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那位金大人身子板比你强不少,你替他挨着?”牢头笑道。

  白玉辉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你舍得让你媳妇挨打?”

  ……

  牢头似乎明白了什么。

  “原来如此。来,我们开始这一波吧。”

  “您下手稳点。”

  “大人放心,我有数。”

  牢房里再一次响起皮鞭抽打的声音,白玉辉全程咬着牙没有发出惨叫。

  挨到不能忍受,就皱着眉头哼哼两句,急眼了就唱曲子,曲子都是自己胡乱编的,没头没尾,想到什么唱什么,老头听着烦躁,打的更加卖力。

  白玉辉终究是人生肉长,哪里撑得住这一波又一波的拷打。

  终于,他的眼睛又一次闭上了。

  牢房里安静了片刻,老头搓了搓手上的汗水,去探了探白玉辉的鼻息:“这小子这么能挺,这都几轮了,还不松口。”

  牢头正准备给他从镣铐中解开手拉到一边,身后来了一个华服贵人。

  “有劳,给他松开。”

  “你是?”牢头待在昏暗的灯光下时间太久了,一时间没有认出身后华服男子是谁,才问出口,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大胆奴才,见了二皇子还不跪下。”

  牢头毕恭毕敬的跪下磕了头行了礼。

  “这人我还留着有用,你可别给我折腾死了。”

  牢头诚惶诚恐道:“回二皇子,三皇子先前来交代过,只要他不松口,就得一直行刑。三皇子的命令小的不敢……”

  “三弟的命令是命令,我的命令就是放屁吗?这秦威国上下还没有几个人敢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二皇子冷冷道。

  牢头立马咚咚的磕头赔罪:“小的知错,小的一切听二皇子吩咐。”

  二皇子走到已经昏迷不醒的白玉辉身边,用脚尖踢了一下白玉辉的手臂,纹丝不动。

  “白大人,你放心,我会留着你的。”

  白玉辉从牢里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牢房潮湿,到了后半夜那地上的水渍一层一层的往上冒,和底下有泉眼一样。

  墙上也是湿的不行,想要找个靠着的地方都无从下手。

  白玉辉被人扔在了草堆上,还算是干净点。

  他睁开眼,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

  他费力的抬了抬手,能动。

  他费力的抬了抬腿,能动。

  他费力的啊了一声,能叫。

  还好,还没死。

  牢头见白玉辉竟然这么早就醒过来了,端了一碗清水凑到栅栏处:“小子,喝点水?算你运气好,二皇子来保了你一命。”

  “二皇子?”白玉辉的脸上全是血迹,干涸之后紧紧的贴在脸上,他现在只是做了一个简单的挑眉动作,都觉得整个眉头的皮都让他扯得疼。

  “嗯,二皇子来保了你一命。小子你挺厉害啊,这么多刑下来,还没死。能不能告诉我以前是做什么的?”

  白玉辉笑的比鬼都难看,“我说我是当官的你信吗?”

  “你当的这个官难道天天要挨揍?”

  白玉辉费力的挪了挪身子,靠近栅栏,“差不多吧。劳驾你过来点,我喝口水。”

  牢房里静悄悄的,只有白玉辉咕咚咕咚喝水的声音。

  “对了,那边那个金大人怎么样了?”

  “被二皇子带走了,不知道呢。”

  “什么!”白玉辉一惊,想要爬起来,可是他现在全身都是伤,他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你别急你别急,估计快回来了。那个金大人走之前过来看了你一眼,还让我告诉你,他有办法安全脱身,叫你千万别着急。”老头赶忙给白玉辉拍拍背,叫他安静下来。

  白玉辉咳出一口血,“安全脱身?他要是有办法早就用了,能等到现在?”

  “牢头,给你一个发家致富的机会要不要?”白玉辉目光森森,转头盯着牢头道。

  “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啊,我这差事可是铁饭碗,你的小恩小惠是收买不了我的。何况你是两个皇子都特别关照的人,我要是放了你,我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白玉辉轻笑一声,摆摆手:“没那么麻烦,你只要去牢房附近,找个没人的地方,放一盏天灯,这事就成了。事成了绝对有人提着黄金找你谢恩。”

  “黄金?就放一盏灯?”

  “心动不如行动。有了黄金,你还在乎这铁饭碗?带着老婆孩子找个没人的地方过小日子多少。”白玉辉说完又重重的咳出来两口鲜血。

  “你确定?”

  白玉辉缓了口气,平静道:“真的假的,你放盏灯试试不就知道了?最近应该是秦威国的祭祀大节,放灯思念亲人,并没有什么不妥的。”

  “灯上需要写什么?”

  白玉辉靠着墙壁想了想,缓缓道:“要么就写个“祭”吧,祭奠哀思,你也有说辞。

  “这活儿可以。我一会下了班就去试试。小子,你要是骗我,呵呵。”

  “我都这样了,骗你做什么呢?”

