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太医正在家陪夫人吃饭, 就被雁翎卫冲进来扛到了摄政王府,他进了院,又猛地扭头往回走, 一边挣扎一边推辞:“宁喜公公, 我不行, 我不能, 我不会撒谎啊!要不换个人吧……”

  宁喜一脸和善地笑:“一直是您给平安侯看诊,平安侯信您的话。延医问药的哪能说换就换呢?”

  林太医尴尬地道:“可是, 这,这种事我没做过啊……”

  宁喜安慰他:“林大人, 一回生,两回熟。”

  他自后背一拍, 没等林太医反应过来,就被从门口推了进去,跌进屋中踉跄了几步后,挨着屏风后头站稳了, 局促地理了理衣裳:“殿、殿下……”

  裴钧正在喂谢晏喝汤, 小火慢炖的虫草乳鸽汤,能够滋补强身。喝完一小盅, 拿巾帕擦了擦谢晏的嘴角,道:“你这两日不总说肚子里难受吗?孤让林太医给你看看。”

  林太医重重咽了下口水, 一蹭两蹭地磨过去了, 心中天人交战,一边是职业操守, 一边是摄政王淫威。最终他屈服地沿着床前凳子坐下了, 像模像样地请谢晏的脉。

  这一摸,摸的比寻常看诊都久, 且太医脸上神情凝重。

  谢晏紧张道:“是蛋病了吗?”

  林太医浑浑噩噩地想,今天从这诊完出去,自己就不是一般的太医了,他偷偷睨了摄政王一眼,心里战鼓敲了三回,终于破罐子破摔,起身跪在地上,飞快道:“恭喜平安侯,贺喜平安侯!平安侯这不是病了,这是要生了!”

  裴钧立刻跟上话头:“可看仔细了?”

  林太医只得硬着头皮与他搭腔:“千真万确!小郡主十分健康!臣诊孕十余年,从未见过如此有生机的脉象!”

  两人一唱一和完了,屋里安静了一会,谢晏盯着他们也没有说话。

  林太医冷汗频频,心想,看吧,就说不行了,平安侯根本就不信啊!

  这说出去谁信啊!

  裴钧在眼角眉梢提上喜色,握住谢晏的手道:“听到林太医说的了吗?甜甜没有病,只是快生了,所以有些闹腾。你不要想那么多。你之前不还说,等甜甜出生了,要给他讲故事吗?宁喜还给它做了很多漂亮的小衣裳。”

  谢晏听到他的话,才慢慢反应过来,终于开口:“甜甜……”

  裴钧鼓励他继续回忆:“对,甜甜,想起来了吗?”

  他眸光一跳,像是终于想起一些什么,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小腹,眼圈微微发红:“甜甜会有吗?”

  这几日他无精打采,就像是珠蚌失去了光泽,裴钧朝他探出了手,轻抚过他细腻的脸颊,忍不住倾身上前,在他额头覆下一吻:“会有的。你不信林太医的话了吗?所以你得好好吃饭,才有力气生甜甜。”

  谢晏脑子还在混乱当中,迷茫地问道:“生甜甜要很用力?”

  裴钧看了一眼,林太医已经心如死灰,摄政王想听什么他就说什么,只是语气毫无起伏:“是,生孩子是辛苦活,需要多吃饭、好好睡觉,积蓄体力。但也不能躺着不动,要每日出去散散步,保持心情开朗……不然胎位不正,孩子不容易下来,会有性命之忧……”

  裴钧十分满意,回头对谢晏说:“听到了罢?”

  谢晏点点头,刚想躺下,又听起他说要散步,掀开被子就想下床。被裴钧及时按下:“散步也不急于一时,现在天都要黑了。明日起来,孤陪你去小花园晒太阳。”

  “……”谢晏朝窗外看了看,果然天色昏沉,只好作罢,“那明天一定要叫我。”

  裴钧应下,看他坐回床上一会摸肚子,一会搓手,不知道做什么好了,一时又觉得可爱得有些好笑。

  谢晏混沌了一会,见林太医偷偷摸摸要走了,才突然想起来问他一件很重要的事:“林太医,那我,我哪天可以生啊?”

  林太医霍的刹住脚,为难地看向摄政王,视线瞥及他伸出三根手指在腿上敲了敲,立刻心领神会,扭头贺道:“回平安侯,三日后?”

  裴钧:“……”

  裴钧一压眉梢,又敲了敲。

  不对?太慢了?

  林太医困惑了几许,试探地道:“大概是三……三,三个时辰?那就是三个时辰!”

