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逆臣(第一部)>第三章

  江夏城外,那一望无垠的荻江水面,在火红的朝阳下金光闪闪,如龙吐焰,十分壮丽。

  而北岸河滩上伫立着军旗飒飒、刀枪闪耀的大燕精兵。他们精神饱满,队列齐整,军纪严明。冷冽的江风之下,唯有黑底红字的“景”字大旗,在迎风颤动。

  为首的男人头戴金玉冠,身着黑铁甲胄,面容英俊,身姿伟岸如松。他骑在一匹油黑发亮,唯有额心一抹白的骏马之上,气度威武不凡。

  男人面向红日初升的河滩,微眯起那双锐利如鹰的黑眸,金红色的光芒闪耀在他的眼底,亦笼罩着他,形成一幅人与山河交融的红色剪影。

  “报!将军!”

  突然,从官道上飞驰来一匹棕色快马,一身戎装的青年,如同箭一般蹿至黑色骏马前,飞身下马,跪地禀报。

  “启禀将军!”士兵抬头,一脸严肃地道,“属下已查明,皇上与太监小德子确实在三百里外的狄花县里。”

  说完,他双手恭敬地呈上一件东西。

  这是一只金银丝线缝制的织锦钱袋子,正反两面刺绣有松、竹、梅、以及花开富贵的纹样,可谓栩栩如生,巧夺天工,为江南丝绸府御制。

  看得出它几经转手,原本装饰于袋口上的四颗北海珍珠都不翼而飞。

  男人接过这只钱袋,出神地望着它,又猛然攥入掌心,那冷若冰霜的神色,令人不寒而栗。

  “传本将军令,”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似乎都迸射着火星,“全军火速前往荻花县护驾,不得有误!”

  “遵命!”士兵抱拳领命而去。

  这人强马壮、星旗电戟的队伍,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沿着荻江往荻花县前进,而为首的男人更是一马当先,如同旋风般疾驰向目的地……

  +++++

  “砰!砰!”

  “劈劈啪啪!”

  大白天的,荻花县县太爷的府邸门口,就燃放起绚烂多姿的烟花炮竹。

  红色的纸片儿和烟尘几乎弥漫了整条大街,这县官金富力要娶八夫人了,且听说那还是个男人!

  于是,本就锣鼓喧嚣的金宅门口,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乡亲,大家都想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美男子,竟让金富力愿意大摆宴席,正儿八经地去迎娶。

  要知道除了正室夫人外,那些小妾全都是从旁门抬、或者说“抢”进去的,往往放两串鞭炮就了事,从不声张。

  围观者众,这客人更是络绎不绝。金富力作为新郎倌,就站在大门口,拱手笑迎八方来客,这些客人都是非富即贵,金家总管收礼单都收到手软。

  每收一单,管家还扯着喉咙喊着,“富阳县王大人送来鸳鸯被二床、百年好合金人偶一对!”

  那放在红漆木匣里,上面洒落着红枣、花生的大红鸳鸯被,由两个小厮抬了进去,后面则有人捧着一个透雕的木匣,从镂空的花纹里,可以看到一对金灿灿,巴掌大小的人偶。

  围观的百姓们见了,无不啧啧称奇,这玩意可得花多少钱呀?

  金富力自然是笑逐颜开,亲自接待了富阳县的王大人,两人一番称兄道弟后,金富力还一路送王大人至院内,命下人好生招待着,这才折返门口,继续迎客。

  金家府邸原本就大,自从金富力做官后,家宅更是扩大三倍,这大门前的吵吵闹闹竟然一点也传不到后院去。

  那里有一座非常精致的小楼,绿窗朱栏,绣幔重重,看上去就像是深宫殿阁一般幽静典雅。

  显然金富力为了摆阔,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等样样参照皇城豪宅的样式建造,而且这里防范森严,别看花园里浓荫苔萃,花开枝头,里头隐藏有护卫,外人想进进不来,里头的人想要出去,也是插翅难飞。

  哐!

