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还要从摄政王进宫那日说起。

  裴钧早上走时, 说了这两日可能会忙,谢晏也答应了他要乖乖听良言他们的话。但实际上,裴钧才走了三个时辰, 谢晏就开始无聊了, 他坐在院子里秋千上发呆, 看良言正用筷子夹黄粉虫喂甜甜。

  良言看他嘴角垂着, 像是有心事,不由小声问道:“公子怎么了, 为什么不高兴啊?”

  “……”谢晏晃着小腿,看着甜甜啄食小虫, 闷闷不乐道,“五郎最近都不与我一起睡觉了。”

  良言倒是知道这事, 书房的灯常常通宵达旦,不过他也没当回事,琢磨道:“听说最近有西狄使团进京,殿下许是公务缠身, 怕吵公子睡觉, 所以才到书房去的。”

  但谢晏觉得不是这样的,以前殿下也要忙公务, 但是再忙都会搂着他睡,早上醒了, 殿下还会先亲亲他再去上朝。

  这几天殿下不仅不进房间了, 还一见着他就走,下朝回来也是公务公务折子, 说话的机会都少了很多。

  昨天吃饭的时候, 桌上有一道没见过的新菜,很好吃, 而且那东西很麻烦,需要一层层剥开外面的壳子,吃里面脆爽的芯。他吃了一根,还想再吃,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它叫什么,就去拽裴钧的袖子:“五郎,还……”

  只他才说了一个字,殿下就跟凳上长了钉子似的,霍然起身:“孤突然想到有一件公务非常着急,孤先去处理。”

  谢晏看他步履如风地离开了,想不明白,只好自己站起来越过桌面,去够那盘放在对面的菜。

  他拿了一根那个东西,学着刚才殿下的手法,一层一层把壳剥了……

  直到把一盘五六根吃净,殿下也没有再回来。他怕裴钧饿肚子,就端着没舍得吃的最后一根,去找殿下,却见他并没有在处理公务,只是坐在里头喝一碗黑乎乎的汤汁,还一直叹气。

  谢晏想,那可能是他治病的药汤。

  他没敢进去,端着小碟子在外面廊下坐了一会,最后坐困了殿下也没有出来,只好气鼓鼓地叼着碟子里的食物,自己回去睡觉了。

  他觉得,殿下是在躲他。

  谢晏想到这里,更加郁闷,跳下秋千抱起甜甜回房间歇午觉。

  不过他才睡下,就听见门房来人通传,魏王殿下来了,说是新寻获了一件好玩意,要送给平安侯。

  他最近很喜欢魏王,因魏王一有好东西,就会想起他来。

  一听魏王又来了,谢晏也不困了,一个猛子扎起来,叫他快点来。

  魏王这次是带了一颗夜明珠,听说他有一只腹中空嵌琉璃球的小鸠车,特意过来献宝,说他若看现在的小鸠车腻了,可以把琉璃球取下来换成夜明珠,放在床边,这样夜里下床更衣净手时连灯都不用点。

  就算谢晏不起来解手,万一甜甜起来了,有夜明珠照着它也不会失足跌出篮子。

  良言搁一边听着,撇着嘴心里直道魏王真行,巴结拍马他是真在行,回回拍在平安侯心坎上。

  朝中那些爱好溜须拍马的庸官们若是能有魏王一半机灵,哄着他家公子多吹吹枕旁风,只怕这会儿都能当上宰相了。

  魏王不知良言正在腹诽他,不辞辛劳地帮谢晏把小鸠车换好,正要拿衣裳蒙住给他看夜明珠是如何发光的,却见谢晏兴致缺缺地看着小鸠车,不大有精神的模样。

  他眼珠子一转,问道:“侯爷有什么心事?跟小王讲,小王一定帮你解决!”

  谢晏犹豫了一会,心想魏王天天这么多好东西,认识的人也一定很多,他说不定真有办法,遂问道:“你认识除了林太医以外的大夫吗?”

  魏王困惑:“大夫?你病了?林太医治不好?为什么要找别的大夫?”

  谢晏看了看左右,小声道:“我没有病,是五郎病了。”他哝了哝嘴,“我觉得林太医不管用,你能给五郎找个管用的大夫吗?”

  魏王一头雾水,五哥得了什么难治之症啊,连林太医也治不好?太医院都没办法的话,宫外那些民间郎中难道就能治好了?

