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汴京神探搞钱我们是认真的>第29章 话里有话

  李家死了个妾,由于主君的重视,表面已然凄凄艾艾。如今又死了老夫人,整个李宅上空都笼罩了一层挥散不去的阴霾。

  坐在桑云面前的是秋姨娘,她一个人住在整个李家最偏僻的院子里,整个人给桑云的印象,也一如那个引路的婢子所说:温和,过于唯唯诺诺。

  “我平日里就做些刺绣,打发打发时间,或者和丫头们打打叶子牌什么的。那几天,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秋姨娘说这些时,双手绞着衣角,不与桑云对视。

  桑云打量了一番她的屋子,简朴得很,几乎没什么值钱物件儿。可想而知她在李家的地位,不过,她身后的一尊观音像引起桑云的注意。

  “你也礼佛?”桑云问。

  “是啊,闲来无事,为孩子祈福。”秋姨娘答得有些慌张,可提起自己的孩子,她又是满脸温柔。

  桑云离开秋姨娘的院子,去了李姨娘那儿。

  李姨娘的院子虽小,却是最靠近李抻住处的,院子门上黑色匾额上书「蛾眉」两个烫金大字,而李姨娘本人也如院子名般,自然蛾眉,明珰满身。

  “姑娘坐,先吃些果子吧。”李姨娘将一盘蜜金橘推到桑云跟前,又回过头,命婢女给她沏茶。

  “姨娘不必如此,我问两句话就走。”因着李姨娘的态度不错,桑云对她也很是客气。

  “娇娘和老太太的事儿对吧?十三日至十五日前那几天,我陪老太太去大相国寺上过香,其余时候,就是帮着大娘子料理家事,没什么特别的事儿发生。”李姨娘捻了一颗果子放入嘴中,含糊不清地说道。

  “你陪老太太去?”桑云有些奇怪。

  她虽是乡野出身,但也知道,大户人家里,有资格陪老太太出席各种聚会,或出入重要地方的人,只能是正妻。

  李姨娘看出她的疑惑,不在意地笑了笑,解释道:“大娘子身子不好,总是这儿病,那儿痛的。娇娘的身份,你也知道的,不适合。至于秋娘,她惯不爱出门的,所以只能是我了。”

  这番话倒是解释得合理,可桑云总觉得哪里不对头。

  桑云还未想明白,又听到李姨娘意有所指地说:“娇娘从前接触的人多了去了,若不是死在咱们家里头,我们还真以为她跟人跑了呢,不过若是如此,主君脸上总是不好看的,还不如死了,至少落个清白。”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桑云皱眉。

  李姨娘看着她,「扑哧」一笑,“姑娘知道得不全吧?娇娘以前是教坊司的,和许多达官贵人都来往,也就咱们主君人好,肯给她赎身,接近家里来,这才有了她锦衣玉食,再也不用抛头露面的日子。不过可惜就可惜在,她福气薄吧,担不住。若是还在教坊司,也许就没这个祸了。”

  桑云了然,但她始终觉得这个李氏话中有话,却一时理不出个头绪,等到她被送出院子,被冷风吹拂了几下,头脑瞬间清明许多。一些话来回这么一想,突然就察觉出究竟哪里不对。

  她跑到许遵跟前,邀功似地将自己的所见所想,一一如实相告。

  “秋氏很木讷,见我都紧张。她平日里的生活寡淡,除了打牌和女红,便是礼佛度日。”

  “秋氏也礼佛?”许遵坐于亭子中,正喝着茶,听到这句,停下动作。

  大宅院中不受宠的女人青灯古佛度日子,其实不稀奇。但是,李老太太也礼佛,还是死在菩萨前,这样的关联就必须得留意。

  “她用的什么香?”许遵追问。

  桑云一下子领会许遵的意思,不过,她回忆了一下,却是摇头:“我去时,她没有礼佛,也未烧香,我闻不出,不知跟老太太屋子里的是不是同样的香。”

  许遵手指有意无意敲击着栏杆,陷入深思。

  “还有李姨娘,她说的话很奇怪,每一层都是话里有话。”桑云开口道。

  “譬如?”许遵望向她。

  “我刚进去,她就猜到我要问什么。我一开始只觉得她异常聪明,后来听到她说她能在大娘子生病时,陪同老太太出门去大相国寺烧香,还能参与管家,我就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她安插了眼线在秋姨娘那儿,我问了什么,秋氏又说了什么,她简直了如指掌。”桑云答道。

  许遵微微翘起嘴唇,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外露时,又收敛起来,不过在内心里,却暗叹自个儿眼光好——这丫头是真的伶俐。

  “她还特意告诉我,第一个死者是教坊司出身,跟许多达官贵人都有往来。明里暗里的意思,我刚刚才揣摩明白,好像是暗示我,要找凶手,应该从娇娘从前的关系着手,而不是只盯着李家。还说,娇娘福薄,若非被赎,还不必遭此祸殃,又好像是说,娇娘的死跟李家有关。她说了一通,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桑云皱眉。

  “这个李氏真是不简单。”许遵幽幽道。

  “我还从没听说过大户人家中的一个妾,能陪老夫人出门的呢,是很不简单。”桑云表示认同。

  “老夫人好歹是老伯爷身边伺候过的人,规矩都明白,就算正房生病,也不至于叫一个妾陪同出门。”许遵对这一点存疑。

  桑云也想到了什么,“对了,我看那个房氏身子好得很,根本不像是三天两头生病的样子,所以这事儿确实古怪。”

  “李氏就算炫耀自己得宠,也不会在这种事上撒谎。毕竟问一问门房就能有答案的事儿。”许遵眼眸一暗,声音也低了下去,“老太太自己也是妾出身,房氏性子不好,老太太偏疼会来事儿的李氏也是说不好的事情。只是这样一来,可就遭恨了。”

  “大人您是说...”桑云跟着想到了什么,却下意识摇头,“这不可能吧?房氏她,没这么大胆子吧?”

  “在真相未浮出之前,一切都只是推断。你切勿走漏风声。”许遵面无表情道,他低头,见到桑云脚下一双磨得不成样的旧鞋,又清了清嗓子道:“你的事儿做完了,就去大理寺支取报酬。你的钱,一次一结。”

  “多谢大人。”桑云自是惊喜。

  “对了,没几日便是科考,和你同住的张...”

  桑云直接打断了许遵的话,“张兄温书极其认真,他非常珍惜这次恩科的机会,也感激许大人为他所做的一切。虽然张家的案子还未有结论,但张兄若能高中,许大人的功劳占了一半呐。”

  许遵见她提及张敦礼时,眼中有光,心中顿时不悦起来,“你好像很喜欢读书人?”

  “世上有人不喜欢读书人吗?我爹从小就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桑云真诚地说道。

  “读书人里也不见得各个有真才实学,也不见得各个人品出众,你可不要被骗。”许遵黑着脸道。

  “许大人您是在担心我吗?”桑云忽然问道。

  许遵撇过头去,冷淡地应了句:“我只是瞧你过于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