  那扇精致的雕花木门又被砸得震了震,护卫们兴许是习惯了吧,竟无人动弹,而一大盆热水,正在青砖地板上流淌……

  “哎呦,我的好少爷,今儿可是你的大喜日子,总该梳妆打扮一下,才好见客人啊!”一位老妇的声音,听着却像青楼鸨母。

  “放肆!朕是皇帝!谁敢碰朕?!”淳于爱卿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方才这自称王婶的老妇人,端了一盆热水来,说要给他梳洗,然后又进来好些个捧着红衣的丫环,说是伺候他更衣成亲。

  “哎,怎么又说自个儿是皇帝?那我还是王母娘娘呢!”王婶甩着艳俗的红帕子,捂嘴笑道,“金老爷不是审过你了吗?你因家道中落,流落此地,又受了些刺激,才变得语无伦次,要我说啊,这嫁了人也好,起码不愁吃穿了,不是吗?”

  这府里的人,在金富力的点拨下,都认为这位公子是在镇香楼吃了霸王餐,受到掌柜的责难,大受刺激下,才变得如此痴狂,敢自称皇帝的。

  虽然查证过他的小厮是个阉人,但没说阉人就一定是宫里的太监?这主人疯起来,小厮不也跟着一起疯,谁知道他们主仆二人在唱什么戏?

  而且谁都知道,皇上近期要举行册妃大典,怎么可能跑到这大老远的荻花县来?用脚趾头想,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下人们只要伺候好主人,金老爷说要娶他,他们就尽力把公子装扮得像位新娘子就能交差、领赏了。

  王婶一边张罗丫环们去另打一盆热水来,一边是赞不绝口道,“你看这身吉服,这江南的面料多光滑啊,红艳艳的,多称你的肤色,金老爷为了公子,可花了不少钱哪,您可都得记在心里,今后要好好伺候老爷。”

  又因为爱卿总是搬出皇帝的名号,大家索性不再问他姓谁名啥,而是直呼“公子”了。

  “说得这么好,你怎么不嫁?再说!这世上哪有男儿下嫁的道理?!”

  “这话可就差了,这大燕国的“皇太后”不就是男人吗?”王婶一句话,就呛住了爱卿,让他哑然失色。

  没错,他是父后柯卫卿所生,但是,他从没有觉得哪里不妥,大概父皇和父后是如此恩爱,如胶似漆,就连他这个儿子看到了,也会脸红呢。

  可是,那种“执子之手、白头偕老”的感觉是不同的,眼下可是强占民女,呃,不对,是皇帝才对!

  爱卿不由抢过王婶手里的吉服,扔在地上,还用力踩了踩。

  “哎哟,公子,哪有你这么糟蹋东西的!你莫不是嫌弃金老爷配不上你的美貌?可是他在这荻山县里,也是出了名的英俊……”王婶拼命拦着,还劝说道。

  “才不是!朕看他根本是人模狗样!”爱卿简直气炸了,“再说了,这天下,只要我父皇父后在,没人称得了是好模样的人!”

  “这大燕国的太上皇和太后,是出了名的一对美人儿,当然,公子您的容貌也是人间绝色,来来,坐下,我给你梳梳头。”

  “别乱碰朕!”爱卿一急,吼道,“除了他,没人可以碰朕!”

  “这个‘他’又是谁?”王婶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便挑起细短的眉头,说道,“若是你的心上人,劝你还是忘了吧,这金老爷对情敌可不是那么客气的。”

  “笑话!向来只有他对别人不客气的份。”爱卿正要搬出“他”的名号,没想王婶见吉时快到了,便招呼了几个护卫进来。

  反正不是女子,倒也不用顾着男女授受不亲这一点。护卫武艺高强,四个人一起上,抓手抱腿的,硬是把红彤彤的吉服给他换上了,还梳了头,戴上一个缀玉的冠冕。

  “瞧瞧,真是让人捧在心尖的一个美人儿,要我说,你比那太后还漂亮呢。”

  “唔唔……”衣衫是换好了,为了不让他在客人面前出乱子,王婶让护卫把爱卿捆得结结实实的,绑在了一把太师椅上,嘴里还塞着一块喜帕。

  有这么成婚的吗?爱卿的眼里满是忿忿不平!

  “好了,大伙都累了,下去讨杯喜酒喝吧,公子一会儿,自然有人抬出去。”王婶让丫环护卫、通通退出厢房,她自个儿办成了事,就领赏去了。

  爱卿的额头上沁出了汗,他这是受了“成婚”的诅咒?在宫里,大臣逼他娶一个不相识的女子为妃,到了宫外,还要被一个色胆包天的男子抢去做小妾?