  听到还有三个时辰就该生了,谢晏大惊失色:“那那我要准备什么吗?”他拽住裴钧袖子,紧张地问,“我从来没有生过,可我见小鸟生蛋的时候,那里都撑得很大……我也是吗?会撑破吗?”

  “这……”林太医不知道自己听了什么东西,恨不得挖了地洞把自己埋了。

  裴钧则倒吸一口气。

  撑破……这个问题,他还从没想过。

  谢晏都已经想到这一层了吗……

  -

  好声安抚好了因害怕生蛋撑坏自己而焦躁不安的谢晏,裴钧拎着林太医领子出来,宁喜一见,立刻拥上来:“可成了?”

  裴钧将林太医往宁喜怀里一丢,气得五脏六腑疼:“林岱,真有你的,三个时辰!就是猪下崽也没有说生就生的。”

  林太医哑然,见摄政王一抬手,立刻缩了下脑袋抱住宁喜:“臣说了臣没撒过这么大的谎……”

  宁喜一下就听明白,怕他俩吵起来,忙劝着两人道:“殿下,没事儿,几个时辰几个月都不打紧,总归不是平安侯自己个儿生。”

  裴钧头皮发麻:“是不打紧,那这会儿孤上哪儿给他变个孩子出来?”

  宁喜这下也陷入了沉思。

  摄政王原本是想拖延三个月,能慢慢从没落宗亲里看看,皇族尾大不掉,总有孤苦的小闺女儿,便过继过来。这一下子就叫林太医给说到了三个时辰。别说三个时辰内去过继个女儿,就是找个猫狗鸟虫他都不容易……

  宁喜忽的一激灵。

  “殿下,找个女娃或许还真不行……”宁喜犹犹豫豫道,“您都说了,平安侯以为自己怀了个蛋,一直问的都是生蛋的事。您若直接给他个孩子,这不是……”

  裴钧头发昏地盯着他:“什么意思,难不成孤真找个蛋做闺女吗?”

  宁喜低声喃喃:“保险起见……”

  林太医跟着点头。

  裴钧:“你点什么头,还不都是你!”

  三人站在院子里都沉默了一会,裴钧看他俩无动于衷,盛怒道:“还站着,去找蛋啊!”

  宁喜回过神来,刚要走,又被他叫住,裴钧一阵头疼,轻声吩咐:“孤出来时,谢晏还没睡着,只怕并不十分信这番话,正听着动静。叫良言他们都动起来,烧水的烧水,扯布的扯布,把样子做足了……去罢。”

  没多会,摄政王府诸人得了叮嘱,各处灯火通明,该忙活的都活动起来了。

  谢晏果真没睡,听见外面忙里忙外的声音,才相信殿下没有骗他,甜甜是真的在,于是满怀热切又惴惴不安地闭上眼睛,等着一觉醒来攒足力气好生甜甜。

  -

  此时书房里。

  裴钧面前一字排开了十几枚各种各样的蛋,正满脑门官司,听着宁喜为他挨个介绍。

  “等会,鸡蛋是怎么回事?”裴钧看着其中两枚分外眼熟的玩意儿,没好气道,“谢晏和良言养过鸡,见过鸡蛋,你那这东西给他,不是一眼就瞧出来了吗?”

  宁喜只好筛掉那两枚,掌心捧起旁边几枚小蛋:“那您看这个,这是咱府里信鸽才下的,这个怎么样?”

  裴钧下意识皱眉:“鸽子。将来破了壳就要飞,又不能拿绳栓上,以后飞跑了不回来,他找不着甜甜,岂不是要闹?”

  “……”宁喜只好把鸽子蛋放下,忽的一喜,托起一枚浑圆硕大的,“那这个行,鹅蛋,这个不会飞,还好养活。”

  裴钧闭了闭眼,压下火:“你量量它多大尺寸?”

  宁喜还当真要去找软尺,裴钧气得七荤八素,旁边林太医小声提点道:“殿下的意思是,这太大了,这比拳头还大,哪是男子能生出来的个头啊?……平安侯怕疼。”

  这话是怎么说的,宁喜没明白:“又不是真给平安侯塞进去,就是做做样子,怎么就生不出来?那先前殿下还说要找个孩子,那孩子不是更大,难道就是平安侯能生出来的了?”

