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将军夫人病弱>第一百四十五章 战起,战平,战意

  战场厮杀声停歇,雨势渐歇,乌云逐渐散开。

  城门大开,将士们开始打扫战场,拉出小平车推送尸体,号角声再次响起,危机解除的信号营口百姓都听得懂。

  府中小厮唿哧唿哧喘着粗气,跑到城门口,每每见着一个将士便拉着询问熊将军在哪儿,恰巧最后一个被他拉住的人正是当初在面摊上见过季柳的李牛,听到是府中有急事,李牛一拍大腿,“跟俺来,俺知道将军在哪儿!”

  跟随李牛顺利找到熊景海,小厮心里着急,只说出了一个“生”字,下一秒,熊景海跨上黑云,勒紧缰绳,掉转马头往府中奔去。

  小厮连连喘气,他可只有两条腿,还要再跑回去。

  院门口,熊景海松开缰绳,跳下黑云,飞一般往府里去,在二门口,正巧赶上从私塾回来的司马浚。

  司马浚也是着急,平日的稳重此刻全然不见,他脚步匆匆往内院去。熊景海心头焦急,未与司马浚行礼,单是喊了一声“师父”便要从他身边过。

  身旁带起一阵血腥味的风,司马浚皱眉,喊住他,“站住!去洗干净自己再去看柳儿!”

  熊景海脚步不停,“师父,柳儿要生了……”

  “正是他要生了才不能见你身上的血,你要与孩子积福,快去!”略微停顿的工夫司马浚从他身边过,熊景海只得边走边脱下身上的沾血的战袍,走到水缸旁,用瓢舀水往身上倒。

  司马浚一路来到后院,季老太太见到他,心里的大石头算是落了地,“柳儿到现在没有声响,已经半个多时辰了,还没生下来,你快进去看看。”

  几个外院打扫的小丫鬟窃窃私语,司马浚一个眼刀甩过去,她们倏地闭上了嘴。

  “有我在,定不让柳儿损伤半分!成分,去我房间将药箱拿来,春姐儿再去端两盆水,其余人把嘴闭上,再让我听到一句私话,我便毒哑你们!”

  季老太太方才心急,没空搭理她们,此刻眼神一敛,“轰出去!”

  司马浚挽起袖子进了房间,房门再次被关上成分将药箱搬来,房门重新开启,屋内仍旧听不到季柳的声音,季老太太着急的在门口踱步。

  成分刚进屋,熊景海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带着一身水汽到了门口,突然,众人听到屋里传来季柳痛苦的喊叫声,熊景海大迈步跨上台阶推门便要进。

  季老太太一把拉住他,“胡闹,生孩子的屋里也是你能进的?!”

  “祖母,您让我进去,柳儿喊疼呢,我放心不下。”熊景海不敢用力甩开季老太太,他只能按捺住快要从嗓子里蹦出来的心,恳求季老太太让他进去。

  “司马已经进去了,你现在进去除了添乱什么也做不了,给我老实待着!”

  两人正说着,春姐儿出来换了一盆血水,熊景海趁机将头伸进去,只瞧见门口的屏风,里面是一丁点儿也看不着。

  春姐儿一句话没说,端着热水又进了屋,门关上的瞬间,熊景海将头缩了回来。

  “你给我老实在这儿待着,若是影响了柳儿生……”

  季老太太话还未说完,只听屋里传来一声婴孩啼哭,“哇……”

  “生了!生了!”熊景海熊目圆瞪,季柳生了,他的孩子出生了!

  季老太太连忙双手合十,口中念佛,“阿弥陀佛,上天保佑。”

  第一个孩子的啼哭声还在继续,第二个孩子的啼哭声又传来,两个婴儿稚嫩的啼哭混在一起,让门外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欣喜的表情。

  屋内的洗澡盆中,稳婆一人一个正在为刚出生的孩子清洗身上的血污,司马浚正在为季柳扎针,连续的剧痛之下,季柳的神志开始涣散,他已经没了气力。

  “柳儿清醒些,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司马浚扎针手法娴熟,穴位极准。

  季柳是双儿,因身体原因,他的骨盆不如女子的骨盆开裂大,生孩子确实不易。可羊水破了这么久,季柳生前两个又耗费了全部的气力,第三个孩子若不能早些出来,滞留在母体内越久,窒息的风险越大。

  “师父,我没力气了。”季柳唇色苍白,满脸汗水,头发粘在额头上,一缕一缕,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出来一般。

  司马浚看着针起了作用,便与他说话,“你暂且歇一歇,一会儿随着我的手用力,我帮你将这个小捣蛋从肚子里推出来。”

  “不要,师父,推出来,头会压扁的。”季柳摇摇头,他不想看着自己的孩子是个扁脑袋的怪物。

  成分端来一碗水,这是用人参熬出来的参汤,给季柳补补气力,司马浚喂他喝下,“听你的,把这个喝完了,咱们再试一次。”

  肚子又开始疼,小家伙憋的久了,在肚子里闹腾,季柳一把打翻了参汤碗,“啊……”

  成分后退将空间让出来,稳婆立即上前查看季柳的情况,在场所有人都被这第三个孩子闹的满头大汗。

  屋外之人,听到两声啼哭之后便没了动静,落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熊景海从小在军营中长大,除了第一次上战场有过心惊胆战这种感觉之外,第二次有这种感觉便是现在。

  “祖母,柳儿不会出什么事吧?”

