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汴京神探搞钱我们是认真的>第7章 辗转难眠

  桑云被带到堂上,除却守夜的人,其余人都已经归家去。许遵命人给她打了一盆热水,先叫她洗把脸先。

  洗净脸,又将头发重新挽了的桑云,露出姣好的形态。影影绰绰的烛火照在她脸上,许遵又一次怔愣于她的容貌。

  不过很快,许遵就清醒过来,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他态度冰冷,居高临下的意味浓厚。

  “我找你来,是有一件事要问你,你如实回答即可。”

  “是。”桑云对肯安排下属去请郎中的许遵颇有好感,故而态度诚恳恭敬。

  “你官人韦大是否患有关格之症,或是肝瘟?”许遵问。

  桑云想了想,直接摇摇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许遵有些意外于她的回答,但想起她家中分床而放的被褥,突然又觉得这话可信。但他仍然不肯罢休,继而问道:“据说,患有关格之症的男子在床帏之事上都雄风不振,韦大……”

  不知为何,许遵突然觉得这句正常的问话有些烫嘴,说到一半就停住了。桑云则满面通红,咬着牙关,于诡异的沉默气氛中冒出一句:“我们没有发生过任何关系,我不知道他雄不雄的。”

  桑云羞愤的模样着实可爱,许遵心虚地移开目光,咳嗽一声,转移了话题:“我再问你,案发当日,你明明没有出门,为何要撒谎?”

  她几乎一愣,脸上的烫意一点一点消失,没有说话。

  许遵稳住心神,重新审视她,见她沉默,心中越发狐疑,“你有作案动机,却没有作案时间,理论上,你不是直接杀死韦大的凶手。你为何来衙门自首?是有人逼迫,还是有别的不得已的苦衷,又或者,你在替谁隐瞒什么?”

  听到最后一句,桑云的下巴骤然抬高一分。这个细微的动作被许遵捕捉到,他心中心中确定一分,进而问道:“你真的在替人顶罪?为什么?”

  这话问出口的一瞬,许遵心中已有了答案。他才见过她在狱中为别人的命拼死一搏的模样,想来是个侠肝义胆的主儿,就是冲动了些。能得她保护的人,想来有着不得已的苦衷,可这不是犯罪的借口。

  见桑云又低头,始终保持缄默,许遵从座椅上起来,走到她面前站定。

  “你这个人,明明自个儿过得很不如意,偏偏还想着怎样让别人如意。”

  许遵的声音没有情绪,可偏偏令桑云听出关切的意味,再加上他身上有种特别好闻的气味,熏得桑云晕晕乎乎的。

  她突然扬起下巴,与许遵对视,用一种几乎叹息的音调说:“大人,你不是女子,不知道女子的艰辛。你也不是平民,不知道平民的疾苦。反正有些错总要有人认,我认了皆大欢喜,为何非要追究一个答案?”

  许遵与她接触这么一会儿,见她说话不俗,又见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隐痛,便没有再追问下去,反而闲谈似的说起:“你念过书?”

  “嗯,我爹曾经是书院的教书先生。”桑云回答这个问题时,神色明显轻松很多。

  小地方的教书先生能教女儿识些字,说些场面话,已是难得了。只是她没被养得娇滴滴,反而嫉恶如仇得不加掩饰,想来是从小吃了不少苦的缘故。思及此,许遵已经对她有了一个大致判断,一个新的想法在他脑中萌发。

  “我待会儿命人送你归家。”他开口道。

  此话一出,不光是在场的衙役,连桑云自个儿都惊着了。

  “就这么放我回去了?可,可我是杀人犯啊。”桑云惊得都有些口吃了。

  “有证据证明你不是,咱们断案讲证据,不会放过凶手,自然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许遵话头一转,“难不成,你喜欢待在牢里?”

  “不不……”桑云又不是傻子。

  再回到那个鬼地方去,许知州若是在,还能震慑几分。等他一走,看守的衙役不知道还要如何欺负自己。到时候联合牢头和其他人,新账旧账一起算,自己又能逃出生天吗?钱知县反正是个和稀泥的。

  “那不就成了。”许遵望向在场的衙役,“你负责送桑姑娘归家。”

  衙役张了张嘴,心想这许知州一来就放走囚犯,也太随意了。不过,自己只是一个小卒,对方是一州之长,又能说什么呢?只能应一声「是」。

  待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后,许遵又唤来另一名守夜的衙役,交代了他一桩事。

  做完这些,今日的工作才算是真正告一段落。

  后半夜里,许遵一直没能睡着。脑海中,总是反反复复出现那一双倔强的眼睛。命运待她不公,她却还之以良善。许遵自认看过许多人世间的不堪,大多数人出生于黑暗,埋没于黑暗,并致力于将他人也拉入黑暗,最好,大家伙儿一道永世不得超生才好。相比之下,桑云的良善非常珍贵,珍贵得堪称异类。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都被这个女人填满后,许遵的第六感察觉到风险,暗示自己立刻抽离。他换了个睡姿,却还是睡不着,脑海中又出现她朝着自己原地下跪的画面。

  这个村姑有毒吧!许遵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过了会儿又躺下。就这么辗转反侧,一直到天亮。

  翌日一早,钟大和钱良弼几乎前后脚出现在客栈。

  钟大忙乎了一夜,是来汇报自己救助牢内生病女童的成果的。而钱良弼听说了这件事儿,是来请罪的。

  “公子,那女童已经转危为安,请郎中、开药的钱一共是三贯,都是我自掏腰包的。”钟大的意思很明确,是想叫自家公子把这钱给自己。

  钱良弼在一旁听了,忙道:“这事儿本就是我管教属下不力,自然是我出,我出,待会儿我就叫人去账房支钱去。”

  许遵放下手中的油酥饼,又不疾不徐喝了口茶,拿绢帕擦了手和嘴角,这才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钟大看着,在心中感慨,自家公子连吃个早饭都如此优雅,只是……为何他眼下那般乌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