  谢晏看他不信,就将这段日子裴钧躲着他的事都告诉了魏王,连着殿下说他病了、他不行的事都说了。

  他认为,一定是殿下的病更重了,不好意思跟他说,才偷偷躲起来喝药。

  魏王听罢,先是茫然,后是震惊,最后目光复杂地看了看谢晏。被谢晏催促地问了两回,他才欲言又止地道:“我觉得……五哥他这病可能……”

  谢晏见他表情不好,以为裴钧病入膏肓,可能好不了了,急的直掉眼泪。

  魏王忙道:“不是不是,五哥这病好治。”

  魏王虽知道了谢晏怀孕一事是个误会,但并不知道两人至今都未有床笫之亲。毕竟前段时间,还看他二人日日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有好几次魏王来巴结谢晏时,都不小心看到两人在屋里亲嘴儿。

  ……不是他故意要看的,委实是窗缝没有关牢,偶然间瞥见了平安侯春睡乍醒,衣衫半遮,被动地伏在五哥怀里承受亲吻的模样。

  那五哥瞧着也不像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纯情少男,放着平安侯这种自有风情的美人,倘若还没吃到嘴里去,他还能算个男人?

  摄政王是男人中的男人,那方面,自然也应该是男人中的男人。

  魏王自然不信摄政王是真有隐疾,既然前段时间还行,现在不行了……那问题多半是出在别处。

  ——莫非他对平安侯腻了?

  毕竟美人再好,看多了也难免乏味。

  虽说如今大虞的皇帝名义上是他那个幼弟裴祯,但谁不知道,裴祯就是个傀儡小儿,摄政王才是大虞真正的一国之君。早两年各大族进献给他的绝色美女数不胜数,他都看不上,如今是被平安侯迷了眼,才对谢晏百依百顺,难保说不齐哪天,就会迷上别人。

  一国之君嘛,都是这样,三宫六院,都很正常。

  更何况平安侯如今神智欠缺,于那方面可能也不太开窍,或许寡味了些。

  但魏王好容易巴上谢晏这条大-腿,和五哥拉近了关系,自然不用去封地过苦日子了。而且谢晏没什么心机,又好哄,他这日子简直不要过的太舒服,自然也不想谢晏这么早就失-宠-。

  最好谢晏能长盛不衰,三千宠爱在一身,承欢侍宴无闲暇。

  如今一听谢晏大有失-宠-的势头,魏王比他还要心焦,很快便想出了辙。

  不就是日子寡淡了,开始腻味了吗?

  那想个办法刺激刺激不就行了吗?

  魏王虽然厮混风月场,但多是旁人来取悦他,至于如何取悦别人,魏王确实没有经验。

  但他不好直接跟谢晏说,寻思了一会,看门外左右无人,才回来狗狗祟祟地道:“我倒是知道一个好地方,能治这种病。我可以带你去观摩观摩如何治,但是你不能告诉五哥。”

  谢晏眼神一亮:“可是为什么不能跟五郎说?”

  当然是怕他知道我带着我嫂嫂去逛青楼,他薅了我脑袋做灯台!!

  魏王清咳一声:“这种病……不光彩。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然五哥脸上挂不住。”

  谢晏似懂非懂,但总之魏王说的有道理,他点点头,答应下来:“我不告诉五郎。那你说的那个地方,真能治好这个病吗?那我回来以后,五郎就能行了?”

  魏王点头道:“我认识的人里,就有原本不行,去了以后就能行的,而且能行一晚上。”

  谢晏一听能行一晚上,那他怀上二甜的机会就更大了,于是更加等不及了,捉起魏王就要走:“那快去罢!”

  魏王忙叫住他:“急什么,这个点儿人家还没开业呢,而且我得先去跟我相好……相熟的女先生约个时辰,定个房间。等明天吧,明天傍晚我叫马车来接你。”

  两人约好了第二天再去,魏王还专门嘱咐他,那里好看的人很多,势利的更多,都是见人下菜碟的,让他也穿的风采一些。

  谢晏记着,就掏出了那件还从来没穿过的浅荷茎色大袖春衫。

  翌日下午,魏王府的马车停在摄政王府后门。谢晏听见门房来报,立刻理好衣服往外跑,他把甜甜交给狸奴照看。

  狸奴问他去哪,他一时半会的说不清,左撇一句“五郎不行”,右丢一句“那里的人都很行”,魏王在外边催得紧,他匆匆撩下句“我去春风楼了!”,就走了。

  狸奴捧着甜甜,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时,兀自上下一连贯,从内震撼到外。

  -

  魏王正往腰间系绦子,忽的车帘子被人一撩,钻进来个风采熠熠的年轻公子哥儿。他抬眼一看,不忍叹了一下。

  “你穿的可……”魏王一顿,“真绿啊。”

  谢晏上下打量自己一遍:“不好看吗?那我换一件?”