  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可是怎么也让人笑不出来,爱卿是怨气满腹,生平第一次气得想杀人!

  因为归根结底,他会落到这般田地,都是“那个人”的错!

  若不是对方不记旧情,逼自己成婚,他又怎么会出宫受这份罪?这一路上游山玩水是假,提心吊胆是真!

  因为不知道回宫之后,会面对怎样一个烂摊子?

  不得不承认,当那个人的眼角吊起来的时候,确实有那么几分吓人的……

  虽然说“他”的“冷若冰霜”、“拒人千里”,在宫里早就出了名,那些大臣还有宦官见着他,比见着自己还客气百倍。

  ……到底谁才是皇帝?爱卿偶尔也会这么抱怨。

  可同样一张冷冰冰的脸孔,在宫女那里却很吃香,每当他凯旋而归,宫里按月配给的胭脂水粉都会用尽。爱卿自认不是很在乎宫女是为了谁在精心梳妆,但是,当看到那个人和宫女们在回廊上交错而过后,那些宫女竟然连路都走不动了,全都看他入了迷,爱卿的心里真是一点都不舒服!

  所以,他也为此报复、刁难对方,故意不接受他的觐见,让他跪在殿外干等,虽然僵持到最后,每每都是那个人胜……

  “景霆瑞……”心里不由写满了那个人的名字,爱卿发现在这种时候,自己却还是相当没骨气地想着他。

  而且从一开始的怨气,变为现在十分单纯的想念。

  “不管怎样,朕今日只有手刃奸人了!”现在想着骠骑将军也于事无补,毕竟两人相隔甚远,爱卿想着,他会自救,虽然他从来还没有杀过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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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荻山县衙门和金富力的宅邸,只有一门之隔。

  原先倒也不是这样,只是金富力买了官之后,就圈占大片民房,增修宅邸,还筑起高墙,愣是把县衙府当成是自家门户了。

  而今天是金富力的大喜之日,衙门里自然是不审案了,只有两个喝饱喜酒,抱着水火棍的衙役,坐在廊檐下打呼噜。

  所以当骠骑将军的军队,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县衙门包个水泄不通时,衙役却还在梦周公哩。

  镇香楼的伙计二狗,被景霆瑞旗下一青年副将提着衣领,扔在县衙大门前的台阶上,他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冷汗直流,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去敲县衙的朱红大门。

  还杀猪似的喊叫着,“大人!老爷!快、快开门啊!!”

  无奈两衙役睡得忒熟,啥也听不见,而二狗的老爷,镇香楼的大掌柜,此刻正和金富力一起欣赏婚宴上的歌舞,哪能听见高墙外头的鬼哭狼嚎。

  二狗无计可施,只能跪在地上,可怜巴巴地望着青年副将,“这、这里头没人应……”

  “砰咚!!”

  突然,仿佛连地上的尘土都震了三震的鼓鸣声,让二狗不由得浑身一凛,下意识捂住耳朵,回头望去。只见那位身材挺拔、魁梧不凡的骠骑将军,正在举槌敲击悬在梁下的鸣冤鼓。

  按大燕律法,民有冤抑,可以槌击鼓,大鼓一响,官必上堂!

  虽说荻山县也会有几个击鼓鸣冤的人,只是这鼓声竟是这般浑厚有力,仿佛可穿透千百道高墙,他二狗的耳朵都快被震聋了!

  这雷鸣般的鼓声自然惊醒了醉醺醺的衙役,其中一人骂骂咧咧地跑来开门,“谁家死人啦!大好的日子来击鼓?!”

  衙府大门才开一条缝,就有人摔了进去,是魂不守舍的二狗。

  “怎的是你?”一身酒气的衙役愣了愣,紧接着大门被轰然震开,一个手持金虎符令牌、样貌极俊的男人大步走进来。

  “——?!”

  衙役怕是睡昏了头,揉了揉眼睛,再细看了看那道金灿灿的将军令,这下脸上的血色立刻褪尽,对着那气度威严的男人,猛地跪下!

