来。

  裴钧不醒,偌大个朝廷无人料理,谢晏只能替他暂且看顾着。那夜刺杀一事的风声已经都传出去了,各方情报和有关各国动向的密报如雪花般飞来,谢晏亦得处理。

  摄政王病倒,诸事都没有做事先安排,折子,谢晏还得替他批。

  每隔两个时辰,谢晏还准时回到寝殿喂裴钧吃药。

  喂完了再去该干什么干什么。

  摄政王一倒,宁喜即刻封锁了宫门,一律不许出入,就连魏王等人也都挡在了外面。朝会自然也停了,百官原本不当什么大事,毕竟摄政王树大招风,哪年不招几回刺杀、不受几回伤啊,结果这次竟然闹这么大动静。

  太医院最近愁云惨淡,一提起摄政王的伤势就讳莫如深。加上那与摄政王形影不离的平安侯,也是一副不吃不喝的模样,可见摄政王这回是真的伤重。

  这下,就算百官不愿多想,也不行了。

  于是各种流言甚嚣尘上。

  到了第四日,宁喜实在看不下去了,低声劝道:“侯爷,您都几天没合眼了,您稍吃些东西,休息会儿罢,这也不是个办法。”他见谢晏又要拒绝,忙补充说,“您的身体可是殿下心上的头等大事,殿下先前养好您的身体也不容易,您就是为了殿下这点心血,也得好好照顾自己啊……”

  谢晏蹙眉沉默了一会,终于肯放下那些公务,到一旁小阁歇会,吃点正经膳食。

  只是说是歇着,其实膝头仍铺着一张舆图,正看着,小皇帝抱着一沓折子来了。

  走到门口,少年仰头看了看宁喜,宁喜朝他点点头,他小步嗒嗒地跑了进去,凑到谢晏身旁,将用小龙袍兜着的十几份折子哗啦啦全压-在他的舆图上面:“太傅,朕也想为你分忧,这些是朕努力批的折子……”

  军情大事,小皇帝自然不敢乱做主张,他批的都是宁喜筛选过的,可以拿来给他学政练手的事。

  谢晏的思路一下子就被打断,只好收起舆图,翻起他的折子看,都不是什么大事,小皇帝批复的也算得当,他欣慰道:“陛下最近学会了不少。”

  小皇帝受了夸奖,乖乖地坐在一旁,献宝似的拿出几块糕点给谢晏吃,都是他极爱吃的。

  谢晏不好拂了小皇帝的意,便接过来慢慢地啃。

  来小阁之前,小皇帝已经去看过摄政王了,还小声喊了几声皇兄,但摄政王并没有回应。他坐在小榻上晃了晃脚,又冒出了一点孩子本性,担忧道:“太傅,皇兄他会醒吗?”

  谢晏吃东西的动作顿了顿,又继续看折子:“会的。殿下只是太累了,所以要多睡一会。”

  小皇帝听他如此笃定,心里的不安减少了几分,他看看谢晏眼下挂着的乌青,攥拳道:“我会好好学政的,以后再也不叫皇兄和太傅这样操劳了!”

  谢晏朝他笑了笑。

  小皇帝雄心壮志地走了,大抵是要回去挑灯苦读,熬油夜战。谢晏也没劝,毕竟如今他与裴钧如此心力交瘁,为的都是他们裴家江山,小皇帝凭什么可以不辛苦。

  但是裴钧,裴钧……你又凭什么可以这样睡着,什么事都不管?!

  谢晏烦恼了一阵,不知怎么竟觉得头脑昏沉。

  他转头瞥了一眼计时的沙漏,约莫快到喂药的时辰了,便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回到了隔壁寝殿。还强撑着精神帮裴钧擦了身上的薄汗,擦完盯着他看了一会,悄悄道:“五郎,以后我再也不与你闹脾气了,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谢晏俯首,在他淡色的唇上吻了吻,起身时忽觉头晕目眩,须臾就一头栽下,失去了意识。

  一觉醒来,已是翌日清晨。

  揉了揉沉重的脑袋,又转头看到身旁的男人,谢晏忽的意识到什么,猛地坐起,翻身下床,边拢着衣领边唤道:“宁喜!滚进来!”

  宁喜正好来送药,立刻滚了进来,隔着几步距离跪在一旁,一脸心虚:“侯爷……”

  谢晏被气得发晕,真是佩服:“昨日糕点里,给我下蒙汗药了是不是?”

  “是是是……”宁喜坦白从宽,供认不讳,掐着小手指尖尖,“就一点点,这不是想让您好好睡一觉吗,您别生气,奴自己去领板子。”

  他不等谢晏继续发火,放下药刚要退下,谢晏忽的将他叫住:“等会。”

  “我被迷晕的时候,你们动过我吗?我……我怎么睡到这儿来的?”