  魏王摇头,赶紧把他拽回来:“好看是好看,就是颜色有点……别换了,快走罢,一会儿人多了被人认出我俩来。”

  两人刚坐好,车一沉,前板上又跳上来个人影。

  魏王探头一看:“良言,你来干什么?”

  良言挤掉了那原本赶车的小厮,握着缰绳:“你们要去那么不得体的地方,我当然也要跟着……保护公子。”

  魏王又气又好笑:“怎么就不得体了,我们又不是真的去嫖!”

  良言哼了一声,反正就是说什么都要跟去。

  算了,多他一个又不多,魏王挥挥手叫他赶快赶车出发。

  -

  马车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快到傍晚,春风楼烟花之地,早已点起了无数艳红灯笼。谢晏推开车窗,看到眼前画阁朱楼,飞檐反宇,重漆的牌匾上飞舞多姿地写着三个大字——

  什么风什么。

  魏王:“春风楼,到了,下车罢。”

  一进入楼里,就有人迎了上来:“哟,六公子!快往里请,酒水佳肴都给您备好了!”

  “湘湘来了吗?”魏王问。

  迎客的人都笑出了牙花子:“师姑娘早就候着了,快请上楼!”敬让间他看到魏王身后的谢晏,不由顿住,“这位……难不成是谢郎君?”

  京中消息传得快,春风楼是富贵子弟们的销金窟,消息更是灵通。平安侯复宠,蒋家犯上那事早就传遍了,迎客的听了添油加醋的无数版本。

  魏王没想到楼里还能有人记得谢晏,一时有些尴尬,赶紧催着:“别乱看,带路。”

  “……谢郎君的风采,那可是轻易难忘。”那人多看了谢晏两眼,恍然垂下头去,“六爷这边请,这边请。”

  进到里面,谢晏就被空气中弥漫的甜腻香气熏得打了个喷嚏,这比年关的杏仁糖还要甜,腻得谢晏晕头转向。他紧跟着魏王一步不丢,看到楼里满眼都是各色的姑娘,还不到盛夏,就穿得极少,露着藕色小臂。

  谢晏不敢再看,垂下眼睛,一只手攥着魏王的背后一截的腰带。

  路上有赤着肩头的姑娘见他生得模样俊俏,就上来要挽谢晏,还没近身,就被良言冷着脸隔开了,姑娘们吃了个没趣儿,摇着扇子扭到了别处去,隐隐地传来几声私语:“……来了这儿,还一副清高做派给谁看呢?”

  良言嗤了声鼻子:“我们公子喝上任花魁的金莲酒时,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呢!”

  从前京中子弟们常办小宴,谢晏更是日日在小宴的受邀之列,京中各处好地方都去过,春风楼最常来。倒不是做什么,这春风楼内也有雅俗之分,能玩荤的,也能点素的。楼里歌姬舞女技艺精湛,也是名动京城的。

  都是应酬,亦有用得到他们的地方,谢晏推脱不掉,便也常来。

  一群贵胄子弟,自然不能聚众狎妓,说出去不好听,但若只是干巴巴喝酒,难免无趣,席间少不得要叫几个姑娘作陪侍酒。

  彼时有花魁难得下场献艺,说有能以此舞赋好诗一首的,便可得她亲斟金莲酒一杯。

  众人均想博得花魁青睐,纷纷绞尽脑汁,只她一舞尚未过半,谢晏就已一气呵成将诗作完。众人看罢无不摇头住笔,自叹弗如。

  花魁受诺上楼奉那杯“金莲酒”。

  所谓金莲酒,就是以女子三寸金莲做酒杯,其中意味,不可谓不狎昵。……但不是人人都有那恶癖,自然是不可能真用女子鞋袜,而是专门雕刻成三寸金莲模样的酒盅。

  谢晏斜倚凭几,已有了几分醉意,此时美人来喂,他亦不推脱,自在安闲地饮下,恣意风-流的模样实在是羡煞旁人。

  只不过区区数载光阴流逝,花魁早已换了人,春风楼里的小姑娘们都换了好几茬了。良言回头一瞧,见自家公子都恨不得上去挠人小姑娘,自然是难再现醉饮金莲的风流话。

  他们去到楼上的安静雅间,雅间里铺着竹制的地席,屋中装饰柜架也都一派素雅。内外隔室之间垂着圆润晶莹的珠帘,微风一吹,叮咚作响。一顶飞鹤香炉里袅出沁人心脾的徐徐轻烟,倒是比外边的气味清爽一些。

  魏王进去,低声跟谢晏道:“一会儿你便瞧着师姑娘是什么样儿的,学着点。”

  良言一脚迈晚了,就被魏王砰一声关在了门外。

  谢晏还没想明白,才被拉着坐下,就听到有女子说话,看到她从珠帘后走出:“这位便是六郎提及的好友?”

