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少将军>第165章 番外(bgcp)——珠玉 3

  兵营四处都是人,操练的、排兵布阵的,比比皆是。

  文长征抱着一把长枪坐在那城墙上,像个被遗弃的流浪狗似的。

  士兵们走来走去,你看一眼我看一眼,给文长征看烦了,扭头骂一句:“看什么看?滚蛋!”

  士兵们作鸟兽散,不敢再触这杀神的霉头。

  军师坐到了文长征旁边,分给他半个乳鸽,说:“我听说你又与夫人吵架了?”

  “谁说的!我跟峤儿好着呢!”文长征大骂。

  军师一脸深意地道:“你若是好着,此刻应该在山上陪着礼佛,而不是在这儿抱着乳鸽啃成这副德行。”

  文长征嘴里骨头还没吐呢,抬手就往军师脖颈处掐,道:“你是来劝我的还是埋汰我的?!”

  海边的夕阳最为漂亮,海上波光粼粼,反射着各种夕阳的余晖。

  军师扇了扇风,说:“你与夫人已成婚二十余年了吧?”

  文长征掰掰手指一算,说:“差不多,竟这么长时间......”

  “夫人是权家的二女儿,权家,祖上三代都是文臣,底蕴深厚。你是镇国将军的独苗,日日喊打喊杀,唯一看得进去的就是兵书,到如今这个年纪了,写字还是那狗爬模样,偶尔传军令,底下的将领都得偷偷来问我你写的是什么字。你这一娃娃亲定的,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凑合到一块儿去了。”

  文长征念起过去的日子,低声道:“可不是嘛。当时她爹还没有回陆洲,我日日找她玩去。她在学堂念书,我就扯她小辫儿;她要受人欺负了,我第一个替她出头;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念《春秋》都背不全。你说我俩是怎么凑合到一堆去的?难道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般重要?”

  军师笑笑,说:“这话不该你问自己吗,哪儿问起我来了。”

  文长征骑坐在城墙上,撑着自己腮帮子,道:“我一莽夫哪儿懂这些伤春怀秋的酸事儿。”

  “这话你就说错了。人因为懂情区别于牲畜草木,伤春怀秋只是表象,思念和心悦才是底子。”军师道,“将军不是莽夫,将军只是羞于启齿。”

  “谁、谁羞了!”

  “是卑职看错了。这夕阳也怪烈的,照得人红脸。”

  “滚蛋!!”

  天还未亮,权峤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枕头底下放着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权峤摸到了刀把,悄不声地抽了出来。

  声音逐渐靠近,权峤抬手便往上刺,并将桌上的茶壶踹倒在地。

  碎裂的声音引来镇国将军的警觉,裹上衣服起身,一旁的老夫人就醒了,问道:“何事?”

  “峤儿那边有动静。”

  老夫人担心儿媳,散着头发跟着镇国将军后头。

  镇国将军将门直接踹断,手握的石子丢了进去,直直地砸向那贼子。

  “爹!爹!是儿子!”

  蜡烛一点,镇国将军额角的青筋起了又起。面前这半张脸留有巴掌印的男人不是他儿子是谁!

  老夫人大晚上被闹得直恼火,上前一把揪住了文长征的耳朵,大骂:“不在兵营好好待着,你大晚上发什么疯?!”

  文长征耳朵都快被老夫人拧破了,急忙讨饶:“儿子、儿子来哄哄媳妇儿,不料吵到爹娘休息,还请爹娘勿怪、勿怪。哎哟娘诶!我可是你亲儿子!”

  平日帮着劝解的权峤不执一言,盯着文长征那发红的耳朵,好一阵才说:“娘,是我太警惕了,闹出这些事儿来让您笑话。您和爹早些休息吧,别跟着我们熬。”

  老夫人心疼地摸摸权峤的手,说:“给峤儿吓坏了吧。”

  权峤笑笑,说:“娘放心,没事儿。”

  送走了爹娘,文长征揉着耳朵,可怜巴巴地坐在权峤前头,说:“夫人,为夫知道错了,你就绕了为夫这一次吧。”

  权峤拿帕子净手,全然不提这茬,道:“军医说你脾胃虚,肝火旺,老早让你断了酒瘾。你倒好,平日偷着瞒着喝了也就罢了,还喝醉了往家里跑,你是料定主意我性子软,不跟你对着呛声吧?”

  文长征拍了下自己的嘴巴,说:“夫人这是哪儿的话,你我夫妻二人哪有那种外道的心思。为夫做错的,你只管开口。这、这酒瘾,我定然是要断的,只不过这三口吃不成一个胖子,你也得给我点时间适应适应。你瞧咱家乐乐,那一天到晚耍枪弄剑的,娶了个神童,从武转文,不也得一步步地来吗。”

  “你少提儿子,咱儿子比你清醒多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乖得很。”

  “是是是,夫人说得对。千错万错都是为夫的错。”文长征说着,拿了一小信封出来,说,“我文长征立此为据,若一年之内再断不了酒瘾,便让我再也不能抱着夫人睡觉。”

  权峤耳朵一红,往文长征耳朵上拧了下,说:“瞎说什么呢!”

  文长征见权峤脸色好了些,賟着脸凑上前,把那信封塞到权峤怀里,说:“以后你拿它拘着我,我一想到不能和夫人一块儿同眠,定会克制住酒瘾。”

  原本也没多大火气,被文长征这番折腾,权峤心里的郁气也散了不少。她将那信封往自己怀里放了放,替文长征揉揉捏红了的耳根,说:“咱们日子还长着,你可断不能走我前头了。咱们得像爹娘这样,搀扶着过下半辈子。”

  文长征心里一酸,连声答应:“我晓得,我断不会走你前头的。”

  权峤靠在文长征怀里,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文长征将她乱了的头发拨弄了几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说起来,咱们还欠乐乐一个东西呢。”

  “东西?什么东西?”