  “呸,胡说什么!”季老太太在季柳生孩子的关头很是忌讳这样不吉利的话,偏她忌讳什么熊景海便说什么。

  “我瞎说的,柳儿一定会没事。”一代铁血将军,在妻子生孩子的档口就差变成壁虎贴在门上了。

  司马浚再为季柳扎针,季柳憋足一口气,手下的床单被死死拽住,稳婆惊喜的大喊,“少夫人用力,看到头了!”

  眼前一黑,季柳只觉这辈子的力气全在这张床上用光了,耳边,他听到了第三个孩子雄壮有力地哭声。

  “恭喜少夫人,小少爷们各个康健。”

  稳婆手中抱着刚清理完的第三子,季柳只瞧了一眼便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烛光幽暗,孩子已经被奶妈喂饱,此刻正躺在床下的摇篮床里睡觉。

  季柳只觉得身上疼的厉害,而且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他这边有了动静,熊景海凑上来,“醒了。”

  “嗯,你做什么呢?”

  熊景海笑,扬起手中的两色丝线,“三个臭小子长得一模一样,我给他们做个记号。”

  “做记号?”

  将季柳扶起来坐好,熊景海继续手里的活儿,他常年握刀的粗糙大手,第一次干这样细致的活计,只见他小心翼翼的将老大的手臂从襁褓中拿出来,像对待珍贵文物一般,将丝线小心绕到他的手腕上。

  绕了两圈,嘴里喃喃道,“老大用红色的,老二用青色的,老三就不用绕了。”

  季柳瞧着他的动作只觉得可笑,“你小心点别把他们弄醒了、”

  “没事,挺乖巧,饿了哭两声,吃饱了就又睡着了。”

  “你想过么,其实丝线可以缠在他们的襁褓上?”

  “……”

  “我想看看他们。”

  熊景海将被子在季柳身上裹了,打横将他抱起来。

  季柳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熊景海便这般的抱着他站在三子的摇篮床旁,三个小家伙睡得可香,被两个“老父亲”慈爱的目光盯了半天也不见有清醒的趋势。

  片刻,季柳道,“他们确实是长得一样。”

  “嗯,一胎出来的。”

  “丑也丑的一样。”

  “……”熊景海无语,“祖母说他们还没长开,等过两天长开就白嫩漂亮了。”

  熊景海坐回床边,将季柳搂进怀里,沉默半晌,他道,“辛苦了。”

  似有千言万语,可到了嘴边,只有这么一句。

  季柳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我会死在床上,从小到大从没有这么疼过。”

  “以后不生了,有这三个臭小子就够了。”

  季柳松了口气,不自觉道,“还好是在这里。”

  “什么?”熊景海问。

  “没什么。”

  三个儿子,这幸好是在古代,要是在现代,妥妥的三个建设银行,可怎么养。

  黑夜沉静,气氛温馨,熊景海搂着季柳低声诉说他在门外等季柳待产的时候,有多心急。

  “若不是祖母拦着我,我定会冲进去陪你。”

  或许是经历了人生一大难关,季柳心态极其平和,“已经过去了,他们三个的名字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老大叫战起,老二叫战平,老三叫战意。”

  季柳瞪他,“你能靠谱点吗?”

  “不好吗?”熊景海问道,“他们要出生的时候,战争刚开始,老大就叫战起,老二在中间,战争平息就叫战平,战争结束但心中仍存战意,老三就叫战意,多好!”

  “你自己打仗不够,还要让他们继续打?”

  “那你的意思?”

  “总有一天战争会平息,和平才是发展的前提。我希望,他们生活的时代是安乐祥和,没有战争的,你与爹征战沙场,可有想过娘和正理整日在府中心里多担忧。”

  熊景海点头,“那你来起。”

  季柳摇摇头,“你还是写信问下爹娘的意思,祖母和师父说不定也准备了许多名字。”

  “那你给他们取小名,祖母说,老大,老二,老三这样叫着也不顺耳。”

  “你起的名字就可以作为小名。”

  听到季柳如此说,熊景海问道,“你刚才不是说不希望他们继续打仗?”

  “我不希望他们继续打仗,可他们毕竟是你的儿子,将军的儿子可以不打仗,但一定不能不会打仗,他们要学习兵法,学习用兵之道,学会辨别是非,使人善用。”

  字里行间,季柳仍对这三个儿子充满希望,熊景海感同身受,“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