  “嗯,对。”魏王笑得心情荡漾,“湘湘,坐。”

  说话的女子生着一双狐狸眼梢,自含风流,她从内室出来时,看了谢晏一眼,稍稍顿了顿,便笑道:“这般人物,端是坐那儿就叫奴好生想要亲近。”

  她说着,人已经到谢晏跟前了,她身上不知穿了什么布料,上面绣着飞鸟鸳鸯,随着走路间的起伏而光影纷纭,绣鸟似要飞出来一般。

  谢晏一愣神,师湘湘就抱着酒壶坐了下来,手若柔夷,人虽歪靠在魏王怀里,却柔情顺目地凝望着他:“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魏王眼都直了:“他姓谢。”

  师姑娘以手掩唇,轻轻笑起来:“谢郎。奴给二位热了雪焙酒,这酒就数小炉煮热了才好喝。”

  师姑娘一笑,魏王身子都麻了半边,谢晏也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他看师姑娘给魏王倒酒,明明是故意抖了抖,热酒液才溅到手上,而她一声娇嗔,呼痛间肩头衣裳滑下去半边。

  魏王竟毫不责怪她,反而愈加怜惜。她手上没被烫红,却仍被魏王捧着心肝儿宝贝儿地呵护,连菜都夹到她嘴里去,仿佛她那手已伤到拿一下筷子就会断掉。

  有美人在怀,魏王哪还记得起今日来是做什么的,早已七荤八素地掉入了温柔乡,与人调弦弄曲,吟风咏月,朝东暮西去了。

  魏王早忘了身侧还有个谢晏,多喝了两杯,搂着师姑娘张嘴就道:“湘湘,我的心儿,我的肝儿,我疼你一辈子……”

  谢晏目不转睛看着,若有所思,然后豁然开朗。

  待桌上酒菜过半,谢晏自己趴在桌上百无聊赖,左右晃着一只空的玉酒杯,当一声掉在地上摔碎了。那边正搂着师姑娘在腿上,假意学琴,实则调情,袋里银子早就被骗去大半的魏王才忽的想起正事。

  他委婉地表达了一下,大概就是想知道楼里的诀窍,怎么让人“很行”。

  师姑娘听罢,拢起衣裳起身,坐回桌前的软蒲团上,软若无骨地撑着脑袋看谢晏,视线意味深长地从他脸上游到下面,捂嘴轻笑:“哪有什么诀窍,不过是一点楼里特制的芙蓉散。水里酒里都有。”

  谢晏迷茫:“那是什么?”

  师姑娘以为是他要用这东西,不由笑了起来,伸手去勾抹他的下巴,衣香鬓影袭袭而去:“是药,能让人重振雄风。”

  她微微近身,脸颊飞红,贴着谢晏耳边轻语:“便是再不行的男人,吃了这药,都能让姑娘们怀上十个八个。”

  能怀上十个八个!

  谢晏来了精神:“那这个药……”

  还没说完,门外良言突然老远就鬼叫道:“殿……五、五五五爷?您怎么来了!——什么公子啊,我不知道啊,我是自己来玩的,哈,哈哈哈,这里真不错啊……哎,五爷!”

  没等他多扯着嗓子嚷嚷两句“五爷来了”。

  雅间的门就砰一声被人一脚踢开。

  师姑娘虽没见过摄政王,但一听那小厮叫嚷五爷,心里大概就有了猜测。再看他面色冷若寒霜,眼神黝沉,不像是来找乐子的。

  裴钧进了门,先是视线将屋中横扫一圈,瞧见魏王衣衫不整,谢晏面透粉意,一个女子香肩半褪正要摸谢晏的脸。

  屋中香气袅然,酒意熏蒸。

  他眸光一暗:“就一个姑娘?没有其他人?”

  魏王自他踢门进来时,就早已吓得从座上滑跪了下去,此时听他这么问,不太明白,抖抖索索地道:“啊,什么其他人……”

  只有姑娘,没有男子和倌儿,还没成事。不料裴钧刚刚松了口气,只须臾,不知想到了什么,反而更加恼火:“你们两个,就点一个姑娘?!”

