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以此来表示自己的忠心, 谁知道人家沈清寒听完这话便是眼皮一垂,然后冷着脸侧身躺下, 扯过被子去继续睡觉了。

  感受着周身的气氛将至冰点, 嬴嗣音的心也跟着下沉不少, 因为太喜欢,所以自己的喜怒哀乐都变得要跟着对方的情绪不停改变, 沈清寒开心, 嬴嗣音便开心,沈清寒难受,嬴嗣音便难受, 沈清寒不想说话, 嬴嗣音便没办法开口。

  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被讨厌。

  也不是说宠着沈清寒的性子宠到这样卑微的程度,只是换个位置想想的话, 若是沈清寒某一天突然抱了个孩子来自己面前说,嬴嗣音,这是我儿子,即便最终还是会爱屋及乌的把孩子留下照顾,可摸着良心讲, 初初听到这样的消息的时候,无论如何自己也该是会难受一阵子才对。

  这样的感情很复杂, 嬴嗣音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才能把它给说清楚。

  毕竟孩子不是别的,他是一段血缘的继承,是生命的延续,小宝贝的出生很重要, 也很珍贵,可是这样美好的事情发生的原因却不是‘我和你’,而是‘你和她’。

  抱着歉疚的心态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沈清寒头一回起的比嬴嗣音早了,随手洗了把脸,扎了头发,便是用着嬴嗣音追也追不上去的速度出了门去。

  顾则笑蹦蹦跳跳跑过来的时候,嬴嗣音还坐在桌子前发呆。

  顾则笑道,“侯爷,沈清寒让你去大厅和大家一起吃饭呢。”

  沈清寒不爱热闹,也不爱和大家坐在一起边吃饭,边开玩笑,为了迎合他的喜好,所以冀北侯府现在开饭都是分开的,沈清寒和嬴嗣音一餐,其余剩下的人一餐。

  这一回主动加入了大家族,若是往日,或许嬴嗣音还当沈清寒是在想办法融入这个大集体,可现在,便是怎么琢磨怎么觉得沈清寒过分反常了。

  难道是因为太讨厌所以不想单独和自己一起吃饭了吗?

  心里很忐忑,但想着大家在一块儿也不错,总比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要好,于是嬴嗣音便也迈腿跟着出去了。

  冀北侯府的人都挺懒的,大家一个起的比一个晚,就连司马卫侯这样散漫无比的家伙,一路打着哈欠过来的的时候,这桌子上也除了沈清寒和嬴嗣音那大儿子外,就再没有旁的人了。

  咦,等等。

  沈清寒?

  沈清寒和嬴嗣音那儿子?

  摇着扇子的手顿了一下,司马卫侯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甩了自己一个耳光,这才发现自己没看错,也没做梦。

  “咳咳。”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若不是现在掉头回去会显得自己心虚的话,司马卫侯是真想溜走。

  “司马大人。”沈清寒唤了他一声道,“请坐吧。”

  “哈哈哈。”要说这也不是自己偷摸着生了个儿子,怎么就瞧着沈清寒也跟着心里起了一股子愧疚感来呢?司马卫侯赔着笑脸坐下道,“沈公子今日起的这么早?这怎么?嗯……这……哈哈哈,早上好啊。”

  “嬴嗣音大婚当日的细节你记得多少?”

  为了让自己显得自然,所以一坐下,司马卫侯便开始动手给自己添上了一杯开胃茶。

  要说这沈清寒也是被宠坏了,你说有他这么打听事儿的吗?你,你如何开口之前也要先说点儿别的,和谐一下气氛,再给人一点儿做心里建设的准备,提前让人家知道你一会儿就得问什么事儿,这样最后问出口的时候,这杯子才不至于抓不住会滚到地上不是?

  司马卫侯那手都被热茶给烫的发红。

  司马卫侯,“……”

  沈清寒道,“别说你没去。”

  要说这么大的事儿,任何人都可能不在,但是司马卫侯绝对不可能不到场,沈清寒算是提前堵了那家伙的路,不给他任何说谎的机会。

  于是,司马卫侯只能求生欲极强的道,“去是去了,可那是十多年前的事儿,你说谁记得住细节啊。”

  沈清寒道,“那你记得什么,都给我说一遍。”

  司马卫侯道,“这事儿我不方便说,你还是去问侯爷吧,他铁定比我清楚。”

  沈清寒道,“可我这几天不想同他说话,就想问你。”

  司马卫侯稍稍躁动的摇了摇扇子,随即帅气一合,然后凑近沈清寒,用扇子遮着自己的嘴道,“抱歉,这事儿你打死我,我也不能说。”

  沈清寒侧过头来道,“为什么?难道是什么让人听完会觉得恶心的事儿吗?”

  司马卫侯道,“这和恶心不恶心没有关系,要是侯爷知道我又同你胡说了什么,那他不得掐死我。”

  “若不是什么恶心的事儿,我也不会说什么的。”

  您老人家这雷点这么奇怪,谁知道哪句话不对头又得踩着您?

  司马卫侯暗自腹诽一通,总之自己是一口咬死了,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会说,好的坏的都不懂,您要知道什么,就自个儿去问嬴嗣音吧,小两口自己的矛盾,自己关起门来解决,实在解决不了那就往床上一滚,滚一回解决不了就滚两回。

  千万别炸雷炸着别人就成,切记众生平等,阿弥陀佛。

  “哟,这小孩儿谁呀?”

