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不可方思>第175章

      眼见九师兄在看自己时,脸上也有些迷茫神色,沈尧心下更加的恨铁不成钢,马上退开一步,与九师兄避嫌。

      这般正直的做派,我简直不像个断袖,而像是让赵都尉附身了,沈尧腹诽道。

      跪在地上的人还没有起身。

      血迹沾到了沈尧的鞋子。沈尧垂下头,鞋尖在地砖上碾了碾,随口问:“这是谁的血?”

      云棠亲自回答他的疑问:“杀手门派的人。”

      沈尧狞笑:“死有余辜。”

      卫凌风轻拍了一下沈尧的后背。沈尧当即改口道:“逝者已逝,我不多言。”

      卫凌风和澹台彻的手脚都不算灵便,他们二人落座在凉亭栏杆的一侧,飞溅的水花沾湿了卫凌风的袖摆。

      云棠也宽宏大量道:“你们起来吧,别跪了。”

      跪在地上的众人这才缓慢站起身。沈尧认出其中几个眼熟的面孔。魔教擅闯凉州段家的那日,沈尧有幸见过他们。按理来说,这些人应该都是云棠的心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让这帮心腹跪在凉亭内,如果是因为杀手门派的事情,未免说不过去。难不成,云棠想糟蹋一个杀手门派的人,手下们看不过眼,纷纷下跪阻拦?

      正思考间,沈尧听见卫凌风开了口。卫凌风说:“昨日我见过乌粟……”

      云棠点头:“我知道。”她掰下一半鱼食,递给卫凌风,还问他:“我听娘亲说,你小时候也喜欢在这里喂鱼,是吗?兄长?”

      卫凌风把鱼食交到沈尧手中,继续他刚才的话题:“乌粟近年来所做的十年昙花,是以药王谷的丰神剔骨膏为原形。丰神剔骨膏能让一个普通人在一夜之间生出内功,但只能维持一年。年关一过,人便要死。昨夜我从苗圃求来一瓶十年昙花的药渣……”

      “求?你在自己家里,为什么求人?”云棠忽然道。

      卫凌风终于回答了她的问题:“我离家多年,与众人并不相熟。”

      云棠轻飘飘落下一句话:“要是和他们混熟了,往后,如何抹得开情面,去督促指点教内众人?”

      卫凌风推辞道:“我的左手和右腿……”

      “兄长医术高超,早晚会痊愈的,”云棠打断他的话,“再说那位乌粟婆婆,她先前从没和我提过丰神剔骨膏,更没告诉我,她和药王谷曾有往来。药王谷一向倨傲,让他们给出一瓶好药,可比登天还难。我昨天才知道,乌粟竟然这么有本事,分文不出,就从药王谷换来一张丰神剔骨膏的配方。我是不是应该好好嘉奖她?”

      她的声音偏轻,娇中带媚,不含一丝杀气。

      沈尧打了个冷颤。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感觉,有人要死了。

      没过多久,乌粟和她的几位侍女、郎君都被带到了凉亭之内。四处鸟语花香,水声潺潺,就连地上那一滩鲜血都被人擦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沈尧走到钱行之的背后,问他:“刚才是谁死在这里?”

      钱行之道:“两个杀手。”

      沈尧皱眉:“九师兄,你不害怕?”

      “怕个屁,”钱行之双手揣袖,耸了下肩膀,“这两个缠人的东西,追杀了我一路。要不是你的九师兄脑瓜子机灵,你今天就得去给我磕头上香了,你晓不晓得?”

      沈尧感到十分疑惑,不禁蹲在了地上:“奇怪。杀手宗门的人,为什么要追杀你?江湖上,只颁布了一道针对大师兄的追杀令。”

      钱行之也蹲下来,与沈尧窃窃私语:“这得从两个月前开始说起。许师兄受到段前辈的引荐,在五大世家如鱼得水。我羡慕他,就去段前辈的面前毛遂自荐,结果啊,唉,没想到啊,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我当天就被段家扫地出门……”

      沈尧暗道:段永玄心怀鬼胎,深不可测,面子功夫还是做足了,一向都是有礼有节的,不至于这么对待九师兄啊?沈尧困惑不解地问道:“段家的人,为什么把你扫地出门?难不成是因为,段无痕离家出走,他们把怒气发泄在你的身上?”

      钱行之摇了摇头,据实回答道:“段前辈问我会治什么病,我说,花柳病。段前辈又问,除了花柳病呢?我说,我还会治不孕不育。老爷你正当壮年,夫人她貌美如花,何不再生几个,夫妻恩爱有加?”

      沈尧噗嗤一乐:“段永玄听完就生气了?”

      钱行之道:“他没说话。他的管家把我轰出来了。”

      沈尧悄悄地小声道:“你看段永玄这两个儿子,段无痕公然违抗父命,程雪落更别提了……段永玄他八成也想再生几个吧?”

      钱行之深有同感:“可不是吗?我那不是为他好吗?他不承我的情,倒也罢了,当天将我扫地出门,实在不顾我丹医派的颜面!”

      “就是!”沈尧连声附和道。

      钱行之坐在地上,接着叹了一口气:“师父去世后,段前辈从没来问过一句话,也没问过师父葬在哪里。若非他杀人不用剑,我都要怀疑,幕后凶手是不是他了。”

      沈尧心道:或许真的是段永玄,这老头当年害了大师兄,今年又害了师父,贼喊捉贼,真是罪大恶极!他心中蓦地一痛,嘴上扯回刚才的问题:“九师兄,你还没讲完。为什么你会被杀手门派的人盯上?”

      钱行之撩了下衣袍,正襟危坐,这才说道:“我被轰出了那座大宅,身无分文,回不去清关镇。师父死了,你不见了,大师兄又遭了难,许兴修……”

      沈尧握紧五指:“许兴修对你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只是不再将我视作同门师弟。钱行之暗想。

      几个月前,钱行之还在应天府时,因着穷困潦倒,且没有武功傍身,衣食住行都成了大问题。那时候,哪还有什么心思去考虑体面、考虑尊严?钱行之就在花街柳巷的路口摆了一个摊子,四周支起白布,专治各类隐疾、花柳病。

      他摆摊摆了七八天,赚了至少七八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