  “啊?”宁喜茫然,实话实说道,“我们下的药不多,就是让人发困……您、您是自己走来的啊,不少宫人都看见了。夜里奴来按时喂药的时候,您就已经躺在床上了,奴也没敢惊醒您,给殿下喂了药就出去了。怎么,是有什么不对?”

  谢晏捏着自己衣领看了看,挥挥手:“没事,你们都退下罢,我觉得还是有点困,想再睡会,没吩咐不要进来打扰。”

  宁喜心想他终于想开了,忙颔首:“是。”

  -

  宁喜走后,谢晏慢慢踱回了榻前,歪着脑袋打量了床上的男人一会。

  他嗤笑一声,走到一旁,在水盆里拧了巾帕,回来坐到榻边,给裴钧擦了擦脸,然后顺着他衣襟将衣带缓缓地挑开了。浸了冷水的帕子避开了他捆绑纱布的地方,一路往下。

  冷的水珠沾在热的身躯上,激起汗毛无数。

  巾帕在腰间特意停留了一会,微凉的一角从左滑到右,又从右划到左。擦过该擦的地方,谢晏一用力,扯开他松垮的腰带,帕角再往下……

  正是一日之晨,天光初亮,谢晏都没怎么刻意照顾,小五郎就……

  他盯着看了一会,突然弹了一下:“啧,殿下真是龙精虎猛,一大早就这么有精神。合该让大虞子民们都看看,他们有如此如金似戈的摄政王,乃是大虞兴旺之福啊……”

  谢晏微微眯着眼,见腹上数个肌块微微动了下,又迅速定住。

  看他还能绷住,谢晏不禁气笑了,将手里帕子往盆里一扔,重新拧了一遍,连人带“物”都那么晾着。只低头慢慢擦着自己的手指。

  就这么大喇喇、凉飕飕敞着,也太不雅了,裴钧的眉头微不可及地跳了一下。

  屋内又响起布料摩挲的声音,裴钧以为他拧了冷水帕子又要擦哪里,正要忍住,忽的一种有违巾帕的温热触感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那触感是温热的,还会动……



  “谢晏!”裴钧再也忍不住了,恼羞成怒,一把扯过盖身的薄毯子,将埋首在腰际往下的谢晏也一块盖在了底下,“你你你知不知羞,你亲的是个什么正经地方?!”

  不多时,谢晏就顺着毯子从他胸口钻出个脑袋来,抿了抿唇道:“你管我,你都昏迷了,我想亲哪里亲哪里!……怎么,刚醒?”

  裴钧含混“嗯”了一声。

  “哦。那看来是我误会你了。”谢晏点点头,指尖划着他的肌理沟-壑,“昨夜必然是我自己色-欲熏心,踹了鞋,爬上了你的床,还钻进了你的被窝。”

  裴钧眼珠向别处一转。

  “嗯,那也是我半夜梦游,把你胳膊拽到我那边,非要枕着的了。”

  裴钧轻轻咳嗽了两声。

  谢晏缓缓道:“那这么说,我睡着以后,领子自然也不可能是你解的了。”

  裴钧眼神闪烁,只他还没来得及解释,一下重重的巴掌拍在了自己胸口,他本能躬身,一下子牵到了肩头的伤口,疼得扯了扯嘴角:“嘶——别别别,疼!”

  “你还知道疼?怎么没疼死你?!”谢晏气疯了,起身就走。

  只还没迈出半步,手就被人拉住了,谢晏刚一挣扎,就听裴钧疼得倒吸一声,他顿时紧张道:“扯到伤口了?”

  裴钧拧着眉,似疼得话都说不出了,谢晏忙坐回他身旁低头查看肩头的纱布,见洇了点血,还好不严重,嘴里不禁念叨了他两句,正骂他不知好歹,一抬眸,看到裴钧笑吟吟地望着自己。

  谢晏不知道此时自己眼中尽是血丝,脸色也很差,蒙汗药药翻的终究比不上踏踏实实的睡觉。裴钧抬起未伤的左手,摸了摸他的眼下,虚弱道:“这几天辛苦你了,孤好心疼。”

  “虚情假意。”谢晏垂首,将脸托在他手心里,未束的墨发锦缎似的垂在颊边,“你早醒了,却要看我笑话。”

  裴钧承认是有那么一丁点逗他的想法……那时在山镇,谢晏就曾装睡骗自己,自己不过是小小报复回来一下。

  可抬起谢晏的脸时,看他眼眶红了,强忍着眸底的湿意,以至于睫毛直打颤。

  裴钧一顿,哪还有那些心思,忙将他拉下来搂在怀里,低声安慰:“不是,真是昨夜才醒的,孤刚一睁眼,就看你直挺挺砸在孤胸口。孤看你累坏了,好心把你弄到床上来……孤一只手,使不上劲,折腾完你也没力气了,就跟着睡了。今早也是你叫宁喜时,孤才醒来的。”

  谢晏趴在他胸口,轻轻地抽鼻子。

  怪委屈的。

  裴钧哄他已是得心应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孤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再哭,泪就浸湿孤的纱布了。好了好了宝贝,不哭了,不哭了啊。”

  “……”谢晏一凝,抬头问,“你叫我什么?”

