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作玉牌的那块玉他们事先也差人去问过, 却是独此一块,已经献给了陛下。
这世间就难再找寻一块与之相同的了。
然而这仿造的终归是仿造的,在怎么精美无暇也终归是有所残缺的。
而此刻的长兴宫内。
炊烟袅绕, 一墙之隔的后室之内传来低喃的念经声,檀香阵阵莫名的让人感到一阵心安。
承德帝半阖着眼帘靠在榻上,他的手上还捻着一串佛珠, 眼尾印出了深刻的痕迹, 那是岁月沉淀下来的见证。
肖亓站在殿前, 安静的仿佛只是这殿中的一个摆设。
半响,承德帝才掀开眼帘, 眼睛幽邃, 落在了面前桌上的玉牌上。
沉声道:“这玉牌当真是在那地宫内找到的?”
肖亓颔首,解释了当时的所看见的情况:“是, 炩王同江总督一起带上来的。”
承德帝眼底的猩红聚而复散, 随后如同这袅烟一般淡淡散开, 过了片刻,就听他意味不明道:“那江祝柳人呢?”
“在驿站,可要宣人进宫?”
承德帝有些疲态的点头,“嗯,叫人同太子炩王一起进宫。”
肖亓领命退了出去, 门外的高公公见人出来连忙上前,询问:“肖统卫陛下在里面可有什么事要交代?”
他已经连续在门外守了十日了,虽说能替陛下守门那是莫大荣幸,但是这终日无事与失宠也相差无异了啊!
肖亓露出了一个微笑,“高公公放心, 陛下的旨意肖亓会代为传达,就不劳烦公公费心了。”
高公公:……
老奴就喜欢做费心的事!
肖亓一走, 便有一个容貌清秀的僧人走了出来,他个子不高,比起大楚男儿的普遍身高说是瘦弱也不为过。
剃了一个光头后,显得整张脸更是毫无修饰就像是一个雕刻而成的人,他的嗓音十分清冷,如同经过晨雾润泽过后一般青翠欲滴,“陛下,家师的东西已备好,想问问雪莲何时能到?”
承德帝的面色徒然一变,就见这位帝王的态度变得谦逊起来,面上还挂着一丝笑意,“小师傅可能同檀智大师说说,让他稍安,雪莲已经在寻来的路上了。”
那被帝王称作小师傅的小和尚蹙了蹙眉,在承德帝略显紧张的目光下点头允了,“那忌奴就先下去了,还希望陛下不要耽搁时间,不然所耗费的是陛下的时间。”
面对他的出言不逊,承德帝也是极快的压下了那抹不快,随后和善道:“小师傅说的是。”
等忌奴一走,就见原先还慈面和善的承德帝面色一沉,看着那袅烟升起的地方,有些冷然。
若不是这群和尚是他费尽心思寻来的,还大有用处,等事情一解决了他定要将这些和尚统统问斩!
然而忌奴回了内室后,就见几个明显的上了年纪的和尚围了过来,一人一言纷纷道:“怎样了?陛下那怎么说?”
“有说那雪莲何时能来吗?”
“是啊,若是在耽搁下去只怕又要浪费时间了!”
忌奴一蹙眉,冷冷道:“勿躁,好好炼着便是,这次不行就再来一次。”
其中有个眉毛须杂的老和尚嘟囔道:“这都第几次了!”
忌奴睨了他一眼,“若是不想掉脑袋就都给我谨言慎行,否则我可不敢保证这后宫诸位能否安全出的去!”