  “乐乐的小妹!”

  “......你出去睡走廊。”

  “别介啊,那明早上让侍卫看到多丢份儿......诶媳妇儿、媳妇儿,别关门啊?我睡耳室也行,不、不是,好歹给我留床被子!”

  傅家钱柜,遍布南朝各地。

  今日风有些大,吹得人难受得很。小丫头取来兜帽,将自家主子盖得严严实实的,说:“夫人,老爷说了,这陆洲风大,容易吹得人头疼,特意让奴婢替您带着兜帽。”

  被喊作夫人的女子梳了一个流云髻,首饰并不突出,瞧着和一般女子没什么两样。

  傅澈抱着小儿,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她将兜帽的薄纱拨置一边,上前半步道:“听闻先生购置的物件儿无人可买?”

  那商队的人瞧着傅澈,说道:“价格太高,寻常人家买不起,想寄存在店中卖,店里掌柜又不识货。”

  傅澈往那十几辆马车上看去,说:“是波斯的商队?”

  “夫人好眼力。波斯上供,在下奉王子之令,替王后采办一些金林的物件儿回去,这才一路南下。可惜上供的东西太多,马车又少,想着将打算带去金林贩卖的波斯宝石和丝绸先卖上一些。”

  傅澈细想一番,应该是那远嫁波斯的周十二。她笑了下,说:“傅家有玉髓轩和绫罗坊,若是不嫌弃,可将物件寄存在傅家店铺处。”

  商队老板瞪大眼,说:“敢问夫人是?”

  “不足挂齿,您去了报一声傅澈的名字就成。”

  “谢谢夫人!”

  “澈儿!”

  傅澈回头,远远地就见着了聂寻,抱着小儿上前,说:“差事办完了?”

  聂寻拿着手帕,抹去一头的汗,说:“总算是办完了。这段日子我忙里忙外的,都把你给忽略了,夫人可别生我的气。”

  傅澈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说:“既是知道忽视了自家夫人,就替我抱抱这个小猪吧。明明刚生下来不过手臂大小,这一转眼抱着竟然这么重。”

  “夫人可不能说重!”

  “为什么?”

  “陆洲习俗,这么说不吉利。”聂寻将小娃抱在怀中,说,“要说沉手。”

  傅澈拿着拨浪鼓笑,说:“你这从不拜神求佛的,怎么信起了这些乡间秘闻。”

  聂寻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道:“你产子那日,我把所有的神佛都求遍了。上天眷顾,这些我以后便都信。”

  傅澈一怔,轻笑着握住了聂寻的手。

  宫中热闹,尤其是新皇登基,规矩少事儿简单,大家都乐乐呵呵的。

  若桦走在宫中,脚步急切。她打听到十六殿下今日翘了课去国库,心里又急又怕,生怕殿下做出什么不得体统的事情。

  库中安静,守门的侍卫一见是十六殿下的宫女,也没多拦着。

  若桦在国库中跑来跑去,总算是听到了一些动静。

  波斯上供了不少东西,一箱一箱的物件儿摆放在中间。若桦打开那有动静的一个箱子,里头装满了各种珠玉宝石,手镯、链子,连儿童戴的长命锁都有。小女孩儿身上挂满了珠玉宝石,看着她傻兮兮地笑了下,道:“若桦,你来帮我找十二姐姐送来的生辰礼吗?”

  “殿下!!”若桦气急,跪下说道,“殿下别闹了,这些上供的是给皇上的,不是给咱们的。”

  小十六眨眨眼,说:“可十二姐姐给的信说,有专门留给我的呢!”

  若桦无奈地将她身上包裹着的珠玉扯下,说:“那些早在进宫门的时候,就让小严公公送来您宫中了。奴婢还想着等殿下回来再看,谁知道殿下这么急,下了学人影都没了。”

  小十六吐吐舌头,怕惹周崇责罚,急急忙忙拉着若桦往外跑。

  国库门一关,小十六快走到自己殿门,突然摸了摸小髻,说:“呀!我的玉蝉!”

  “山戎!山戎!南朝来了信使!”阿斯对着人大声喊道。

  这草原的风吃人声,再大声的话也听不清。

  山戎骑着烈马,用箭将远处的野兔射杀。天空中翱翔的隼直直地往下冲击,别开箭矢,把野兔叼到了嘴里。

  山戎将衣袍撇下,大半个身子晒着那烈日,纵马上前道:“何事?”

  “秋末了,估计是来问战马的事儿。”阿斯说着,指了指外头,“还送来不少的珠玉,听说还有波斯货,金贵着呢!”

  礼单一层层递了上来,山戎看着手下去对礼单。

  “诶,怎的多了个物件儿。”

  山戎细长的眼睛往那上头盯,道:“拿上来我瞧瞧。”

  金林的小孩儿好佩玉,尤其是蝉。说是这蝉是秋侯之虫,以露水为食,文人们认为它高贵清雅。小孩儿戴玉蝉,也有一鸣惊人的意思。这玉蝉并不是寻常男儿那样的腰佩,而是嵌在了梳子上,是女娃戴的压髻簪。

  “山戎,要不要收起来?”

  山戎将那玉蝉摸了又摸,总觉得上头还带这些暖意。他将那压髻簪往怀里一揣,纵马跑上了草原。

  花开得遍地都是,风吹草低,空气中盈满了清新的味道。

  诗人以蝉同缠,寓意缠绵而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