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九州沐血>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地动山摇吓破胆,利欲熏心撕破脸。

  “我来!交给我好啦。”还是陶太白自告奋勇地承担下来,义不容辞地把嘴凑了过去。

  

  女人的身体又接连地抖动了两下,抖动的极不自然,像是阴魂附体。

  

  接下来更是令人惊悚,在她的身子底下长出两只乌黑甑亮、锋利无比的兽爪,有认识的辨出是穿山甲的爪子。这爪子还不老实,先是用力托举女人的后背,随后是摸到胸前一通划拉,直弄得已经断了气的将死之人,突然睁开了双眼。恰好看到一张老态龙钟的嬉皮笑脸贴了过来,“啪”一掌之后五个血道子印在了陶太白的脸上。

  

  “不要脸,敢吃本姑娘的豆腐。”虽然是力困筋乏,打人的基本功还是有的,“这是什么?妖怪!”她摸到了胸前的兽手,拼命挣脱开爬了起来。

  

  就在原来的位置,由小变大逐渐塌下去个土坑,然后是越陷越大,从坑里探出来个圆圆的大脑袋,浓眉虎目,须发茂盛,像土里拱出个西瓜。

  

  大家惊异地看着他,原来是个青年人,他瞪着两只黑眼仁小的大眼睛,冲着人们咧嘴一笑。“姥姥的!这太白山的地真是邪门了,软的真软,硬的真硬。”

  

  “刘仁恭,你小子的地道才挖通啊?半天找不到你,我还以为你和那老骗子一起跑了呢。”钦差用鄙视的目光瞪着他。

  

  侥幸复活的女人虚弱地挑理道:“三弟,不许对我师父无礼,她再有错,也是我的师父嘛。”

  

  “哪里有这么无情无义的师父,二姐,我看这样的师父不要也罢,她不但拐走了金银财宝,占为己有,更绝情的是要把所有人都除掉,要毁尸灭迹呀,可恶至极。那些宝贝一路征集来容易吗?”田令敉愤恨地说。

  

  “我师父不是那种人,她一定有难言之隐,不得已而为之。”徒弟还在为师父辩解着,“你不要为那些宝贝担心,她赶着马车行动不便,师父走不多远,我去追她问个明白。”女人硬撑着站起身来,就要下山去追赶,可腿上发软一下跪到地上。

  

  突然间就感到整座山颤了三颤,然后脚下的大地像个大簸萁,被个巨人左右筛个没完,地上赫然迸开道道裂纹,从缝隙中嗞嗞冒出刺鼻的毒气,使山顶上弥漫着浓浓的臭鸡蛋味。

  

  “是不是我们触犯了山神啊?”

  

  “是囚牛发怒啦!”

  

  有胆小者惊慌失措地乱喊乱叫着,更有怯懦的拔腿便逃,不再顾忌什么仪表颜面。

  

  “不好!这太白山原本是座火山,是不是要喷发呀?谢前辈,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早离开吧。”吕盟主征求着谢老爷子的意见。

  

  “你说啥?吕盟主,快告诉我,光嘎巴嘴不说话呢。”看得出,那位年迈的老人听力不济了,他将头偏向吕克非,还把手拢到耳廓边,急切地要知道详情。

  

  武林盟主只得扯着嗓子又说了一遍,谢吴天也意识到形势的危急,“盟主言之有理,大家不要慌乱,抬上遇难的弟兄,立刻下山去宝马城,到了安全的地方,再从长计议吧。依老夫看,这龙的宝藏还是不要为好。”于是乎,在他的带领下众人下山,打算先回宝马城休整。

  

  让侄子背着的白衣老人无比失望地说着,“无啦!无啦,哪个缞人讲大话的啦。我赞同谢阿哥的话,方才看那池子里冒出来的哪里是龙啊,明明是条大鱼嘛,水底下一定是通到海里去的啦。”

  

  “回长安,不找财宝啦!都是老死太婆给中尉出的主意,要把江湖豪杰一网打尽,可结果呢?她是要把收上来的财宝一网打尽呀,我们都差点也被连带收拾喽。”跟着是个手握马鞭的回纥女人怒骂道。

  

  她身边的英俊男子也是个回纥人,见他身材中等,体形敦实,浑身洋溢着阳刚正气,爽朗潇洒,背后背着明晃晃的双钩,更显得脱俗超群。“叶公主说的是,这老太婆还说自己是宇文成都的后人,最恨姓王的和姓窦的,我们为了讨好她,跟着银链姑娘为她出恶气,绞杀各地不知好歹之徒,可她却怎么对待我们的?我最恨如此无情无义、自私自利之人。唉,叶公主,我的花斑马呢?你的白骆驼呢,大家的坐骑都哪里去啦?”

