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江山为聘>第36章 

  东方月见他未回应, 又扯着嗓子喊他,“若离啊。”

  浸在热水中的上官明棠突然起了身,长发挂着水珠, 恰好洒落在了东方月身上。

  东方月看着他, 淡粉色的唇在热气中闪着点点光晕, 水滴从长发滴落,一滴一滴地落在那瘦削的锁骨处,那盈白的肩颈在水中浸了光, 像是沾染了什么魔力一样,诱着他贴近,去啃, 去嘶咬。

  沐浴用的水也是散着香气的药浴, 清清淡淡, 是有清醒之意, 但在东方月眼里,确是一记狠的媚/药。

  东方月觉得自己是要被他逼疯了。

  他不等上官明棠看他, 便拿那抱着的衣服遮了脸。

  上官明棠抹净脸上的水, 这才看得清了。

  “月公子这是做什么?”上官明棠笑着, 可那眼神里明明带了魅。

  东方月拿掉衣服, 模糊着声音回他:“公子府的事, 你可要同我说?”

  上官明棠倒是觉得新鲜又好奇,很少从他脸上见到这般不寻常的神色,说羞又有些正大光明,说明,却还带着一丝忍。

  “方才不是游刃有余,如鱼得水吗,怎么现在一副隐忍可怜模样。”

  东方月立马起了身, 衣服一扔。上官明棠原以为他要走,却看那人下一秒搬了椅子坐过来。

  上官明棠方才舒展了的眉色,却又在他笑意满满走回来时收敛了起来。

  “又回来做什么。”上官明棠冷然道。

  “瞧你啊。”东方月戏回。

  上官明棠偏了头,觉得他那眸光含情,又暧昧不堪。

  东方月坐下,胳膊搭在桶边,那手随意在水里撩拨,水波一圈一圈漾在上官明棠裸/露的肌肤上,又荡开。

  他是虞都的风流种,那韵事数不胜数,传遍虞都。可那背后的真相确是只会嘴上调戏,若要真做起来,也不过是新人一枚。

  方才见到那般情景,他下意识的沉溺自己勾勒的旖旎梦境里,勾魂摄魄般漾了一屋子的浓郁春情。

  是梦是实,却也不敢于他肆意妄为。

  本就是一触即发的猛兽,上官明棠还无端添了一把火,让他更是燥得难受。

  他想,是你要引我,那今日的情热便要你来解。

  上官明棠越发觉得那眼神太热烈,像是裹夹着蚀骨的情意,无端的将他拽入了万丈火海。

  喘息声渐重,撩拨着的手也越发烫热。

  上官明棠微愣,却在那手触及肌肤的下一秒醒转了过来。

  他一脸的难以置信,勃然嗔怒,“东方月,你疯了。”

  “疯?”东方月笑说,“是了,我本就是疯子,何苦为难自己做了这个良人。”

  他是疯子,如果可以他也情愿这样疯下去。

  东方月说:“是你,造了座囚笼,困住我,逼得我无路可走。”

  上官明棠哑了声,说:“不可,东方月我说不可,我不是你宣泄的对象。”

  “可唯独你能解我心头之渴。”

  他钳住他的手。

  昭示了一场疾风骤雨的疏狂。

  我没把你作宣泄的对象,一见倾心,却终究是错的,那点情爱我自知你不会施舍我半点,可亦不想看你错下去。

  那虞都暗流涌动,真假难辨,稍稍不甚,便是万劫不复。我要守你,亦要护你……

  也为了心底那仅存的一点妄想。

  窗外恰逢落雨了……

  东方月洗净了一身疲倦从房里出来,那雨依旧肆无忌惮的落着,似玉落珠盘。

  夜羽便在廊下站定,是若有所思的模样。

  东方月上了前询问:“站这做甚,是无事可干了。”

  “公子。你可悔吗?”夜羽俯身说。

  东方月说:“我为何要悔,便是飞蛾扑火,纵是所爱非人,即便隔了山海,我也要将那山海踏平。”

  “不是自欺欺人吗?”

  东方月也有疑问,“会是吗?可心里仅存的那一丝妄想就不是念想了吗?”