  这头司马卫侯咬着牙半个字也不肯透漏,那头的宁嘉容又跟着摇起扇子进了虎口里来。

  因着此前同沈清寒是碰过面的,所以两个人点头一招呼便算是过了礼数这一坎儿,宁嘉容走到司马卫侯身边正要坐下,司马卫侯便是不怀好的凑过自己的脸来道。

  “侯爷的儿子。”

  ‘轰隆’一声闷响,那宁嘉容椅子没坐稳,一个后仰往后摔去的时候,差点儿没把桌子给连带着一块儿掀翻了。

  这回沈清寒算是瞧明白了,合着冀北这帮子没心没肺的男人们,是没一个知道这事儿的。

  也难怪,嬴嗣音这个当亲爹的都没把这事儿往心里放过,更何况别人。

  司马卫侯忙忙伸手去拉宁嘉容,两个人一凑近了,宁嘉容便立马压低了声音问道,“我靠,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这娃都这么大了?谁生的啊?”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快闭嘴吧,一会儿让那祖宗听见了,今天这饭还想不想好生吃? ”

  沈清寒给嬴嗣音那儿子添了一碗热粥,推到人家面前,还贴心的放了一只勺子上去后才道,“祖宗已经听见了,两位也不必太拘谨,开饭吧。”

  也不知道是那俩货傻,还是那俩货当人家沈清寒傻,大家离的这么近,你就是声音压的再低,也不至于说到了听不见的地步。

  “那什么。”宁嘉容尴尬的揉了揉自己的腰身后道,“侯爷今天也要过来吃吗?”

  沈清寒道,“已经让顾则笑去叫人了,一会儿就来。”

  “那我再去催催。”话毕,宁嘉容和司马卫侯两个便是齐刷刷的站了起来。

  沈清寒幽幽一个抬眼,甚至都没来得及把这个看的眼神转化为瞪,那俩家伙又乖乖的坐了回来。

  得,倒是也不用喊了,人家嬴嗣音自己已经来了。

  刚刚过来的路上,顾则笑便是已经提前打好预防针,说是沈清寒一大早就跑去接了您的儿子来一块儿吃早餐,想做什么是不知道,总之沈清寒那厮脸上也一贯没有什么别的表情,总之您老先有个心理准备吧,省得一会儿什么热粥热包子的往身上照顾,还反应不过来呢。

  要说嬴嗣音也是不知道自己该有个什么反应,这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想挨着沈清寒吧,那沈清寒已经左手是司马卫侯,右手是那孩子,咳挨着那孩子吧……好像也不太合适,罢了,还是跟着宁嘉容坐一块儿为好。

  于是嬴嗣音自动绕雷,朝着另一个方向过去。

  沈清寒张了嘴刚想说些什么,顾则笑便已经眼疾手快的一屁股坐到那小孩儿的身边道,“好饿好饿,我昨晚就饿的抓心挠肝的了,现在终于能吃饭了。”

  这一声吼,硬是生生把沈清寒的话给堵了回去。

  司马卫侯也是眼明心透的立刻端着碗起了身道,“侯爷,这边儿,这边儿坐。”

  于是这一番座位调动下来,从右往左数便依次是,顾则笑,嬴嗣音的儿子,沈清寒,嬴嗣音,宁嘉容,司马卫侯。

  总算是没让嬴嗣音和他那‘宝贝儿子’坐一块儿,要不说这沈清寒难伺候呢,你说他故意等着嬴嗣音来跟着自己儿子坐一块儿,但是人家真坐一块儿了吧,他又铁定心里头不自在,你说这不是闲着没事儿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桌子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摆着‘糯米桂花糕’,沈清寒伸手夹了一块儿,正要放到自己碗里时,可心里头转念一想,便还是将筷子移到了身旁那小孩儿的碗里。

  能明显看到,这东西摆到自己面前时,那孩子便是害怕的一抖,明显是没见过这样的场合,也没这样和自己血脉相连的父亲一起吃过饭,沈清寒突然莫名觉着有几分心疼,他抬手摸了摸那孩子的头,然后轻声道,“别怕,吃吧。”

  桌子上愣是没人敢说一句话。

  顾则笑埋着头‘呼噜噜’的吃的痛快,剩下的三个男人,便是面面相觑,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一个比一个下不了这筷子。

  沈清寒突然回头去问嬴嗣音,“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嬴嗣音愣住了,他就想着这沈清寒不是搞笑呢吗?他连这孩子存在的事儿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知道他的名字?

  可吐槽归吐槽,这话又不敢真当着沈清寒的面儿说,于是无奈之下只好求救般的转向了自己身旁的宁嘉容。

  宁嘉容可更无辜了,要说嬴嗣音自己成得亲,自己养的孩子,那铁定也是自己取的名儿啊,合着当亲爹的都不知道,他还能知道了?

  于是宁嘉容又扭头去看司马卫侯。

  司马卫侯只扶着自己的额头默默避开了这个眼神,要说就算他以前知道嬴嗣音给儿子取过名字,但事情都过去了这么久,他也从来没把这事儿往心里放过,所以也是真不记得啊。

  这一个看一个的,司马卫侯扭过头去便只能看着墙上那副画。

  他在心里头哭道,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早知道就跟那韩离学学了,你看看,人家从来不吃早饭,就从来不会遇着这种坑爹事儿。

  “哎呀,可真是累死老子了,这府里头的人呢?顾则笑,则笑,你巨渊老哥回来你也不出门来接接?他娘的,这一路可真是比当年从皇都撤回冀北还凶险呢,嘿,这人呢?卧槽,人呢?”

  “巨渊哥哥回来了。”顾则笑咬着油饼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