  裴钧抿唇:“……宝贝?”

  谢晏嘴角翘了翘,又压下,似漫不经心地轻哼了一下。

  回味了一下,他这才高兴点了,爬起来去端了药碗,把裴钧扶起来,用勺子小口喂他。这药苦,裴钧却就着他的手喝得怡然自得,见他皱着眉,低声道:“……没事,刺得不深,孤心里有数,养几日便痊愈了。”

  谢晏吹着药汤,听到这句,他觉得哪里不对:“裴钧,那刀是你自己动了手脚?!”他瞪着裴钧,才慢慢回过味来,“所以根本没有什么机关刀鞘,一开始就是骗我的。”

  裴钧眼神有些心虚,无奈道:“西狄人再蠢,也不至于蠢到那个份上。不见点真血,西狄人怎么会信?各路安插在宫里的探子又怎么会信……且太医院里,也未必就全都是我们的人。假伤固然瞒得过其他人,能瞒得过太医吗?”

  谢晏压着火:“那昏迷……”

  裴钧低声解释:“只是向申紫垣讨了点特制的迷-药,淬在了刀锋上,可做出昏迷假象。这样显得孤伤得重一些。”

  谢晏:“……”

  所以这大骗子连他都骗进去了,白让他担心了这么久!他日夜无人时,趴在枕边向裴钧诉的那些情,倾的那些爱……甚至于那些向诸天神佛的乞求,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实际上,这人就是中了迷-药单纯睡了几天而已!!

  可以,真的可以,裴钧给自己下迷药,宁喜给他下迷药,主仆两个不愧是一家子出来的!

  谢晏揉了揉眉心,气得怒火攻心:“那你也不该瞒着我,你知不知道我——”

  ……我看到你受伤,我也会怕。

  怕你醒不了,怕你离开我。怕我一切的算计,倒头都是一场空。

  见谢晏脸色倏的沉了下来,裴钧忙捉住他的手,气息虚喘地咳嗽了几声,脸上血色就往下褪了几分。他松松紧紧地捏着谢晏的指头,迟疑了片刻:“跟你说的话,你肯定不允孤这么做……”

  谢晏当然不可能同意!不仅不同意,说不定还会推翻此前两人商议的所有计划。

  裴钧干巴巴道:“再者说,孤真没想到申紫垣这药劲这么大,孤以为睡上一天一-夜的就会醒……”

  没说完,谢晏猛地一抬手,裴钧自知理亏,也不敢挡,伸着脑袋给他打。

  “你、你……!”谢晏手抬了半天,看他缠满纱布的肩膀,到底是不忍心打下去,低头在他颈侧狠狠地咬了一口,直到尝出淡淡的血丝了,才气急败坏地松开牙关,“你一声不吭这样倒了,就不怕刀剑无眼,不怕宫里大乱?!”

  裴钧任他发泄了心中怒气,莞尔:“这不是有你么,且孤宴前已暗中传了手谕给御军统领和诸城门驻防军统领,见你如孤亲临。若有急情,你有一切调度之权。”

  这话令谢晏愣了一下,心旌微动:“你还记不记得,我乃南邺人。你这道军令一下,虞京中门大开,我若想造反复国,你哭都来不及!”

  裴钧一笑,手掌偷偷伸进了他衣襟:“那你要反吗?我的太孙殿下。”

  肩上被人捅了个血洞,还能有精神乱摸,真不愧是大虞的北境战神。谢晏抽-出了他的手,居高临下地静静看了他一会,挑眉道:“听起来不错,可以试试。”

  谢晏起身,立在床前整理衣衫,大红的袍子往身上一披,还真有几分逆王权臣般的皮囊色相,又像是刚从宠妃床上下来的昏君。

  靠着床头凝望他的裴钧心中一动,眯起眸子,一副为人所虏的脆弱模样,低声道:“那你要将孤如何?”

  谢晏怨气未消,系好顶上的一粒扣子后,回首,一膝抵在他腰间,将他上下打量了一圈,掐住他的下巴啧啧两声:“大虞战神啊,姿色还不错,那就锁起来……金,屋,藏,娇。以后,衣也不用穿了,伺候本王就行。”

  裴钧演不下去了,笑得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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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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