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贺延槽去了考场,谢峤昙一个人坐在赵楼台画室门口与他耗时间。

  做生意的最怕钉子户闹生意,本就备受冷落的画室,门口来了个钉子户站岗,有买画的客人也带着满脸狐疑绕了几步去了旁边画室。

  赵楼台这间画室更显得门可罗雀。

  贺延槽从考场出来时已是华灯初上,南巷天色云层叠起笼罩,时而流出来月光星辉点点,有的画室商铺点起了灯笼,屋内的烛光也从窗户里透出昏黄的光亮。

  他走到赵楼台画室门口,看到谢峤昙靠在门口昏昏欲睡。

  贺延槽刚要上前叫醒她,发现画室门无端半掩着,屋内一点动静都没有,蜡烛也没点,静悄悄的漆黑一片。

  他从门缝中往里窥,发现赵楼台并不在里面。

  “谢姑娘!”

  贺延槽轻轻推了推谢峤昙的肩膀,正要叫醒谢峤昙,抬眼垂眸之际余光竟瞥到画室后堂帘子后地上露出一只脚,脚上全是血,一动不动。贺延槽吓了一大跳,脸色煞白往后退了几步。

  闻声醒来睡眼惺忪的谢峤昙站起身,打了个哈欠,说来也奇怪,赵楼台下午和自己呛了几声外,不知什么时候起就再也没出过声,自己稀里糊涂就睡着了过去。

  “贺公子,怎么了?”她看贺延槽血色全无。

  贺延槽牙齿打颤,声音发抖,手指向里面指:“你看!”

  谢峤昙顺着他的手指往画室屋里看,顺着门缝看去,冷汗瞬间浸透肩颈。

  那只脚俨然是赵楼台的,脚踝的裤袜上全是血迹。

  他们两个互看一眼,贺延槽嘴唇无意识的抖动:“要报官吗?”

  谢峤昙手指发白,往左右漆黑的巷道望了一眼,没有旁人,她拽住贺延槽的衣袖,声音压低沉着道:“先不要报官!”

  贺延槽见她欲往里面看究竟,想制止:“谢姑娘,这!”

  谢峤昙来不及听他说话,匆匆往里走了几步,掀开后堂的帘子,就看到赵楼台歪七扭八的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菜刀,周围流了一地血,手里还死死攥着一幅残画。

  她依稀认出正是白天李姓男子要买的顾恺之那幅《斫琴图》。

  赵楼台死了。

  贺延槽看到这个情景脸色更是煞白,转身干呕不止,拉着谢峤昙赶紧出去。

  两个人飞快的走出南巷。

  谢峤昙眸子在月光下显得异常沉静,看了贺延槽一眼:“我要回去一趟。”

  她凑近贺延槽,用只有她们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嘱咐道:“你先回去,先不要报官,我一会就回去。”

  贺延槽的眼神全是疑问,看着她正要问她回去要做什么,谢峤昙就推了他一把:“我来不及跟你解释了,你先回去,之后我们再碰面。”

  赵楼台画室的后堂一片狼藉,放置的画轴都被撕扯扔了一地,谢峤昙飞快扫了一眼周围的情况,身子有些颤抖,手指却异常镇定利落,一只手捂着口鼻,眼睛却不敢看,从赵楼台僵硬的手里扯出《斫琴图》的残卷。

  下午至傍晚这个时间段,除了早前的几个客人来过,之后就再也没有宾客,也无人往来。

  画室本来就冷清,除了谢峤昙在门口,再无旁人。

  赵楼台一死,谢峤昙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白日《斫琴图》的争端,加上赵楼台死时手里攥的也是《斫琴图》,都将最大的嫌疑指向谢峤昙。

  谢峤昙越想越出冷汗,到底是谁,要她背这个黑锅。

  《斫琴图》是万万不能在赵楼台手心的。

  来不及细想,谢峤昙将他手里紧攥的画扯了出来,而赵楼台的手心还余留了一点。

  赵楼台的手指已经僵硬,变得青白,谢峤昙咬了咬牙两手掰开他的手掌,将巴掌大的剩余残片拿了出来。

  残次不齐的几块碎片被谢峤昙用绢子包起来,往衣服里塞了塞。

  从屋子里出去之后,谢峤昙胸口如擂鼓咚咚直跳,步子走的飞快,到坊市热闹处,街市灯火通明,拐角时猛地撞到一个人的身体上,被那人拽了一边去。

  谢峤昙猝然抬头,灯下视线撞入一个男人的面孔,是在酒坊遇到的那位严叡徵严大人。

  谁是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