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裴娘子:这个案子我看刑>第73章 羊肚婴孩

  县衙内,吴石即刻被提审。由于案情特殊,不予公开。听审的人,只有刘若竹和裴约素二人而已。

  “吴石,你杀害子女的罪名已经成立,跑是跑不掉了。现下,你不如将你妻子沈氏的案子一并交代了吧。”吴伯甫一拍惊堂木,说道。

  “我妻子如何死的,我怎么知道?”吴石昂着头颅,气愤不已,顿了顿,又冷笑道:“还有,什么杀害子女的罪名成立,你们这是诱供,根本没有实际依据。再者,子女若不孝,父母杀子,是判不了死刑的,历朝历代都是如此。”

  刘若竹在一旁听得直眯起了眼。这个吴石比自己想象得难缠,他懂律法,且反侦查的意识也很强。这样的人才,怎么会来卖羊肉汤饼?若说他没有二重身份,刘若竹反倒不信了。

  “那样小的孩子,如何忤逆父母?”裴约素冷冷开口。

  “我朝律法上,哪一条明确了忤逆罪还分年龄大小?我说是就是了,反正死无对证。”吴石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料定了官府一定不敢拿自己如何。

  “吴石,你父母皆亡,家中已经无人了吧?我记得,你是洛阳人,住在山里,山洪暴发,逃难来的长安。”刘若竹忽然冷不丁地冒出这一句。

  不光吴石愣住了,吴伯甫和裴约素也愣住了,不明白刘侍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早断了亲,一直自力更生。”吴石说到这里,颇为自得。

  刘若竹点点头,转过脸对吴伯甫道:“今日的审讯,我看也差不多了,不如先将这吴石关押,我们吃些酒去,如何?”

  吴石一脸莫名其妙,吴伯甫和裴约素更是不解其意。不过,吴伯甫还是依照刘若竹的意思,暂且退堂了。

  事后,吴伯甫的夫人在后院儿备下一桌酒菜,几人上了桌,还真的开始吃起酒来。

  “你刚刚在堂上为何突然那样说,又为何中止了审问?”裴约素可没吴伯甫那样忍得住好奇,直接问了。

  刘若竹倒也不卖关子,反问她:“他既没族人,又无子嗣的。他被处以极刑后,他的家产归谁?妾无子,自是不能继承的。”

  “理当充公。”吴伯甫替她答道。

  “这公又是谁?是陛下,替陛下做这些的又是谁?还不是我们长安县的青天老爷吴县令么?”刘若竹怕二人不能立刻明白,干脆点明了道:“案子无非讲究个人证物证俱在,尸骨上明明白白的死因验出来了,就是缺个人证。吴石没亲人了,还能没邻居么?”

  这一下子,两人都恍然大悟。刘侍郎这是要以利诱之,让吴石的邻居们站出来证明吴石刻薄女儿们。老百姓嘛,今日收了你的恩惠,替你说话。来日收了我们的恩惠,就要替我们办事了。吴石这些年做生意赚了不少,邻居里,一定有不少眼红他的。房子得充公,家中的值钱物件儿,还不能挑几个送人嘛。

  “我这为官数十年,自认凡事处理得还算对得住良心,只是对于人性的把控上,确实远不及刘侍郎。这一杯酒,我敬刘侍郎。”吴伯甫举起杯子,看起来真像是受教了的模样。

  裴约素在一边摇头,她在心中暗暗苦恼一件事儿。刘侍郎心机如此深沉,随意下个套儿,就能叫人自愿往里钻。以后自己要是真跟了他,岂非日日活得胆战心惊?他若是厌烦自个儿了,自己能是他的对手吗?

  刘若竹此刻倒没能顾及裴约素的心思,他与吴伯甫推杯换盏间,又说出自己的另一个想法:“其实,这也是一石二鸟的事儿。先前我们推断吴石可能还有另一重身份,若真是某个组织的首领,首领倒了,底下的人要么起义,要么就直接分赃散伙了。所以,吴石落网这个事儿得大肆宣扬,咱们可借机引蛇出洞。”

  “妙啊!”吴伯甫眼底露出惊喜的光,不免又给自个儿,还有刘若竹的杯子里斟满酒。

  裴约素更加庸人自扰了。

  两个大男人喝着喝着,突然发觉裴约素异常沉默,便都转过头去同她搭话。

  “裴小娘子是否喝不得这酒?不如,我让拙荆给你备了果酒来?”吴伯甫关切地询问。

  “不必麻烦令夫人了。我只是,只是在思考案子。”裴约素找出一个正经八百的理由来。

  原本,男女七岁不同席。贵族里,放浪形骸之人甚多,这个规矩便也就渐渐荒废了。只是,两个男人和一个女子坐在月下喝酒,这个画面总还是令人多出些遐想,不得不通过聊公事来缓解几分尴尬。

  “我总觉得,地底下挖出的四具骸骨,和沈氏遇害的案子有脱不开的关系。还有那个秀娘,我总觉得她哪里怪怪的,但我说不上来。”裴约素回忆起与秀娘对视的那一幕,总觉得这个女人是要向自己表露什么。

  “嗯,裴小娘子的直觉总是准的。”刘若竹先是肯定了她的第六感,随即接道:“我们大胆假设,若是秀娘引我们去吴家的目的,便是诱我们发现地底下的这几具骸骨的话,那么这个秀娘还真是不简单。她嫁入吴家的日子不长,按理说,她不该知道这些。若不是,那她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女子若有疑处,我命人将她带来衙门,咱们问清楚便是。”吴伯甫喝多了些酒,语气里多了几分不羁和做事的笃定。

  刘若竹看了眼他,笑道:“这可是友军。对待友军,我们总要在一开始,允许她有些自己的秘密。”

  “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吴伯甫询问道。

  “那只羊。”刘若竹目光汇聚成一点,落在酒杯的花纹上,“羊贩子究竟是如何丢的羊?丢羊的前一天,家中有无异常?他都跟什么人打交道?我们怎的一直忽略了他?”

  “我即刻派人去查。”吴伯甫起身,就要去唤人,将这事儿交代下去。

  裴约素小声道:“这县衙和刑部本不是一体,现在吴县令倒像成了你的下属似的。”

  “这个案子闹得沸沸扬扬,我既管了,他又一直依照我的吩咐做事儿,最后案子破不了,可不得我替他兜着么?”刘若竹斜眼一笑。

  裴约素立刻了然。

  “不过,这个案子到底怎么闹成这样的,也需要查一查。吴县令管教手下有一套,大概不是由衙内泄露出去的。吴石再如何禽兽不如,也不至于大张旗鼓宣扬自己妻子的死因。除了我们和吴石,还会有谁对死者的死因这么了解呢?”刘若竹语气幽幽。

  “凶手。”裴约素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