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九州沐血>第2章 第二章 猛虎拦路不相让,陷阱摔出节外枝。

  就在隘口的核桃树下,一只体态健硕的吊睛白额猛虎静卧在那里,这山中之王长得足有一丈开外,桔黄色的皮毛,又黑又宽的斑纹,根根钢须泛着亮光。它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刚刚走出石峡的郭岩,不用说,是嗅到活人的气味了。

  

  还没等男孩子站稳脚跟,老虎忽得扑了上来,伸出利爪恶狠狠地抓向他的面门。“干啥子?饿了噻?”多亏有轻功护体,郭岩灵巧地侧身闪开,让它窜过去扑了个空。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老虎把前爪搭在地上,腰身向后猛得一掀,本想将其掀翻在地,可郭岩手疾眼快向后蹦跳躲开。

  

  眼看着猎物就要到手,怎能轻易放弃呢?老虎正面、后身进攻都没有得逞,就势抡起粗壮的尾巴,呼呼带风横着剪向对方的腰间,一下不成又来二次,若是被它扫上必将骨断筋折,成为它的一顿美餐。

  

  “我跳,再跳,接着大跳,一直跳到累死你。”郭岩未脱去孩子气,面对接二连三的袭击嘻嘻笑着,享受着跳跃中的乐趣。可是时间久了,额头上渗出了汗水,他暗自担心稍不留神会中了老虎的道啦,“老虎,你也太不知羞耻了,只会一扑一掀一剪三下子啊?就是少心没肺的粗人程咬金,也比你多那么半招呢。”

  

  老虎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一如既往地抡着尾巴,一门心思要把空中的孩子抽到。郭岩也是急了,这样没完没了地下去,力气终究会耗尽的,“老虎,臭不要脸的东西,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掌力。”可在上窜下跳之际,心思无法集中,新学来的《灵宝毕法》内功心法一时间记起了上句,想不出下句,脑子里越急越乱,心绪如麻。没有内力怎么施展掌法呀?情急之下男孩子大汗淋漓,顺脖子往下流淌,湿透了他的衣裳。

  

  “对了!用石子射它。”他想起自己的看家本领,从袖子里迅疾射出两粒飞石,不偏不倚正中老虎的脊梁,“啊哦”一声长啸响彻山岗,老虎一定是被打疼了。可那畜牲皮糙肉厚伤不了它的性命,而且疼痛之下尾巴上的攻势更加凌厉了。

  

  一个在甩尾巴,一个在射石子,双方全是犟脾气,就这么僵持不下,都要看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好戏!好戏!”山路另一侧的岩石后面闪出个人来,打眼一看是个嬉嬉笑着的小伙子。年纪也就十六七岁,模样长得资质风流、仪容秀丽,皮肤白得像玉一般,用玉树临风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袍子上粘满了脏兮兮的泥巴,头上还戴着个编织的草环。

  

  “都累死人啦,你这个人还在一旁说风凉话,帮我打老虎啊。”郭岩着实有些体力透支了。

  

  “滴滴俄儿,我还以为你跟大虫闹着玩呢,甚是好戏。”那小伙子一点也不紧张,泰然自若地招手道,“雷,到我这边雷,往左边绕一下,小道上有陷阱。”

  

  郭岩经他指点喜出望外,原来此人是猎户,还挖了捕捉猎物的陷阱,我这么一跑,老虎一定会追,这下可以生擒活捉它啦。有陷阱,那就向左边绕开点吧。”他心里念叨着提醒自己,特意偏向左边兜了个圈。“呀!”不料竟然一脚踩空了,郭岩多亏有轻功护体,用脚尖轻轻一点下沉的遮盖物,从塌陷的陷阱里窜了出来。

  

  就在瞬息之间,那只老虎掉转身子,“啊哦”怒吼一声,也不分左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径直奔向岩石,“哗啦!噗通!”老虎在平地上陷了下去,山路中间又多出个黑洞洞的大坑。

  可能是摔得太重,那畜牲半天没有动静。“老闹!不是让你往左边绕嘛,你怎么去了右边?”见此情景年轻的猎户也吓了一跳。

  

  惊魂未定的郭岩用双手按压着胸口,小脸变得煞白煞白的,“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是往左边绕的呀!”

