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师兄听令>第22章 膈应

  花府里,花无琅和花锦夜早就在等着二人。

  程千述进了书房才回过神来,花府里藏着眼线,有些事他们并不方便明说。花锦双今日翻墙离府应是早就定好的,因此花无琅和花锦夜才会佯作睁只眼闭只眼,表面看是过于溺爱,实则是为他打了掩护。

  程千述心里一时叹息,程家的事真是给花家带来了不少麻烦。

  可若是一再拒绝花府好意,便多少有些不识好歹辜负了对方,学着去信赖和依靠,也是他必经的过程。

  程千述想通这层,不再纠结,气质和神色也随即发生了变化。

  此前他一直小心翼翼,加上心中有怨却仅凭一人之力无能为力,只觉人生如浮萍沉浮不知该往何处去,身边都是不熟悉的人和事,便是睡着了也提着一颗心,不敢真正地松懈,胆颤心惊生怕哪日听到母亲身亡,朝廷通缉他的消息。

  更怕一觉起来朝廷的人马便围攻了花府,令他再无翻身之力。

  紧绷的情绪始终蕴绕着他,只有花锦双偶尔胡闹一番,调侃他时,他才能勉强轻松一些。于这点上,他一直很感谢花锦双。

  大概也是因为从到花府之后,花锦双就表现出对他的维护之意,更几次说明彼此是一家人,少年人虽看上去嚣张跋扈,胡作非为,但实则有颗温软善良的心,十分体贴入微,照顾到了他那敏感警惕的情绪,不知不觉间,他竟已十分信任这个三弟弟。

  程千述对花无琅和花锦夜行了大礼,也再不说那些客套话,直接道:“此番若有千述能够帮上忙的,还请叔父和大哥尽管吩咐。”

  花无琅笑起来,连连点头:“好,好。”

  花锦夜也一勾嘴角,眼底露出满意之色,道:“所有事情,你该都知道了罢。”

  “知道了。”程千述点头,脸色严肃。他很清楚现在已不是他一家的事,其中事态纠葛复杂,也早不是他一句“洗刷冤屈”这么简单的了,“只是千述还有事不明。”

  花锦夜摇了摇扇子,道:“你说。”

  程千述略一思索,道:“我前脚刚到庆州,后脚康宁新就死了,这是为何?康宁杰在庆州有这么多的机会,为何偏偏是这个时候?康宁新的死对他虽有好处,但对他背后的人又有什么好处呢?”

  “此事我们也想过。”花无琅一脸威严,坐在书房主位上,手指在桌面轻叩,道,“想来想去,只有两个原因。其一,康宁新可能认识你,或者有什么消息要传达给你,让他们感觉到了威胁;其二,康宁杰背后的人打算让花家和康家反目成仇,令花家失去康家这一大助力。如果这次花家被取消了比试资格,康宁杰背后的人很可能会帮他坐上武林盟主之位,到时候他们的计划会更容易达成。”

  程千述觉得哪里不对,摇头道:“时机太巧合了,叔父说得这两点都有可能,但在这个时间点谋害康宁新却非必要。若康宁新早就认识我,或是认识程家的人,他的消息应该早就传给花家了,而且康宁杰应该更早下手才对,没必要等我来;若是第二点,那能选择的时间就更多了,离大会还有半个月时间,完全来得及。”

  花锦双也道:“师兄说得对,若是我要栽赃陷害,不如选武林大会开始前一日。届时庆州遍地武林人士,花家出了事反而容易闹大,他们只要稍微煽风点火便能轻易造谣,反令花家没有时间澄清,比试资格一旦取消就不能再恢复。”

  花无琅唔了一声,点点头,眉头紧皱,显然也很是不解。

  “这是一大疑点。”程千述道,“第二点,到底是什么人要坚持颁布‘缴刀令’,这禁令对他有什么好处?让他不惜要对付程家,对付武林众人?还是‘缴刀令’其实只是一个幌子,其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

  花锦夜眯起眼,思索片刻,将扇子一合敲在手心:“你这么说也不无道理。千述,程伯伯从未对你提起过这些事吗?”