  

  辽东之地自古以来乃华夏之属,周为箕子之国,汉家玄菟郡耳,魏、晋以前,近在提封之内,不可许以不臣。

  

  海边的青堆子是这方圆百里最大的港口,它的西面临近杏花浦,东边是橐驼湾,再往东去是乌骨江(瑷河),而对面的海中孤岛是唐与渤海国水路来往的必经之地,石人汪(石城岛)。

  

  集镇不大,谈不上繁华,却对于渡海旅客来说,解决衣食住行是绰绰有余啦。从镇口向南去,是一条通畅笔直的大道,一直把你引到码头上。

  

  就在路口小坨子上,竖立着一块石碑,高及胸口,上书“青堆子”三个大字,说是贞观年间太宗征东时所立。

  

  不知为何?此刻碑前围着黑压压的人群,又喊又叫,像是出了什么大事。只听得人群中有人不留情面地指责道:“县丞是被你逼死的,平日里管你叫明府,现在看来你不配!竟然相信渤海国人的花言巧语,把土肉的收购权卖给人家,你让渔民们以后怎么生活?让人欺压,给他们当牛做马吗?”

  

  说话的是个穿官服的男人,从官服的样式上看应该是此地的县尉。他的额头上渗满了大颗大颗的汗珠子,不知是急的,还是赶来给累的?“哗啦”,他抖开随手不离的纸扇,呼哒呼哒地扇起来,那扇面上题着三个大大的黑字。

  

  “县尉说的对,你和县丞狼狈为奸,把我们的土肉收购权卖给了渤海国人,他故意压低价格,不顾我们的死活,不管天气有多恶劣,逼着大家下海打捞,都害死多少渔民啦?县令,都是你同意的,你得负责!”

  

  “是呀,那些家伙跑来霸占滩涂和岛子,蛮横不讲理,不允许我们私自贩卖捕来的海鲜,只能以低价卖给他们,如此下去还让人活不活啦?”

  

  还有人指着地上血肉模糊的尸首,“县丞畏罪自杀啦,不能因为他撞碑死了,就这么草草完事啦。你若是不收回协定,我们去积利州都督府,乃至渡海去青州平卢节度府告发你。”

  

  百姓们群情激昂,纷纷指责着官府的不法行为。县令理亏心虚面露难色,“乡亲们,大家不要冲动嘛。你们说的事全是县丞一手经办的,细情我全然不知啊。只晓得渤海国人来我们青堆子,提出包购土肉,初衷是好的。而且来的可不是一般的人物,是渤海国仁部尚书,他此次专程前来就是为了收购海货的事,还得到了渤海国大王大玄锡的首肯,没有哪一方吃亏上当,哪一方借机发财,是双赢!你们以为我做的是小事,是坏事啊?恰恰相反,我是做了件功在千秋、造福海岛的大好事嘞,县尉也是同意的呀。改是改不了啦,协议已经达成了,泼出的水怎么能收呢?”

  

  “什么时候你听过我的话?你把责任推得倒是干净,怎么改不了?不合理的做法就要更正。这里还是不是大唐的地盘?”进士出身、通过铨试之科、吏部注官的县尉向来瞧不起这墨敕斜封的县令,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讥讽道,“在乾封时你就鼠目寸光,刚愎自用,惹恼了节度使。结果以窝案之名,惩戒我们一干人等贬至辽东,在这苦寒之地不得升迁。没想到你近来还添了新毛病,昧着良心收受贿赂啦,渤海国人给了你多少好处啊?让你出卖大唐和百姓的利益呀。”

  

  县令憋红了脸,还在极力狡辩着,“你血口喷人!明明不是我干的,非要栽赃陷害呀,哪个收了黑钱啦?不是你引荐的渤海国人吗?是县丞办事不利,捅出这么大的娄子。”

  

  县尉不冷不热地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都里镇、青泥浦、桃花浦、杏花浦、石人汪、橐驼湾,一直到乌骨江,哪处没有你明府的黑手呢?帮着人家疯狂抢夺海岛,把辽东这一带的岛子拱手送与渤海国人,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然后低价收购土肉,反手高价卖出,从中牟取暴利,肥了异族,坑了同胞,断了大伙儿的生计,欺行霸市从中渔利。”

  