  

  “你那是右边!我说的是我的左边。”猎户提高嗓门说明道,这时他才用手指明了方向,“也怪我马虎啦,事先做个手势就好了。”

  

  差点掉到陷阱里的男孩子埋怨道:“哼,是呗,出了事才意识到欠妥,你是事后诸葛亮啊?”

  

  “别提诸葛亮!别提诸葛亮啊!谁提我跟谁急。他比别人强多少啊?装神弄鬼,又是借箭,又是借风,你不借东风,风就不吹啦?尤其是借荆州,厚颜无耻,言而无信,听到他的名字我就生气。”小伙子把眼睛一翻,没好气地训斥着郭岩,“滴滴俄儿,你差点儿掉到陷阱里,也不能全怪我吧,你是先辈鲁肃啊?别人说什么都当真的,不清楚也不知道问一问。”

  

  “看你这个人,人家诸葛武侯得罪你了呀?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摆付臭脸给谁看?武侯与周瑜、鲁肃联手火烧赤壁,大破曹操百万雄兵,古往今来天下豪杰谁人能及?你也配看不起人家。”如今的郭岩是快人快语,一改往日谦逊包涵的性格,直截了当地抢白道。

  

  遭到对方的反击小伙子没有动气,反而态度缓和了不少,故意转移话题询问他,“滴滴俄儿,看来你的轻功不错呀,没有掉下去算你命大,这两个坑我挖了一个多时辰,足有两丈深呢,把我的木掀都折断了,若是普通人掉下去得摔个半死。”

  

  两个人来到坑边,蹲下身子往里面望去,只见刚才还凶相毕露的猛虎瘫软在深坑里,再没有林中之王的霸气了。“让我给它一掌,打它个皮开肉绽。”此时的郭岩心态趋于平静,云霄子教授的内功心法也想起来了,他正要运气发力一试身手。

  

  “不要!你打坏了它的毛皮,我怎么拿去换粮食呀?这半天的功夫不是白费了吗?我这一身的泥巴不是白抹啦?”猎户一把揪住他的胳膊,“我听乡里的百姓说山上有老虎伤人,特意前来捕捉它,好不容易逮到了。这个坑挖得够深,它是跳不上来的。这畜牲够肥够重,我这就去村子里找猎户,把老虎罩在网子里,抬到宿松县城卖个好价钱。滴滴俄儿,你给我看住了,我去去就来。”

  

  “啊!啊,快让开呀,你们怎么挡在道路中央呢?啊!”突然有个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还没等小伙子和男孩子转过头看,一位身穿僧袍的胖大和尚从他俩的头顶翻了过去,正正好好跌落到陷阱里。

  

  出家人应该是从隘口跑出来的,奔跑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太慌张了,又没有注意瞭望,发现山道上有人阻挡,想收住脚已经来不及啦。

  

  “哎呀!坏了,这下可完了,出人命啦。”郭岩把手伸进嘴里,用牙齿狠狠地咬着指头,惊惧地语无伦次了。

  年轻的猎户没有他那么紧张,探出身子向坑下察看着,“不妨事,砸在老虎身上了,他的手还抓着包袱,应该还活着。”

  

  坑底的人是还活着,可摔得实在不轻,老和尚忍着浑身的疼痛,支撑着坐起身来,他清醒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把包袱搂在怀里,“阿弥陀佛,我是掉进老虎洞里了吗?”他看见了身边同样缓慢爬起来的老虎。

  

  老虎呼呼地喘着粗气,用舌头去舔出家人的胳膊,那被扯掉半只袖子的手臂显然是受过伤,从伤口里流出的鲜血已经结成了痂。“虎施主,你是佛祖的姨母波阇波提吗?是来引老衲去兜率天的吧?效仿摩诃萨青王子舍身饲虎的功德,是老衲求之不得的善果。”他用手推开毛绒绒的虎头,“可眼下不行,老衲还有更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几十条性命危在旦夕,不仅如此,会有更多的生灵惨遭涂炭的,迫在眉睫的大事是把他们解救出来,我自会回来用血与肉施舍与你。”