  “没有。”程千述皱眉,低下头看着地面,出神地道,“爹只教我用兵,习武,时常将我丢去军营和他们同吃同住,朝廷的事却从不对我说。”

  花无琅叹气道:“他希望你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做人能光明磊落,心怀坦荡,不要被朝廷里的勾心斗角所束缚。他是不想你对大乾、对皇家失望,更不想你学会这些。我能体会他的良苦用心,但这样的保护却未必是好事……罢了,不提了。”

  程千述垂眸不语,花锦双道:“我们的计划要改了,接下来怎么办?康爷爷说他心里有数,还说会对康宁杰处以家法。”

  “武林大会照常举行,”花无琅道,“但这其中必有内鬼,除开康宁杰,估计还有其他人牵涉其中,否则仅凭康宁杰一个人,他就算有心也不可能做到万无一失。你大哥如今也没能收集到他半点证据,之后的计划我们会缩小参与人员范围。”

  “柳卿那儿也找不到证据?”花锦双皱眉。

  “能想的办法都想了,又不能打草惊蛇,”花锦夜道,“欢柳阁是我们最后的底牌,不能暴露。”

  花无琅不满地蹙眉:“找什么地方不好,非找欢柳阁。”

  “找其他地方说不准就会引起注意,”花锦双又恢复了一脸无赖样,不正经地道,“我可是最好的幌子,去欢柳阁不会引人怀疑。”

  程千述此时懂了,欢柳阁原来是花家的底牌,可能类似搜集消息,传递消息的地方,难怪先前在康老爷子面前,花锦双会示意自己不要多提,想来柳卿的存在是瞒着所有人的。而花锦双因为喜欢男人,庆州无人不知,反而成了最好的幌子。就算常去欢柳阁,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这么说来,花锦双并非喜欢流连那种地方的人……

  程千述不知为何,心里某处突然松了口气似的,他一时有些疑惑,又偷看了花锦双几眼。

  花锦双也正巧在看他,两人目光撞在一处,花锦双一副“被我逮到咯”的神情,笑嘻嘻地看着他,程千述登时有些尴尬。

  花锦夜则有些走神,不知在想什么,被花无琅喊了几声才应道:“柳卿那儿查不到有用的了,不过不急,他们已经露出狐狸尾巴了,现在要比的只是耐心。”

  “我们越若无其事,他们反而越心虚。”花锦双笑道,“可是花家非得被动挨打吗?你们有那个耐心,我可没有。”

  花锦夜却仿佛早就料到了,无奈看他:“你打算如何?”

  “劫狱。”花锦双露齿一笑。

  程千述一愣,明白过来:“魏小五?”

  “他们现在一定急着处理魏小五,”花锦双微微眯起眼,狐狸似地笑了,看起来十分兴致勃勃,“膈应人谁不会啊?没理由咱们得生生咽了这口气。若是嫌疑的矛头指向花家,我当然不敢这么干,但现在嫌疑的矛头指向的是康家……嘿嘿。”

  程千述仿佛看到了花锦双背后一只硕大火红的狐狸尾巴正兴奋地摇来晃去。

  “劫走魏小五,再弄成他死了的假象。”花锦双道,“康家毁尸灭迹的嫌疑只会更大,造谣这种事我也会啊,折腾不死他们!”

  哪怕暂时抓不到证据,却能让康宁杰和他背后那厮如同吞了苍蝇般恶心又膈应,还无法有效地自证,足够让他们闹心一段时间了。同时他们也保护了唯一的人证魏小五,一举两得。

  花无琅叹气,却是没有阻止,仿佛压根没听到三儿子大逆不道的言辞。

  花锦夜却是笑了起来,道:“大哥帮你。”

  花无琅喝茶,一派悠然,仿佛几人方才只是在闲聊家常般。

  花锦双无视了自家爹,又看程千述:“师兄来吗?”

  程千述深吸一口气,道:“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程千述感觉花无琅的额角微微**,在茶杯后露出了惨不忍睹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