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投降。”

  魏柯辛丝毫不奇怪我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毕竟,他与我是同样的人渣。

  我们伪装出的所有忠诚和勇武,都是为了在出卖主人的时候,能够得到更大的代价。

  这世上或许的确有些能让我们为之不惜性命的人,但那个人一定不会是我们的主人,毕竟,我们在选择主人的时候,为的就是在某一天背叛他。

  我是如此,他亦是如此。

  “我来担当递交降书的使者。”

  魏柯辛很有自知之明,主动接下了这个注定背负骂名的任务。

  他必须这么做,谁让他是我的副官,而我是他的长官呢?

  我不方便做的事情,我不愿意冒的风险,他只能上。

  我觉得敌军接受我们降书的可能性很大,我是八王爷手下,除了九王爷和季清霜之外最大的一股势力了。拉拢我就等于直接削弱了八王爷三分之一的实力。

  而且,我手中握有益州和井州二州,新皇手中握有七州,我们两方联合的话,大禹十三州中的九州尽数纳于掌中,这几乎直接宣告了八王爷的死刑,新皇就此立于不败之地。

  这送上门的肥肉,新皇一方没有理由不接受。

  听闻我军欲降,敌军后撤三里,十万大军闪开一条长道,魏柯辛手捧降书出城,没走出一步,站在道路旁的士兵便报以惊天动地的一声——“降!”

  敌方主帅给足了魏柯辛这个使臣面子,摆下盛宴,军中高级将领尽数盛装出席,军中各处为了欢迎他燃起篝火,将夜晚的郊外映得宛若白昼。

  单看敌方对我们这封降书的重视程度,我的投降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可我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魏柯辛依旧铩羽而归。他神色恍惚,怀着一颗屈辱之心,怏怏地返回黄荃城。

  “怎么了?”

  我扶住腿脚发软的他,将他带到一旁。

  “该死的,我不该去的,”魏柯辛脸色铁青,“敌军地位最高的军师是我师兄,他说服了元帅,为了将他们手下的散兵游勇练成真正的铁军,他们决定把黄荃城当做磨刀石,死再多人也无所谓,他们必须淘汰掉无用的弱者,留下令行禁止的勇士,将这支军队打造成无坚不摧的铁军。然后,率领这支经过千锤百炼的军队,挥师北上,与八王爷主力一战,到时候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好狠的练兵方式,听着就令人不寒而栗,不愧是与魏柯辛师出同门的师兄,不过——

  “魏柯辛,你师门不是都被你弄死了吗。这个师兄哪里来的?”

  “我师兄曾经救过我,我最后没有忍心下手。”

  魏柯辛的眼中没有半分对这位师兄的眷恋,唯有怨毒和愤恨于其中翻涌。

  我不欲深挖他那自作自受的过往。

  “唉……派你去的确是个败笔,不过敌方这次的元帅是王家那个老东西,区区一个军师还策动不了他,说吧,还要什么见鬼的原因。”

  闻言,魏柯辛神色一肃,看来果真有更重要原因。我挺直腰板,洗耳恭听。

  “的确没有这么简单,这次的随军人员中有一位不得了的大人物,而他出事了。”

  “是谁?”

  “新皇的最宠爱的皇子,前天夜里被暗杀了。”

  “……”

  “该死的……难怪!”

  我的手狠狠地击打在墙壁上,仅一击,我的手掌整个青紫。

  新皇多疑,他最宠爱的皇子不明不白的死在王元帅的军中,死在我们两军对峙之时。清白一生的王元帅这次是百口莫辩了,他唯一能做的,只有以我军的头颅祭祀皇子的在天之灵,给新皇一个交代,以希望能够平息新皇的震怒。

  王老元帅当然清楚我的投降意味着什么,他也想就此远离黄荃城这座黄泉之城。

  可惜,他不得不战。

  ……真该死……

  皇子这时候被暗杀,帝京的新皇痛失爱子,还失掉了一个可以策反八王爷心腹的机会,王老元帅与我军也不得不被拖入消耗战的泥沼,这分明就是三输的局面。

  唯一的既得利者正是我那伟大的主子。

  我说他怎么敢让我出这种任务,原来还留了这一手。

  符锦……你下手可真够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