  不是,点一个都气成这样,点两个还不得把他剁了做肉酱?

  魏王诚惶诚恐,指天发誓:“是啊,天地可鉴,就就一个,真的没有了!”

  谢晏愣了愣,手就已被人抓住,他一抬眼,与裴钧那似要将人生吞活剥的眼神对视上。

  他不知为何,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出来给殿下找药,却有些心虚,默默低下头乱瞥。

  裴钧将他手骨捏得极重,似要把他揉碎了。

  但手都被捏白了,谢晏也没敢挣扯,他隐隐觉得,如果此时自己把手抽出来,殿下一定会更生气,说不定盛怒之下还会打他。

  殿下是真的生气了。

  很生气的那种。

  但谢晏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生气,疼得浓睫重重垂着,紧闭的唇缝里咽下微不可闻的幽咽。

  师姑娘看出谢晏忍着痛,不敢言语,唇都抿得褪了颜色,不由出声想替他解围:“五爷,这位公子他……”

  裴钧一压眉梢,神色倨傲:“孤允你说话了?”

  师姑娘听他自称“孤”,便知他是连掩饰都懒得掩饰,直接那摄政王的身份来压人,瞬间就闭上了嘴,跪倒在地,口呼“殿下”。

  “谢,晏。”裴钧盛怒之余,留意到谢晏眸下的水雾,一时恼丧,稍稍松了些力气。

  谢晏终于感到有温热的血流汇向了手面,煞白的皮肤复现了红润血色,但腕骨一圈不可避免地留下了深重的指痕。

  裴钧喉结微滚,看他神色委屈,不免气笑。

  自己担忧他的身体,亦担心他的精神状况,害怕谢晏只是一时神志糊涂,邀欢求子并非本性,来日若有机会恢复清醒,得知失身于己,会痛苦自戕。

  裴钧觉得这是体贴他,日日苦苦压抑,靠一碗碗清心降火的凉茶熬过漫漫长夜。

  他倒好,出来狎妓,还叔嫂共狎一妓,成何体统!

  他有何委屈!

  早知道他有这野心,非要尝这个滋味,还不如早日自己将他办了,让他床都下不来,省得便宜了旁人!

  裴钧越想越是胸口怒火翻腾,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手下力气不免又有些加重。他看到谢晏脸色又白了,眉头紧皱,竭力克制着自己,怒火中烧道:“不许哭!在这孤不动你,回去算账!”

  谢晏扁着嘴,可怜兮兮地站起来被他拽着走。

  一路扯扯拽拽,摔摔打打,良言见了少不得又是心焦:“五爷五爷,殿下……不是,轻点!您轻点!捏坏了!”

  裴钧听得心烦,将他狠狠一瞪:“你替他掩护,孤还没找你清算!再不闭嘴,回去先把你皮扒了做灯笼!”

  良言:“……”

  谢晏看到春风楼后门停的并非是马车,而是他那匹凶恶煞人的墨马,一怔,吓得又是一阵退缩。但人还没溜回楼里,就被裴钧钳住腰身,拦腰抱起甩上了马背。

  随即裴钧也翻身而上,从后将他拥住。

  马匹一晃,谢晏吓得不住往身后人的怀里挤,恨不得将自己与他黏成一张:“呜我不要,不要坐五郎的马……”

  裴钧见他如此,怒极的神色有所松动,心里那股暴戾欲得到了片刻缓解。

  借着谢晏缠黏他的姿势,裴钧不着痕迹地在他耳尖一咬,齿磨之痛又让谢晏打了个颤:“不坐孤的马?那你说……想坐孤的什么?”

  谢晏没有听出他语气中的狎昵滋味,人还怕愣着,裴钧将鞭一抽,身下大马已经“咴”一声冲了出去。

  “啊!”谢晏惊呼,“只要不是马,别的都行……”

  风驰电掣间,他好像听见裴钧低笑了一声。

  夜风疏狂扑面,他猛地闭上眼睛,想抱住裴钧,却因自己坐在他身前而无处可抓,只能微微发着抖,由裴钧大发慈悲地将他腰身掌控,紧紧钳制在怀中,才不跌落下去。

  等回过神来,人已经回到了王府。

  裴钧踹开房门,将领口扯松了些,将谢晏一把扔上了床。

  接着便顶开他双膝,整个人欺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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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燕燕:呜呜我不坐你的马

  五郎:哦?那你想坐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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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王,一个带嫂嫂逛青楼还扣扣搜搜就点一个姑娘的勇士。

  反正干坏事,都有魏王一份,还总被抓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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