  对于县尉在大庭广众之下无情的揭发,县令真得恼羞成怒了,他叉起腰耍起泼来,“你好!你是圣人,总是装出道貌岸然的样子,其实背地里龌龊的很。哼,你就没有见财起意、没有欺凌弱小、没有损人利己过?”他的脑筋在快速地收索着,本打算罗列出对方的罪过,可挖空了心思一无所获,“有啦,你个花心大萝卜,勾引县丞的小妾,那个高句丽的女人,男盗女娼令人不齿。你竭力将县丞的罪过嫁祸到本县令的身上,既能讨好死鬼的姘头吧,又要整垮我呀,一箭双雕啊。”

  

  可人家没有一丝的惶恐,泰然自若摇着扇子,“你才是栽赃陷害呢,本人清心寡欲,乃是赵州和尚的俗家弟子,啥时候接近过女色?”他指着扇面上的字,赫然写着“吃茶去”,“把知足之足认下来,不去胡思乱想,才能常足。这是生活禅的开始,也是正宗的茶道之始。”

  

  石碑前的一幕被路人看得真真切切,其中包括从太白山一路追来的几个人,那死人的伤口明明白白显示着,不是用头撞碑寻的短见,而是用棍棒劈头盖脸打死的。

  

  郭岩、尉迟蕾、无量道人与老朋友唐傲天,还有门主的大爷唐怀义,当然少不了找侄子的老妇人、五圣教的玉蟾使凤瑶,和哪儿有事哪到的张多海。他们有正经事急着办,哪里有闲工夫管别人的事,看热闹啊?便匆匆离开奔向海边。

  

  前方已经能看到碧波万顷的大海了,却从路旁酒肆里传来山呼万岁之声,这倒是出奇冒泡了,远离长安的边陲小镇,怎么会有皇帝驾临!难道是小皇帝出京来微服私访了吗?

  

  大家好奇地向窗子里望去,还真的有十几个人在下跪叩拜,嘴里不住地恭颂着“山哥万岁万岁万万岁!”那些人都是便衣打扮,眉宇间透着霸气,应该是平常说一不二的主儿。

  

  正当中坐着的这位,相貌平平,衣着朴素,低调得很,属于扔到人堆里即会淹没其中,不显山不露水的那种。

  

  可往他的手指头和脖子上看就不低调了,黄金项链、宝石戒子明晃晃、金灿灿,发出炫目的七彩华光,尤其是大拇手指头上戴着枚祖母绿扳指。对于手下人的顶礼膜拜这位是心安理得,全没有诚惶诚恐的意思,看他的年纪不小了,绝对不会是长安城里的小皇帝。难道有人要起事造反?

  

  正当郭岩他们震惊猜测之际,受礼的中年人开口了,“好兄弟,以后有事说话,出来混是要相互帮衬的,我师父常告诫我,兄弟同心, 其利断金。不是我夸口,整个浪渤海国,乃至辽东,这么说吧,出了临渝关,我邢智山好使,由我罩着你们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回我们南下辽东,就是要打出一番天地。渤海国毕竟小些,广阔天地等着我们去施展呢,都平身吧。”

  

  一群小兄弟纷纷起身,有善于投其所好的奉承道:“山哥,你来辽东收购海货,囤积居奇,牟取暴利,大批的土肉运往渤海国去,留下少量哄抬物价,既可以讨大王的欢心,又能大攥他一笔啊。”头领只是对这个眼大漏神的家伙微微一笑。

  

  另一个长着仙鹤腿的小子很是不以为然,“邓焱,你是属□□的,看不到事情的本质,只能等人家做出来,你才如梦方醒。”他向头领点头哈腰道,“山哥是什么人?那是远见卓识的一代枭雄,能为了几箩筐海货,几个小钱,就屁颠屁颠地跑来吗?”他诡秘地扫视着其他人,“抢占海岛还有更深的用意,山哥,我没猜错的话,是要控制北边水路,以切断大唐与新罗的联系。效仿当年张保皋,独霸海疆。都说,跟狼吃肉,跟狗吃屎,我们跟着山哥混,前途无量啊。”

  

  “哼哼,张保皋算个球?无名无姓,有勇无谋的街溜子,充其量就是个走私抢掠的海盗罢了,不值得一提。我邢智山虽然暂时是渤海国的仁部尚书,却志在千里,要建立起自己的海上帝国!申锐,你昨天晚上的活干得漂亮,让他跑到青州去造谣生事,我们的千秋大业就要前功皆弃啦。你今晚要趁热打铁,把那个碍眼的也给做了,让人看不出破绽来。邓焱,你也不赖,劫来财宝和马匹正好可以用来招募护卫、四处打点,我想再添几艘战船,什么时候都得以实力说话。尤其是那匹花斑马,甚是称心。”他信心满满地拍案而起,“我要让辽东的人都知道,我邢智山是新海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