  “我东方月生性风流,却独有一心。”

  夜羽直觉这路坎坷,多谈了几句,竟不知他早有心思。

  夜羽再看向他,忽而笑了,好似这样的东方月他是第一次见。

  神色依旧慵懒,可那眸子里却有些说不出的坚韧。

  夜羽欲要说什么,却听他又道:“赶了一路倒是有些饿了,去寻些吃食端来房里。”

  “高公子已经带着两位姑娘去做了。”

  东方月看向他,不知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什么,竟觉得他那话里无来由得带了一股酸味。

  夜羽是十多岁以后来府里的,那时候东方月第一次有了玩伴,跪在书房院落里求了东方黎好久才求得人留了下来。

  东方月与他也算是一起长大,平日里只见夜羽跟在他身后冷脸淡漠的模样,现在再看倒觉得他多了一丝人味。

  东方月忽而觉得诧异,问他:“这会儿怎么不结巴了。”

  夜羽沉了脸,不想同他说原因,便留了一句,“我去给公子拿饭。”

  东方月见他离去的身影,无端叹了口气,这是跟谁置气了?我问错话了?”

  荀北的风雪比往年大了些。

  上官子煜从外面回来,携了一身的寒气。

  郁尘喝了一口酒,与他对上目光,而后又同沈安继续讨论接下来如何抵御达哈尔突然来袭。

  上官子煜走过去,拿起他方才喝完的烈酒,也饮了一口。那微微蹙起的眉眼却在这一刻忽然转而温和。

  郁尘喊他过来,说:“迂回而战已有数月,若是再不想出计策,我们这军备怕是要供给不上了。”

  沈安也说:“中军们比不得虎贲军耐寒,已有冻伤之人,若是不赶紧想个法子打击他们一场,我看岁旦前我们是回不了虞都了。”

  上官子煜说:“我刚才查探,军中粮草还可撑一月之久,若是这一个月之内我们没有同胡骑交战,那么军中便无粮草供给。”

  “虞都可来消息了?”郁尘问。

  “数月前曾通过信,近日不知是何样了。”上官子煜说,“你可已经把军饷之事呈给皇上了?”

  “写了奏折,只是不知皇上可曾看到,想来那信这几日便应到了。”

  大虞承德殿内。

  景帝翻着奏折暗下了神色。

  丞相东方黎上了前,道:“皇上,月儿他行至汴州才知晓了汴州旱灾之事,如今已经在召集了各刺州府与郡县全力支援汴州,只是这赈灾粮一事,却要查个水落石出。”

  景帝魏瑜闷声冷笑,咬牙切齿道:“不访不知晓,朕的朝堂竟还有这般奸佞之臣。”

  “入秋之时,已有官员上报此事,皇上也提早为防疫情做了决策,如今看来,竟有人胆敢在天子脚下知法犯法,皇上,不可不严惩。”

  景帝若有所思,说:“听名扬在信里的意思是,早在赈灾粮发至汴州之时,已然少了,那朕的粮到底去了哪里?往日户部的账也对得上,是何人,竟有如此大的神力,将朕的粮折了半派给灾民。倘若果真是出虞都就被截掉了,那也要有马车运输才是。”

  “并非马车不可。”

  “丞相的意思是?”

  “水路。”

  景帝眉心微皱,说:“这偌大的虞都也无人可以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运走那么多粮食?”

  “有一个人。”东方黎说,“他可凭一己之力,在这虞都里做任何事。”

  “除了朕,谁还有这瞒天过海的能力。”景帝说完恍然一惊,“定远侯——沈弘弼。”

  ……

  睡了一下午,上官明棠终于在骤雨停歇之时苏醒了过来。

  怕他醒了身子难受,东方月特意嘱咐了人热了汤药给他,这人才刚醒,那边端着汤药的便上了门。

  上官明棠欲要拿自己的外袍,哪知手伸到一半,便无力地跌回了榻上。



  东方月进门是恰好看他上半身落下了床沿,手还在那强忍着撑着身子,怕自己一下跌下去。

  那是要多没脸。

  东方月忙放下汤药,过去扶他,“你要什么倒是开口,我已让人在外候着了。”

  上官明棠闷声笑着,似是嘲笑东方月,又像是笑着自己。

  “我上官明棠何时落得这般没用了,不过是……不过是……”

  东方月抢了他的话,“是我,错的是我,你没错,你心里不高兴了,不然你给我几拳出了这口气?”