  

  老虎哪里听得懂他满口的方言?一味地用长满倒刺的舌头刮去胳膊上的肉皮,贪婪地舔舐着重新流淌出来的鲜血。应该是钻心的疼痛使得老和尚发出凄惨的叫声,“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再给老衲些时间吧,满船的性命不能被歹人害了呀。”

  

  “格老子,畜牲!还舔,骨头都舔出来了,救人要紧。”郭岩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再等一会儿,老虎恢复了体力,几口就把人给吃啦。

  

  小伙子也不再镇定自若了,心急如焚地催促道:“是呗,你还等什么呢?赶紧给它一掌,打它个皮开肉绽,出手晚了,老和尚怕要没命啦。”

  

  “不行!我一掌下去,不仅老虎皮开肉绽,老和尚也得皮开肉绽啊,原本是摔了个半死,这回得送他归西了。”男孩子连连摇头,又攥起拳头轮番擂向猎户的臂膀,带着三分的怨恨,七分的娇柔,“都怨你,都怨你,一会儿让,一会儿不让的,没个准主意。”

  

  “麻!你这娘娘腔让我浑身酥麻,算你狠,我服了。滴滴俄儿,难道你是女扮男装不成?”小伙子求饶着,躲避着,认真地端详着男孩子,“别急,我去取绳子,下到坑里救和尚。”他说着跑向岩石的后面,取出一捆麻绳。又跑到核桃树下,把绳子的一端拴在树干上,另一端系在腰间,然后沿着坑壁顺了下去。

  

  “嘭嘭嘭”,“啊哦啊”坑底发出一阵打斗声,不多时便无声无息了。“滴滴俄儿,雷!搭把手,把老和尚拉上去。”是猎户在底下呼喊着寻求帮助。

  

  郭岩在上面使劲地扯拽,小伙子在下面全力地托举,终于把出家人弄出陷阱来。“这胖和尚,你也配合一下嘛,只顾你的包袱,里面藏着金铤啊?”满头大汗的猎户甩着胳膊,一下子瘫软在地上,看来他的力气耗尽了。

  

  出家人闪烁其词地不敢正眼看对方,“哪有?没有,包里只是几件破僧衣。”

  

  男孩子为他们拍去身上的尘土,“你们没受伤吧?老虎呢?”还真为他们捏了一把汗。

  

  小伙子露出胜利者的微笑,“打死了,被我几拳下去,送到极乐世界啦。”他看着满脸惊恐的老和尚,“师父,你怎么样啦?你这满身的伤是谁打的呀?”

  

  “善哉,打虎英雄啊,施主好有本事,几拳便打死那大虫,真得很了不起呀。老衲若是有你的一成能耐便足矣,也不至于被人家追得满山跑喽。”和尚佩服之至赞不绝口。

  

  “滴滴俄儿、老师父,我周本够狠吧?”年轻人体力恢复得也快,他麻利地撑身站起来,挥舞着拳头炫耀着自己的不凡。他一下子扯下僧袍的另一侧袖子,把和尚流血的伤口包扎好,“老师父,你伤得不轻呀,随我下山去村子里,找个金创医给你看看。对了,你们一定都饿了吧?就在我家过夜。”

  

  出家人的精力恢复了不少,说话不那么有气无力了,“善哉,打扰施主了,去你家化些斋饭可以,就不睡在府上啦,老衲还要去县衙报官呢。”

  

  “哪个留你们过夜睡觉啊?这天光大亮的,离天黑还早着呢,我们这里说在家里过夜,只是请人吃个饭而已。”俊朗的小伙子噗呲笑出了声,“你怎么跟鲁肃鲁先辈一个样?心眼实诚得出奇,诸葛村夫说什么他都相信。噢,你要去衙门报官,到底是谁欺负师父啦?”

  

  出家人舔了下干裂的嘴唇,眉头紧锁焦急地说:“嗨,阿弥陀佛,欺负老衲不要紧,是有人要行凶杀人,杀死一整船的人啊。其中还有从鄂州来的官差,和三位返回渤海国的贺正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