  “小、小的恭迎将军大驾!”两个衙役匍匐在那仿佛石碑一般高大的身影下不住发抖,“小的、小的是、是……”

  “县官在哪?”男人的声音,如闷雷滚过他们的头顶,让他们的牙齿止不住地打架,唯有抬起头,用手指战战兢兢地指了指衙门大堂旁边的朱红院门。

  这院门直通金家府邸的后花园,这金老爷一办完公务,抬脚就能返家去,自然,别人给的金银宝器,也都能直接抬回府中,无需走街串巷的招人嫉妒。

  男人看了看那扇显然是加建出来的大门,也即是说过了这扇门,就不再是大燕府衙重地,他也就无需再按律行事。

  衙役们是额头碰地再也不敢抬头了,男人走过去,飞起一脚踹上大门!

  这后头插着厚重门闩的院门竟然整个碎开、飞了出去,两扇门砰地砸上雕刻有“大富大贵”字样的影壁,发出极大的声响。

  这里面来来往往的丫环、家丁可都看傻了眼,还没人敢砸金家的大门呢!于是,哭的哭,逃的逃,院里的迎春、牡丹都给踩烂了,乱成一锅粥。

  金府的护卫自然要出去探个究竟,却与入府的精锐兵碰个正着,双方二话不说,见面就打,短兵相接,火星四射!

  这后院异常的喧嚣,终于惊动了正打算与“八夫人”拜堂的金富力。

  说是拜堂也真够古怪,新娘子被红绳捆在一把太师椅里,完全动弹不得,头上遮着一块极大的红绸盖头,他是被护卫们抬着行礼的。

  这王婶的“一拜天地”都没喊完呢,就有个满身是血的护卫摔了进来,吓得客人纷纷避走。

  “出了什么事?!来人!”金富力倒也镇定,立刻呼喝来更多的护卫。

  那原本左右看守着太师椅的护卫,也拔出刀来,围在了金富力跟前。

  而这时,爱卿正努力用舌头顶出塞口的喜帕,红盖头又沉又大,他看不见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有人打进来了,那人会是谁?想着金富力平时欺凌百姓的样儿,想必招人讨伐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可是为什么打着,打着,这乒乒乓乓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这些人应该还没散吧?爱卿想趁乱逃跑,然后去找被关在衙门监狱里的小德子,再火速回宫,他要好好发落这个色胆包天的狗官!

  爱卿用脚尖踮着地,使出浑身力气,带着椅子往旁边人声少的地方移动,这刀剑无眼,万一砍在他自个儿身上也不好啊。

  然而,他费力地一挪一移下,椅子是没挪动几步,头上的红盖巾倒是滑下大半,他露出一只眼睛,微眯了眯,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神。

  竟然是——大燕精兵!

  那些手持利刃,身覆铁甲衣的士兵围着花园、回廊、台阶站满了一圈,且空气中飘着一股腥涩的血气。

  再看荷花池里,或飘或卧着多具尸首,宾客们早已吓得屁滚尿流,都缩身在歪倒的桌椅旁,由士兵持刀看守着。

  而在满地狼藉的破碎杯盘前,是一个气势慑人,雄姿英发的男子,只见他的右手稳当地握着一把闪着清芒的长剑,锐利的剑尖直抵在金富力的咽喉上。

  金富力是浑身僵硬,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生怕吞口唾沫,都会被剑尖刺穿咽喉,只是死命地瞪着那男人,眼里满是求生的乞怜。

  爱卿也看着那男人,仿佛觉得是在做梦,不由倒吸一口气——“景霆瑞?!”

  只是,他嘴巴里仍然塞着喜帕,发不出声,这惊愕至极的叫唤声只能喊在心里了。

  景霆瑞手里的利剑慢慢往下压,一缕鲜血便染红了金富力的丝绸衣领,此刻金富力也管不了面皮了,扑通跪地求饶,连声哀叫着,“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只是他脸上还有着不解,全然不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

  “饶命?你不用对我磕头,朝廷命官犯事,自然得交由皇上发落。”景霆瑞冰冷地说,一旁的副将立即反扭住金富力的胳膊,把他捆了起来。

  这时,景霆瑞才抬头看着那仍旧被绑得严严实实,一身大红吉服,嘴里还塞着锦帕的“新娘子”。

  爱卿被他的黑眸这么一盯,心里登时慌张起来,一种很不妙的感觉让他如芒在背!