  裴钧:“……”

  宁喜看他脸色都变了,赶紧放下鹅蛋不敢再提,东挑西选了一会,拿起一枚不大不小,平安侯应当没养过不常见的,讪讪道:“那鸭蛋,尺寸也不算太大……”

  裴钧两肘撑在桌上,以手扶额,有气无力,边说边冷笑:“鸭子,满京城遍地都是,以后孤都认不出来哪个才是孤的甜甜。孤真可悲,第一次做父亲,孩子不是孤的且不说了,种都不是人的了……”

  明明很悲苦的一件事,宁喜却不由憋起笑,他为难道:“……可是殿下,会生蛋的活物就这么多。除了这些,就剩什么蛇、乌龟……那更不像话了。”

  林太医看不下去了,忽的灵机一动,幽幽道:“殿下,臣那日与夫人经过花鸟街,看见一个番邦人在叫卖一对番鸭,说是叫 ‘小叫鸭’,要价千两,无人出得起。整个大虞恐怕就那一对,珍奇得很。要不叫宁喜公公去看看……”

  裴钧脸色更差:“那不还是鸭子?”

  林太医说:“那不一样。”

  裴钧反问:“有何不一样?”

  “它……”林太医踟躇了一会,勉强找出个理由,“它比别的鸭子好看。……真的好看。”

  再好看的鸭子,那也是鸭子。

  裴钧觉得自己当真要一口气倒不上来,气死在这里。

  话是这么说,可他们实在找不出其他合适的蛋来。

  结果不足一个时辰,宁喜当真敲开了那番邦客商下榻客栈的门,将那一对小叫鸭买回来了。可喜的是,人一瞌睡就送枕头,这一对小夫妻月前才下了一枚蛋,约摸着这两日就能破壳。

  而且这小叫鸭的蛋比寻常鸭蛋还要小巧,平安侯也不会担心自己会被撑破。

  宁喜欢天喜地抱着小叫鸭进到书房,正与林太医两人逗弄着玩,裴钧自卧房看了看谢晏已经睡着,刚好回来,一进门,就被两只白乎乎的小东西撞在腿上。

  他低头一看,两只鸭通体雪白,被养得圆滚滚的,脖短腿短,自上而下都看不到小脚,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眼睛圆溜溜地四处乱看。

  好像确实比一般鸭子要干净可爱一些。

  宁喜两人不知道逗着玩了多久,其中一只已经跑累了,撞上裴钧后竟也不害怕,反而就地在旁边趴窝了,将脑袋往自己下巴底下厚实软绵的羽毛里一沉,一下子像是脖子都没有了。

  裴钧向来不招这些小活物喜欢,猫猫狗狗见了他向来都是转头呲溜就跑。

  他愣了一会,弯腰伸手碰了碰,羽毛又软又柔顺。

  小鸭顺着他摸毛的动作而哼哼了两声。

  宁喜抱起另一只,搂孩子似的搂在臂弯里,乐道:“殿下,这个还行吧?那番邦客商说这个乖巧温顺,还黏人,不难养,也不会咬人,给平安侯养着玩最合适了。”

  裴钧一想也是,谢晏自己都还没过明白呢,真要给他弄来个小孩子,还不知道是谁养谁。到时候自己去上朝了,家里一大一小对着闹,连个能哄住的人都没有。

  他以打量闺女儿的眼光将小鸭打量了一遍,这才将视线挪到桌上小篮里,那颗快要破壳的蛋上:“凑合罢。”

  小的留给谢晏,大的自然不能留了,不然就露馅,于是让林太医连夜抱到林府去,哄他家夫人去了。

  -

  翌日,谢晏迷迷瞪瞪睁开眼,感觉腿间有一物,吓得一下子没敢动。

  他左右看了看,房中没人,喊了两声“殿下”亦没人应,躺着感受了一会,感到那确实有个东西。鼓起勇气伸手下去摸了摸,圆圆的,像个……蛋。

  谢晏倏的清醒,心里突突跳,小心翼翼地握住它,捧上来看了看。

  又摸了摸肚子,他愣了一会,立刻下了床两手端着蛋,哒哒地光脚踩着往外跑,情急喊道:“五郎,五郎!”

  一推门,正撞进裴钧怀里。

  裴钧连他和蛋一块接住,吓了一跳:“跑这么快干什么,待会把甜甜也摔了。”

  宁喜默不作声跟在后面,端来今日的早膳,有茶叶蛋、小油条和鸡丝粥,还有新鲜的小菜。见了这蛋,立刻张嘴贺道:“真是恭喜平安侯,恭喜殿下了!这小郡主瞧着浑圆可爱,真是喜人啊!”