虽然是警告那个老和尚的话,但却是如一记重鼓重重敲在了众人心头。
原先还议论纷纷的一群人,顿时缄默不言了。
一个坐在角落从头到尾都没说话的和尚,开了口,“忌奴……”
就见那个被点名的忌奴突然把手指覆在嘴边,眼神向一处暗角看去,他朝角落的那个和尚走近几步,眼神却未曾从那个角落移开过,他淡淡道:“师傅。”
闻言,所有和尚顿时凝声,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视线纷纷落在了忌奴身上,不安紧张交织着。
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暗角的那个暗卫又停了一阵,至那声师傅落下后就只剩下一阵很轻的念经声。
又等了一下,还是没有传来动静,他便离开了。
等人一走,忌奴才把食指从唇边移开,众人连忙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一群人不复先前的躁动,变得格外安静。
陆怯是在宫道之上碰见陆玉的,“见过太子。”
进宫的一条路,算来这是两人碰上的第二面。
陆玉微微颔首,算是回应,随后便领着身后的内侍走了。
陆怯的眸子落在了身后宫人双手捧着的那个锦盒上,神色微不可查的暗了一下。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长兴宫,殿门开了许久檀香味散了许多,只是还有些许味道却是久久的弥散不开,好似已经深刻的烙印在一起了。
承德帝已经换了一套衣裳,比起先前明黄色的衣服,这间衣服更显得整个人素雅至极。
然而帝王的威压却不是一件衣服就能改变的,就见那属于帝王的震慑铺天盖地而来。
陆玉先一步将锦盒给呈了上去,他低着头嘴角微不可查的勾起了一个极浅的弧度。
承德帝打开看了一眼,就把盒子给合上了。
陆怯身后的那名宫人也连忙把盒子给呈了上去。
承德帝不过看了一眼便勃然大怒,他猛的从座上起身,目光之中蕴藏着无尽刀刺。
众人一惊,连忙跪地。
齐齐高呼:“陛下息怒!”
陆玉的余光瞥向陆怯,有些自得,今日过后他要让陆怯死无葬身之地!
他的目光自然没错过陆怯面上的镇定,心里冷嘲,且看你还能伪装多久!
承德帝显然气极,他把砚台猛地掷地,“看看,都给朕好好看看!这就是朕生的好儿子!与逆臣勾结,陷一方于水火之地!”
随着承德帝的咒怒,陆玉的心情越是雀跃,只要承德帝越生气,陆怯就越没有翻身的余地!
那砚台被掀翻在地,好几滴浓墨溅在了陆怯的脸上。
他的眼帘微微一颤,眼里是足以覆灭一切的疯狂。
承德帝并没有息怒,而是一把抓起了桌上的玉牌,举在手上,他看向陆怯,“陆怯,朕要你说,这枚玉牌可是你的?”
陆怯抬头,接着点头。
“是,这枚玉牌正是父皇赏赐儿臣的。”
承德帝连道了三声好。
他又从桌面上换上了另一块问向陆玉。
“太子,朕要你说,这玉牌可是你的?”
陆玉抬头看了一眼承德帝手中的玉牌,因为隔着一段距离看的有些模糊不清,他的语气有些不慎笃定,说:“是儿臣的。”
承德帝怒极,几乎是从齿关中挤出这句话,“太子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着,这玉牌可是你的?”
陆玉想上前几步,瞧个真切,但是承德帝此刻怒火正盛他不敢动。
只能硬着头皮道:“是儿臣的,父皇赏赐儿臣一直保管妥当。”
“保管妥当!好一个保管妥当!那朕要你说为何你盒子里面躺着的是炩王的玉牌!”
陆怯的玉牌?
陆玉错愕,猛然抬头却是直直撞进了承德帝阴邃的眼眸内,他又立马垂下头,心跳如雷鼓没能明白承德帝话中的意思。
“父皇所言,儿臣、儿臣不懂。”
他已经意识了不对,然而此刻这盘棋局却是把他牢牢的困在了其中,他不知道自己错漏了哪一步。
就听陆怯有些疑惑的问道:“太子殿下为何要拿着我的玉牌说是自己的?”
他的表情格外无辜,配上他苍白的面容,有着一种别样的妖冶。
这样的一副容貌让承德帝骇然,他又想起了那个惊艳了他一生岁月的女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改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