  上官明棠说:“出气?我何故要出了这口气。你堂堂御史大人,我一介草民,强抢强上之事多了去了,我还要去那县衙报官不成,是告你欺良民之罪,还是告你□□掳掠之罪。”

  东方月低声,说:“若离,你怪我,我无怨言,只是这身子可是要护着的。”

  “怎么,折腾够了又要护着了,东方月,你之前做什么去了。”

  “你权当我醉了,你别跟一个醉鬼见识。”

  “若是我今日要你以命抵你要怎样。”

  “以命抵?”东方月瞧着他,眼神炙热,“我的命不是早就握在你手里了吗?从我喝醉酒,你站在我身前的那一天开始,我的喉咙便被你扼在手里了,我东方月是生是死不就在你一念之间吗?”

  上官明棠也笑:“我作何有这般大的能耐,我不过是乡野小人,想在那繁华的虞都做个小官,多给自己留些后路,如今爹也死了,只有我一个孤人,难道不要给自己谋后路吗?我不想你,你月公子即便整日游散也有千万人躺在你身侧任你踩,哪日你踩不高兴了,还要再把他们扔回原处,我说得可对?”

  “若离,你何苦这样说自己。”东方月说,“若是你想,那虞都即便再凶险我也愿同你闯,只要你愿把手交于我。可若你仍旧执迷不悟,即便我有通天的神能也救不回你。”

  “我为何要你救……咳咳”上官明棠拍掉他欲要伸过来的手,“我为何要你陪,你又为何要救我。”

  东方月笑说:“方才你睡在我旁边,喊了我。其实我更心悦你现在的模样,往日你站在我面前,虽近,可心事眼波难定。冷淡疏离的模样更是招人恨,亦或那脑海里满满的算计,可看现在,你也同我发脾气,也有不愿。说明你已有了改变,只是从未察觉而已。”

  “别自作多情,不过睡了半晌,月公子还指望人心开出花儿来不成。”上官明棠鄙夷道。

  “我还真没指望。”

  东方月端了汤药递给他,留了一句转身走了。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晚些时候,上官明棠也穿衣出了房门。

  凤泠站在廊下看了他一眼,两人换了个眼神。

  夜羽恰逢经过,了然于心。

  东方月去了牢狱,审着,杨杜二人。

  东方月说:“杨大人不知晓此事实乃正常,倘若你愿同我讲,我便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杨易立马跪下叩了头,“御史大人,下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都是受刺史大人杜安指使,若不是他仗着太尉杜大人的名号,我也不会受他摆布,还要御史大人饶小人一命。”

  “饶你一命倒是好说。”东方月说,“不过,我要实情。汴州旱灾严重为何不报,赈灾粮数目不够为何也不上报?你是怎么做父母官的。”

  杨易哭着道:“汴州、平洲不过小地方,何况那为民请命的奏折不能到那朝堂上,即便我们是父母官也是束手无策啊。”

  “皇上心系天下苍生,你若是果真请了命,那何有见不到之理。”

  一直未开口的杜安哼道:“你们活在天子脚下,只看到繁华鼎盛,哪里晓得民间疾苦,第一道圣旨请了下来,赈灾粮也发了,可若是第二道奏折说与赈灾粮不够,你觉得这封奏折可还会送到皇上手中?所以,我们即便知道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不知道若是这事怪罪下来,拿来顶替罪名的不还是我们这些小官。既然横竖都是贪官的名,何不做了这贪官,也可像你们一般活在这安逸里。”

  东方月说:“为民请命的官多了,就因为有你们这般人,才搅得整个大虞乌烟瘴气的。”

  杜安说:“你是丞相之子,生来便比别人高一级,你又有何脸面在这畅言贪官污吏。若是要说,你们这些人便是最扰乱朝纲的人,要除掉也先除掉你们。你最该死。”

  “啪啪啪”一阵掌声从牢狱外传来。

  东方月神色如常道:“是,我整日浑浑噩噩。但即便我再不济,也不会像你这般做了这贪官污吏。”

  “你何必去贪,只要稍坐堂上,便有大把银两入怀。”

  上官明棠拍着手从黑暗中走出来,“真想不到,杜大人竟有如此远见卓识,在下真是佩服。”

  东方月目光寻着他,见他审视的目光落在杜安身上。

  那语气中,顿时多了些狠厉:“这么说,杜大人是贪得坦荡了?”

  “我贪了又怎么样,这入朝为官者哪一个没有那心思,我不过明着来,而他们在暗处而已。”

  “荒唐,那既然杜大人大大方方承认自己贪了,就该按照本朝律法处置。”东方月说。

  上官明棠插话:“按律当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