  “……”裴钧瞪了他一眼,这贺的实在是太不走心。

  宁喜讪讪笑了两下。

  走不走心的,反正平安侯开心就成。

  谢晏眼睛睁大了些,眸底盈出些高兴,但还有些不可置信,他两脚并在一起感受了一下:“真是甜甜?可、可是我都没有感觉……”

  “先回房间。甜甜还没破壳,不好见风。”裴钧将谢晏带回房间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小篮子让他将蛋放好,篮子底部垫了一层碎的暖玉,又铺了棉花稻草,给蛋保持温度。

  见他并没有因为生了个蛋而起疑,这才放下心来,面不改色地解释道:“你睡着的时候,怕你疼,让林太医用了些药,所以你才没有感觉。”

  谢晏不疑有他,哦了一声,趴在桌上看,不时用手指轻轻碰一下。他还是没有生蛋的实感,忍不住又一次问:“生甜甜的时候五郎在吗?五郎看见了吗?”

  裴钧硬着头皮说:“孤在,孤亲自接生的。”

  谢晏静了一会,突然又不放心地问:“它这么大,真的没有把我那里撑坏吗?五郎帮我看看吧……”

  “……”

  裴钧正在给他剥茶叶蛋吃,闻言想到了什么,脸色很是变了一变,这话说的实在是不文雅。

  还、还要帮他看。

  不禁耳热道:“那里怎么轻易就会撑坏?”见谢晏还要继续就这个问题追问下去,立刻掰了一小块蛋白塞他嘴里,“好了,吃早膳,食不言。”

  谢晏只好闭上嘴巴。

  裴钧看了他嚼着鸡蛋咽下去,自己也堪堪压住了那股邪热,试探地问:“你刚唤孤什么?”

  谢晏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偏头道:“唔,五郎?”

  裴钧拿起空碗盛了些粥,又不经意问:“那,前两日去做什么了,都玩了什么,还记得吗?”

  谢晏想了想,都一一答了,余的倒是都还记得,就是将捶丸会那两天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这样也好,都是令他伤心的,不记得也就罢了。

  等用完早膳,谢晏又盯着蛋看了一会,才同意宁喜用一块薄毯连着小篮子一块蒙起来,将蛋提走叫人小心照看孵化。

  裴钧今日朝中无事,自然要履行好一个做“父亲”的责任,陪刚生了蛋的“爱妻”休息一天。

  谢晏趴在他腿上玩九连环,身上披着条小毯,一个姿势趴得久了,腰有点酸,可他心里想着自己不知不觉就生了个蛋,总是个心事,腰一酸,他便觉肯定是生蛋的缘故。

  裴钧正翻着一本闲书,隐隐感觉身侧毯子里一阵窸窣的古怪的响动,不免要低头留意一下他在做什么。

  结果刚一垂眼,看见一只手从小毯子下伸出来,手上拎着一条长裤,扔了出来。他愣了一下,都还没来得及捞。那手刺溜钻回去,又探出来,这回扔出一条小裤。

  软丝绸的布料,像水一样丝滑,沿着裴钧的膝盖流到床沿,又贴着床沿流到地上去了。

  天渐渐热了,他在屋里本就穿的少。

  裴钧吞了声口水,视线落在那毯子覆盖的形状上,又克制移开,低声问:“……你做什么?”

  他揭开一点毯子边缘,裴钧就不经意瞧见了一眼,便觉热流从脊柱往上倒灌。谢晏活动得两颊浮起水粉色,咕哝道:“我还是想看看……”

  裴钧吸了几口气,说话都磕巴了:“你看、看什么?你自己能看见吗!”

  谢晏试了,确实看不见,他郁闷地趴了会,在裴钧弯腰帮他捡裤子的时候,突然又有了主意:“五郎拿镜子,这样一照,我不就看见了吗?”

  “……”裴钧拎裤子的手都发抖,他还要端镜子照!

  最后为了打消谢晏的狐疑,裴钧勉为其难帮他“看了看”,还为那处并没有伤到分毫的地方上了药,他心满意足,这才不折腾了。

  但裴钧却不好了。

  裴钧借口更衣离开了一会,到院子里长舒了一口气。

  宁喜安顿好了“小郡主”,一回来,就见摄政王端着壶冷茶迎着风吨吨吨地灌。他视线从壶嘴流出的水,一直往下看到某处相当不俗的地方。表情微微一凝,继而匆匆垂下了头,面红耳赤地左右看了看,小声赞美道:“殿下果真伟岸……”

  “……”裴钧扯了下衣摆,铁青着脸叫他闭嘴,转头,离开院子。

  你帮人仔细看了、摸了、还上了药,结果什么都不能干,你也能如此伟岸!