  “也对。”

  白玉辉使了很大的力气,将自己重新挪回草堆上,一脑袋扎进去。

  昏昏沉沉间,白玉辉又做了几个梦。

  梦里什么都有,他想念的人,想念的地方,想念的吃的,想念的盼头。

  他是被嘈杂声吵醒的。

  梦里太美好,他许久没有这么沉迷在一个虚无缥缈的梦里不愿意出来了。

  所以有人扶起他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我要逃出去了,而是不要打扰我的美梦。

  “大人,你醒醒。”

  “不要打扰我。”

  “大人,大人。”

  白玉辉勉强的睁开眼睛,熟悉的身影,陌生的脸庞。

  “你是……”

  白玉辉的眼皮子肿的老高,看人非常的不清楚,他大概齐的看了一眼,又重新合上了。

  “大人,我是白蓝。”

  白蓝啊,是白蓝。

  白玉辉知道,那盏天灯一定是已经放出去了。

  那就好,他起码可以把小师弟带出去了。

  “去……把我师弟带走。”白玉辉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是他的脑海里始终记得自己放灯找援军来的目的。

  只有一个,救金陵月。

  “放心,金大人已经被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这里已经起火了,大人,我们得赶紧走。”

  “好。”

  白玉辉努力强撑着一口气,亦步亦趋的跟着身穿黑衣头戴面纱的白蓝朝着牢门外头走。

  一阵烟熏火燎过后,白玉辉重新呼吸到了牢房外新鲜的口气。

  突然而来的新鲜空气冲击着白玉辉的大脑,他忍不住呛了一口气。

  这一呛,带动了胸口的疼痛,整个人弯下腰,止不住的颤抖。

  身后被人及时披上了一件披风。

  而后白玉辉只觉得脚底一空,整个人天旋地转,他被人抱了起来。

  是金陵月!

  “师弟,你没事吧?”白玉辉笑道。

  不过他现在的样子极为狼狈,苍白的脸配上这苍白的笑容,整个人都像是马上要撒手西去一样让人跟着揪心。

  “我没事,有事的是你,你撑住。”

  白玉辉很想问一问,小师弟,你在牢房里有没有饿肚子啊?小师弟,你刚才有没有挨打啊?小师弟,你有没有按照我说的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啊?小师弟,你有没有想我啊?

  他太累了。

  小师弟的怀抱有股淡淡的香味,白玉辉一头扎进去就不想再出来了。

  金陵月见怀里的人不再动弹,回头对身后的人吩咐:“回你们主子,人我带走了,他要的东西我三日后送到老地方,让他派人去取。”

  老房门口几个正在灭口看守人员的黑衣人听后静静点头,继续手头的动作。

  白蓝跟着金陵月左拐右拐,终于找到了出皇宫的一扇小门。

  “金大人怎么会知道这里有门?”白蓝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他从刚才救白玉辉就一直心生疑惑,但是因为救白玉辉迫在眉睫,他没有闲心分散注意力,一直忍着没问。

  现在的白蓝终于忍不住了。

  金陵月一脸阴沉道:“先跟我走,到了安全地方再说。你家大人不赶紧止血,怕是要血亏而死。”

  白蓝手脚麻利的劈开那扇已经生了锈的小门,拿着刀在前面不停的开路。

  这条路一看就是许久没有人经过,荒草蔓生,长了足足有一人高。

  白蓝拿着刀东砍西砍的好歹砍出一条勉强能走的小路。

  “白蓝,去折一片大叶子过来盖住你主子的脸,这附近毒虫多,不要让他的血腥味吸引太多虫子过来。”

  白蓝应声去做。

  好不容易走到金陵月说的那间小房子。

  白蓝警惕的进去查看了一周,才让金陵月抱着白玉辉进门。

  刚放到床上,金陵月就随手拿起匕首从自己手腕处划了一刀。

  鲜血立马流淌出来,金陵月直接将手腕一横,放在了白玉辉的唇边。

  “你这是?”白蓝不解。

  “我的血能解毒救命。虽然他没中毒,但是现在他失血过多,有总比没有好。你想办法找点止血的伤药来。或者你们不应该有个什么组织在这里吗?里面有没有郎中之类的,叫他来看看想想办法。”金陵月虽然心急如焚,但是他说话的时候尽力克制着自己,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越慌乱,就是在耽误救治的时间,除了感动自己,什么用都没有。

  白蓝明显被金陵月这一系列的迷之操作弄的有些懵,他只能怔怔的回答:“嗯,是有郎中,我这就去叫。”

  走了两步,他又折回来问:“金大人,你对秦威国这么熟悉吗?你来过这里?”

  金陵月将手腕更加贴近白玉辉的嘴唇,他头也没抬道:“被困在这里过,所以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