  “臣景霆瑞——给皇上请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果然!景霆瑞完全不顾他此刻的窘状,也不给他松绑,就先行了一个跪拜大礼!

  顿时,抽吸声四起,王婶一声掩面尖叫,“天啊!他真是皇帝!”就晕了过去。

  镇香楼的掌柜那丧魂落魄的样儿,就像连怎么呼吸都忘了,脸孔憋得青紫,好半天才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道,“皇、皇上恕罪!小的有眼无珠!请皇上饶命啊!”

  爱卿心想,朕没打算让你死啊,无奈他说不出口。

  景霆瑞一个眼色,士兵就押着掌柜下去了。

  而来这参与饮宴的大小官员、乡绅富商,他们全都逃脱不了干系,一个个都吓得趴伏在地上发抖,面白如纸。

  “皇上,请恕臣无礼。”景霆瑞道,从腰间拔出一把精钢匕首,笔直走向动弹不得的爱卿。

  “呃,你想干嘛?!别乱来啊!”冷汗飙出爱卿的脊背,他知道自己不该私下出宫,可也不至于要挨一刀子吧?

  就在爱卿紧张得胡思乱想时,只见眼前锋芒忽闪!他手上、脚上的绳索便断开,景霆瑞收好了匕首。

  一重获自由,爱卿赶紧拔出塞在嘴里的喜帕,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他的舌头都给压麻了呢!

  当爱卿从太师椅里起身,如释重负地甩甩手,拍拍膝头,扭腰活动筋骨时,景霆瑞抱拳,声音低沉地请罪道,“皇上,末将护驾来迟,让您受惊了。”

  “吾等罪该万死!”而那些士兵也统统跪下,齐刷刷地低头认罪。

  “没有的事,景将军您来得刚刚好!是护驾有功!”不知为何,爱卿就是无法直视景霆瑞那张极英俊、但也极冰冷的脸孔,笑着打哈哈,“瞧见没?朕毫发无伤,所以没事了,你们都退下吧。”

  虽然他这么说,可一众人却都跪着不动,显然在等候景大将军发号施令。

  爱卿的颜面上多少有点挂不住,谁让调兵遣将的金虎符在景霆瑞的手里,他这个皇帝,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不过眼下这么多人在,爱卿倒是放松不少,起码景霆瑞不至于当着大家的面,抓着他训话吧。

  “皇上。”景霆瑞低声道。

  “嗯?”爱卿终于看向他。

  “您累了吧?末将扶您去里屋歇息,稍作休整,再摆驾回宫。”景霆瑞靠近爱卿,并没有在乎臣子不能直视皇帝的规矩,就这么凝视着他的脸。

  “哪里,朕好……?!”好得很!爱卿原本是想说这个的,所以,当景霆瑞一把捞住他的腰,将他拉进怀里,就这么捧着他的脸吻下来时,爱卿的整个身体都僵硬、石化了!

  暌违已久的舌叶,以不容拒绝之势顶开牙齿,扫荡进来,爱卿忍不住在心里哀鸣,“他果然很生气啊!”

  “不……等等……唔!”现在不是考虑他生不生气的时候吧?爱卿的眼睛瞪得老大,眼角不安地瞄向旁边,那些人都还在啊!

  这比在大庭广众之下,训斥他的不是,还要凄惨吧?!

  尽管除了景霆瑞之外,所有人都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头也不抬,不敢看皇帝的脸,爱卿还是慌张不已地抓住景霆瑞的手臂,想要推开他。

  可是,就像在惩罚他的反抗,景霆瑞相当粗暴地啃噬着他的嘴唇,吮吸他的舌头,疼痛的感觉伴随着一股熟悉的愉悦感一起涌上脑袋。爱卿在景霆瑞的怀里挣扎着,但最后,他连一口新鲜的空气都无法得到,眼前不由浮起一层黑雾,站都站不稳,景霆瑞终于松开了他的唇,可是又很快弯下腰,将他打横着抱起。

  爱卿虽然很想叫“大胆,放朕下来!”可是他面颊通红,嘴巴张开着,只有急促喘息的份儿。

  “退守院外。”景霆瑞简单的一句命令,一直跪着的士兵,才动作一致地起身,押着那些饮宴的宾客,退守到外头去了。

  而后,景霆瑞就抱着羞恼交加的皇帝,大步往里头一间厢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