  宁喜一路小跑走后,裴钧又不由多想。

  小叫鸭的蛋他都嫌大,那自己……

  裴钧脸色一沉,又猛灌了几口茶水,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驱逐干净。

  -

  裴钧被他连着折腾了两天,因谢晏对自己那处格外珍惜,觉得蛋就是从那生的,所以日日睡前都要上药。

  害得裴钧有苦难言,每回上完药,都要出去吹风消解。

  裴钧端是知道有的妇人生完孩子后,会莫名其妙心思敏感,焦虑不安,却不知谢晏并没有真的生这颗蛋,怎的也染上了这种毛病。这两日总是问不完的稀奇古怪的问题,常常大半夜里想一出是一出。

  昨夜就三更天突然醒了,说梦到甜甜没了,吵着要看甜甜。裴钧不得不将小篮子拎过来,让他亲眼看到蛋好端端还在,他才安心卧下。

  这晚裴钧公务有些多,处理完时已经快丑时,谢晏都睡熟了。

  他蹑手蹑脚,怕将人吵醒,悄悄掀开帘子看了看,侧身躺下。

  借着点月光看了会谢晏的睡颜,虽他这两日爱闹,裴钧也并不觉烦,总比之前沉沉闷闷像个木偶要好,他看着看着不由嘴角勾起,将手揽在他肩上,不知不觉就睡过去。

  只他才沉入睡眠没多久,谢晏就醒了,瞪着眼看头顶的幔帐。

  裴钧隐隐觉得胸口发沉,像是什么东西压-在了身上。

  他睁开眼,凭着几缕稀薄月色,看谢晏坐起来了,正两手按在自己身上:“嗯……谢晏?”

  谢晏大半脸庞沉在昏暗当中,看不分明,他扯了扯裴钧的衣襟,道:“五郎,五郎,我还想要。”

  裴钧明日还要早朝,这两天又被他折腾得不行,正困顿,便习惯性地想用手臂揽他至枕上,哑着嗓音问道:“要什么……”

  谢晏不愿躺下,将他推了推:“不要睡了,再怀一个吧。”

  裴钧被他来回晃得根本不能好好睡觉,不得不又一次掀开眼皮,被迫坐起来,拉住了被谢晏扯得几乎从肩头掉下去的亵衣,稍微拢了拢,伸手在谢晏头上揉了一把,懒洋洋道:“什么怀一个,赶紧睡吧……”

  他又要躺下,谢晏拽也没有拽住,气的径直跨坐到他身上,俯身低头在他肩头狠狠咬了一口。

  “嘶……”

  这下子,一口就把裴钧给咬清醒了,他睁开眼,看到骑在自己身上的人影:“……谢平安!”他没有办法,叹了口气道,“好,你说,孤听着。”

  谢晏咬完,用牙齿隔着衣衫磨了磨,瓮着声音道:“我想再给五郎怀一个。”

  裴钧下意识满口答应:“好,行,等明日孤……”

  他一顿,倏的清醒:“什么?”

  谢晏又小声地重复了一遍:“我想再给五郎怀一个甜甜。”

  裴钧:“……”

  一个甜甜前前后后都差点折磨得阖府崩溃,再来一次,这日子恐怕都不用过了。裴钧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任他满脸期待,却也只能将他这个念头打消。

  他先是顺口胡诹道:“不行,你那处还没好……”

  谢晏鼓起脸颊:“为什么不行?我好了,我可以了。”

  裴钧偏了偏视线,换了个理由,吃力道:“其实不是你,是孤不行。”

  谢晏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还用手摸了摸,并没有摸到哪里有伤,实在没有懂:“五郎哪里不行?上次就行,为什么这次不行?”

  “……”裴钧喉结动了一下,欲言又止,愈加艰难地叹了口气,“孤身体不行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不行》

  -

  裴五郎:嚯,一进门这是谁的裤子绊倒了我!

  裴五郎:哦,原来是燕燕的。

  -

  今天的燕燕:#五郎 #我撑坏了吗 #再给五郎生一个

  恢复的燕燕:……我不要脸的吗

  -

  摄政王今天气死了吗?

  ……快了。

  -

  小叫鸭就是柯尔鸭,软敷敷雪白白胖成球的那个。

  预告:甜甜从雏毛换成白羽绒的时候,燕燕就会恢复了!很快啦。

  -

  感谢在2022-02-27 02:06:45~2022-02-28 01:35: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邱玥枂、月月也想吃甜筒、包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