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京的这一日, 恰似风和,阳光明媚。
下江南时几人同行一路上低调的紧,两辆马车挤着三人。
而归来时这阵仗显然的要大了许多, 前有禁军开路,后有江南总督的军队一路相随,二位皇子被牢牢的守在其中, 说是保护, 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押送。
毕竟水落石出之前, 谁都逃不开这其中的嫌疑。
这一路没有做过多少的停歇。
圣上闻言此事,勃然大怒, 命肖亓立刻把人带回京。
就连在京城的陆观也未能承受住帝王降下的怒火, 据说已经被拘在宫内好几日了,实则为变相的看守。
归京的消息一送达, 在抵京之日城门口就已经有了接驾的官员。
肖亓同江祝柳回宫复命。
而余下三人风尘仆仆了一路, 连梳洗也不用, 承德帝就一并把人都召进了宫内。
连一点儿喘息的机会都不曾停留。
连那前来接人的官员都尚且没明白承德帝这般着急召见三人是发生了什么,竟然连梳洗的时间都不留下。
然而他只是被派来安排士兵栖息的,同几人见礼后便立马走了。
京城人多,街道繁华在城内几人被换上了四轮的马车,就连马匹也更加温顺, 陆怯同陆玉是一道下了马车的,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四目相接,一转即逝。
在路上陆怯又大病了一场,找了大夫来看了半天却只说是风寒,承德帝急召几人怕耽误了太多时间, 好在用了几贴药之后人的确是好上了一些,只是这肤色在这场大病之下愈发是惨白的瘆人。
就连肖亓这一路上也是忧心忡忡, 生怕炩王这样会熬不到京城。
就见陆怯走起路来,原先合身的衣服也空荡的带着猎猎风响。
陆怯先走出几步,陆玉那温润的眸子里满是恣睢神色,语气平淡听不出他过多的情绪,“七弟这身子骨要好好调养啊,可别熬不过明年的春天。”
的确,这一路几人总能闻到一阵似有若无的草药味,陆玉这话不无道理,落在旁人耳朵里就是另一层意思了。
两人的马车一前一后,陆怯正要绕过他朝后走。
闻言,他拢了拢衣袖,寒风顺着脖颈微敞的领口灌入忍不住令人有些瑟缩,“太子放心,这副破烂骨怎么样也会先撑过这段真相大白。”
陆怯的视线紧紧锁在他的面上,不曾放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
他说完,冲陆玉一礼,眼神无意落在了一旁傅呈辞的身上,没有抬头去看。
只是内心不禁轻微的叹了一声,叹这些年来可悲可笑,叹这人心捂不暖。
陆玉的眼睛未曾从他身上离开,那削薄的背脊在印象中好似不论何时都未曾弯曲过。
他的内心升起了一丝偏执阴暗的想法,本该活在泥泞污秽之地的人,为什么始终可以这么挺正脊梁。
如果打压下来一定十分的有趣。
傅呈辞自然没错过陆玉眼里的阴暗,不由得微微蹙眉。
陆怯坐上了那辆特地为他安排的马车上,他坐在车厢内闭目养神,对外头嘈杂的声响略有不适的微微蹙眉,他的声音如同那清谷鸣溅,细听之下还藏着几丝倦意:“事情处理好了?”
阮刀与他同车,微微掀开帘子朝外看了一眼,同陆玉的车架落后了一些。
他的神情有些惬意的放松,“主上放心,我验过的确断气了。”
闻言,就见陆怯的眉头轻轻的舒展开来,在一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后连那心头沉压事情都轻了许多。
他这次一定会让陆玉再无翻身之日。
长兴宫大门紧闭。
高公公开了门就请了肖亓进去,太子等另一干人全都被拦在门外。
陆玉不安的蹙眉,他同姜相私信的时候就听隐隐有传闻,承德帝近来沉迷后宫,连早朝的次数都减少了许多。
就连姜相想见承德帝一面,都要候上许久,而且这后宫内一群僧人更是进出频繁的很。
自古以来帝王亲佛是好事,但若是事事都请教佛祖,那可就不妙了。
他唤来守在门口的帝王内侍,问道:“公公可知父皇闭着长兴宫的门是为何?”
在他的印象中长兴宫从未闭过门,若是有那也只是极短的时候,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
“太子折煞老奴了,老奴就是替陛下看门的,陛下的做法哪是老奴可以揣测的。”
高公公的臂弯挂着拂尘,说话时恭敬有佳。
陆玉知晓他这问不出话来,面上僵硬的笑了笑,便回去候着了。
几人约莫等了半刻钟,肖亓才推门而出,宣布了承德帝的交待。
“太子殿下、炩王殿下,陛下说让二位回府将那玉牌取来。”
他见两人不动,又做了个请的姿势,“二位请回吧。”
陆玉的面色有些复杂,“肖亓我父皇就和你说了这些?”
他们一行人在外足足等了半刻钟,而最后反而只有肖亓能进去说上两句话。
他心底存了私心,说话的时候也少了斟酌。
这话虽是对着肖亓说的,目光却忍不住的落在了长兴宫内。
肖亓还未开口说话,里面就传来了承德帝愠怒的嗓音:“放肆!陆玉你这是在质疑朕吗?”
话音一落,宫门外便跪了一地。
陆玉额面点地,声音抖的厉害,“儿臣不敢!儿臣、儿臣只是过于担忧父皇。”
“朕好好在这皇宫里待着,你担忧做甚?”承德帝副手走出,居高临下的目光落在了陆玉发顶,那如鹰隼般的眸子锐利的令人心惊。
他一出来身上便带着香火味,几日不见那原本裁剪合身的龙袍感觉与身形不符,更加轻盈了几分。
整个人颇有种飘飘欲仙,遗世而独立的感觉,然而这沉淀已久的帝王的威压却是铺天盖地而来。
陆玉不敢抬头,嘴唇翕动,“儿臣、儿臣……”
他半响解释不出来,倒是惹的承德帝听不下去,挥了挥手便让人滚蛋了。
出宫回府。
姜相闻风而来,两人在书房内,一个塞一个面色铁青。
陆玉的五指紧紧捏着面前的水杯,眼底酝酿着晦涩的风暴。
“东西呢?”
姜相从广袖之中拿出了一个小锦盒子,面色沉吟,“殿下,这已经是京中能寻来手艺最好的师傅了。”
果然,锦盒一开,里面躺着一块质地晶莹的美玉。
姜相道:“市井之物,与宫中赏赐终归有所差异,陛下那……”
陆玉把玉牌捏在掌心,含着警告的眸子落在了姜相身上,冷冷的道:“陛下那里不用你担心,你只需要把人给本宫处理好了。”
制作这枚玉牌的人统统不能留!
姜相虚虚蹭了额头的冷汗,“太子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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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六一快乐!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