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主子成功登基,我李念恩定保你们两家,安然无恙。

  81、

  在我收到信件的第二天,一向滑不溜秋的荀匡一改前态,不再东躲西藏不时在暗地里放冷枪了,反而派了人来到我们营地前叫嚣着要正面对决,打了这么多天无比憋屈的仗的九王爷当即兴奋了,他拿起他的长刀,起身就要去应战。

  我费劲心机才营造除了如今的局势,说什么也不会让九王爷毁了它的,我费劲心思,左一句“事出反常必有应”,右一句“三思而后行”,堪堪把九王爷给劝了回来。

  虽然没有同九王爷说,但我其实是清楚荀匡为什么会“性情大变”的,无非是京都的政令终于下到了荀匡的手中,荀匡好歹也是在京都呆过几年的人,对空降的这两位督军还是有所了解的,为了防止之前的努力功亏一篑,荀匡选择最后一搏,不及牺牲,不及代价,只求尽快将我们的主力大军消耗,为后续的战争铺平道路。

  战场之上无君子。

  我要是真的按照荀匡的心思行事那就真的是见了鬼了,他想让我出战,我就偏不,不但不出站,我还会学他守城的那些法子,把军营打造成一个乌龟壳,头就是缩在里面,死也不出去。

  叫嚣了两天,又被我们打退了几波进攻之后,荀匡终于放弃正面对决了,转而选择同我一起不要脸,耍些小手段。

  当第一个士兵向我汇报荀匡要烧我们粮草的时候,我一点都不慌,我和九王爷早有准备。

  当第二个士兵向我汇报荀匡要烧我们粮草的时候,我稳如泰山,因为我狡兔三窟,将粮草分别放到了好多个地方。

  当第三个士兵向我汇报荀匡要烧我们粮草的时候,我……直接痛哭流涕,一方面是被荀匡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感到到了,另一方面则是,我们的粮草,真的被他烧到了……

  在我询问过负责管理粮草的人员之后,我哭得更厉害了,一边哭,一边给徐玉阙徐奸商写勒索信,在大打一通感情牌之后,在最后暗搓搓地提醒他,如果他这次不帮我,就不要指望我认我之前欠下的那些账了。

  我坚信,徐玉阙就算不认我们这十几年的友谊,也会认了我在这十年里欠下的债务。

  我更坚信,在他帮我解决了我这三万大军的粮草问题以后,我后半辈子的薪水和赏钱,就都不再属于我了……

  九王爷来问我要不要紧的时候,我哭着对他说不要紧,只不过,我的后半生真的需要靠他养了……

  82、

  在京城的那两位官员将要到来的最后两天,我和荀匡比的就是耐力,我任你叫嚣,我任你烧粮,我就是不出去跟你正面对决;而他则是,你抓我一个细作,我派出两个,你抓我两个细作,我派出三个,他就不信如果他把我的粮草都烧光了,我还坐得住。

  而最后,当然是我赢了,不是我比荀匡的忍耐力更强,只是荀匡的时间……太有限了。

  仅仅四天,荀匡他能干得了的什么,他之前的坚壁清野的计划之所以那么顺利,是因为他提早一个月开始准备,而我为了扳倒他,不惜放弃准备了八年之久的棋子。

  单就我们付出的代价来看,这次对决,说不定其实是我输了呢。

  在收到信件的第四天,就算荀匡极力隐藏,也藏不住两位京官莅临指导的消息。一方面是那两位仁兄背着荀匡给我送了信件,另一方面则是荀匡的军中风格大变,从朴实无华变得无比招摇。

  原本荀匡军营上只有几面少得可怜的旗帜,而现在荀匡军营上空彩旗飘飘,我虽然不知道那些旗子有什么用,但远远看着,的确挺好看的;以往荀匡军营肃穆无比,现在那片地方经常传来士兵整齐划一的声音;以往荀匡的士兵不重视仪容仪表,现在那群士兵每天晨起第一件事情是洗澡加上整理仪容。

  我能理解我叫来的那两个玩意为什么这么做,但我依旧感觉他们有病。他们果然是在京城待得太久的娇花,竟然真的以为行军打仗是禁卫军那样整齐漂亮,是出征阅兵时那样的恢弘壮观,如果当兵真的有京都表现出的那样美好,那么他们以为,史书上那些血淋漓的伤亡数字,是怎么来的?

  养了这么久,已经没有半点长进。

  真是群操蛋玩意,连死的体面,死的光荣都做不到。

  在我们被他们俩的迷惑性行为得摔坏了第三块砚台之后,我军的探子给了我消息,说是敌营中的世家豪强的私人武装开始撤军了。

  我知道,时机到了。

  83、

  不管荀匡其实是个怎样的人,在他领兵的时候,他就是一个老混蛋,半点文明人的气质也无,他会在我军吃饭的时候发起进攻,会在我军睡觉的时候发起颈,会随时随地地发起进攻,打得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他这一点我很欣赏,因为我也是一个这样的人。

  我同样是一个老流氓,同样喜欢在一些很尴尬的时候进攻敌军——比如他们每天早上洗澡的时候。

  在一个世家豪强的私人武装撤得差不多的清晨,趁着敌军洗澡的时候,我军发动了总攻。

  这场战役在清晨开始,结束于正午,仔细算来,持续时间不过两个时辰,一万敌军战死七千,被俘三千。我军伤亡三千,其中两千折损在军营外的防御工事之中,在与敌军真正对决的时候,伤亡不过一千人。

  在我们彻底攻入敌营的时候,敌营的士兵多少没有准备好,几乎是以血肉之躯来迎接我们的刀枪剑戟,与我一同参战的九王爷见到这幅混乱的场景,神色不渝,在又砍掉一个没有披上铠甲的敌军之后,九王爷看着长刀上的鲜血,皱眉说道:

  “这不是战争,这是屠杀。”

  是的,这就是屠杀,是我精心计划,一手推动的——屠杀。

  在暗中甩开九王爷之后,我在军营正中,找到了我的那两位京城“好友”。

  我很容易就找到他们,在一片混乱之中,在披着铠甲的士兵和衣冠不整的羔羊之中,只有他们俩衣冠楚楚,唯有他们俩披着官服。远远地,我看见了他们,扯过猩红的披风,覆在长剑上,一寸一寸地试去剑上的鲜血。

  他们俩同样看见了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我,直到这个撕破脸时候,他们仍旧选择相信我,他俩甩开劝阻的近卫,向我跑过来。

  自从京城一别,七年未见,这两个小胖子,又白胖了许多。

  忆及往事,没有忍住,眼角眉梢都带了点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