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裴娘子:这个案子我看刑>第11章 牛刀小试

  县衙大堂外,早已聚了一群百姓。

  虽说天还下着雪,但一听说是南山堂的案子,老百姓们的兴趣便来了,有的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好,就挤到衙门前,想占个好地方旁听。

  随着左右衙役击打手中杀威棒,高喊「威武」,吴伯甫身穿官服,头戴官帽,一脸威严地坐上堂,审案便开始了。

  王家一家子被带上堂,跪在地上。

  短短两三日,王大虎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王老太和邹珠、邹玉倒是还能维持起码的体面。一声惊堂木响起,所有人都醒过了神。

  “王大虎,你私通弟媳,谋害亲兄弟,罪证俱在,你可认罪?”吴伯甫望向他的目光里,全是蔑视。

  按照惯例,衙役将带血的钉耙举着,展示给围观的老百姓看。

  而王大虎仿佛是被牢狱中的刑罚吓傻了眼,生怕自己应得慢了,又被押上刑架。

  “认罪,认罪,我认罪。”

  他哆嗦着身子,伏在地上,没有丝毫辩驳的欲望,仿佛将死的蛇。

  倒是一旁的王老太情绪失去控制,上前扑打儿子,“你认什么罪,认什么罪!杀人是要偿命的啊!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啊!我就剩你这一个儿子了啊!苍天啊!”

  “公堂之上,不得喧哗!”又是一记惊堂木。

  衙役忙上前,将王老太拉开。这样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这时不知哪里来的气力,硬是抱着儿子不肯松手,衙役怕伤着老人,没有使出十成十的力,愣是拉扯许久,才将她拉开。

  见她哭得一把涕一把泪,围观的百姓纷纷私语,倒也对她起了丝同情。

  “听说这王老太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好不容易将两个儿子拉扯大,娶了媳妇,本来是要享福的,结果小儿子被大儿子杀了,这都什么事啊!”

  “好像就是因为她小儿媳长得太好看了,引得两个兄弟争风吃醋!”

  “女人是祸水哦!”……

  堂上的吴伯甫又将目光投向邹玉,“你本是王二虎之妻,却与大伯哥通奸,后又妒嫉阿姐,设计杀死外甥,罪证俱在,你可认罪?”

  又有衙役上前,将拨浪鼓和指纹比对的纸张,捧在手中给老百姓看。

  而邹玉仿佛没听到声音似的,一动不动,只是呆呆地望着地上。

  吴伯甫再拍惊堂木,将话又重复了一遍。

  邹玉这才缓缓抬起头,她面容无惧,眼睛黯淡得吓人,像死人一样停滞不动,要把吴伯甫看穿了似的。

  “要杀就杀,我本来也就过够了。”她眼底聚集出一股恨,从黯淡里爬出。

  吴伯甫极少在老百姓家里看到这样不怕死的妇人,一般的女人上了公堂,要么吓得伏地不起,胆大一些的,也只晓得撒泼打滚。比起一旁的王大虎,这个邹玉倒是个人物。

  “邹玉,你莫不是仗着肚子里的孩子,才这样说。本朝律例,待你生下孩子后,还是得伏罪。”吴伯甫道。

  门外聚集的百姓里,又起了私语,无不是议论邹玉狠毒,还没脸没皮。不但和奸夫有了首尾,还怀上孩子。

  “呵。”邹玉仰着下巴,冷笑一声,随即以极快的速度,往柱子撞上去。

  幸而,衙门的衙役反应快,这才没叫她得逞。

  邹玉忽而开始疯笑,笑够了才道:“我从前在家中的日子不知道多好过。要不是我那死鬼丈夫承诺我他们家日子更好过,我才懒得配合他演这一出,败了自己名声也要嫁给他。到了他们家我才知道,不过就是有两间破屋子挡风罢了。这一家子,老的老,懒的懒。我那死鬼丈夫怕做活儿,非要学人家做生意挣大钱,结果呢,亏得阿耶阿娘都不认得,还是他大哥给他填了空。”

  “珠娘倒是傻人有傻福,居然嫁了个肯做活儿,又舍得给她花钱的。我还就不信了,这男人不都好色么,难道世间就有不偷腥的猫?我也就稍稍引诱了一下,大虎就被我迷得神魂颠倒了。”

  “我们一直还挺小心,直到那一天,被二虎看见了。其实大虎没想杀他,也是下手过重罢了。”

  她一句句的轻描淡写,令场上所有人毛骨悚然。

  王老太眼见着又要闹,却被邹玉一眼瞪了闭了嘴。吴伯甫看在眼里,心道,这邹玉倒是比自己这个五品县令更威风。

  “要不是你偏心,何至于此?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这个老虔婆!”

  “玉娘,你害死丈夫,又杀了我儿,你凭什么说出这样的话!我要你赔命!赔命!”邹珠话不多,可只要开了口,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她紧抓着邹玉,说话很急,上气不接下气。

  邹玉一巴掌将她扇到地上,嘲讽道:“赔什么命?你知道为什么我杀了人,他们护着我,却不肯护着你么?因为我怀了身孕,是他老王家的种!你这只老母鸡不能生了!哈哈哈!你去照照铜镜,就你这副样子,还好意思跟我争,你配吗?你这个克死自己阿娘的贱人!”

  她的话,字字诛心,极其恶毒。

  邹珠哪里是她的对手,被气得连连喘着,从喉咙里发出绝望又愤恨的哀嚎,像是一只命到绝处的母兽。

  吴伯甫从心底厌极了邹玉,开口道:“既已认罪,那便画押。本官宣判,王大虎与邹玉均犯下十恶之罪。王大虎与弟媳通奸,杀害兄弟。邹玉与伯兄通奸,杀害外甥,罪名成立,当判处斩刑,待此案上报刑部,便予实行。因邹玉怀有身孕,待生育过后,另行斩刑。”

  大堂之上,一片哀嚎。有人哭自己,有人哭这多舛的命运。到了死亡面前,谁也无法以轻松的姿态上路。

  大堂外,看客有幸灾乐祸的,有嫉恶如仇说好的,也有唏嘘不已的。

  南山堂。

  早已有热情的邻居跑来告诉裴约素这个好消息,说是王家的恶人都被判了,管郎中的声名得以恢复,南山堂能够重新开门了。

  “多谢,只是师傅近来身体欠安,还在休养中,怕是要过些时日了。”裴约素往屋里看去。

  “裴小娘子我们也信得过的。”那人笑着说。

  这几日,裴约素帮助衙门验尸破案的事儿早就在这一片街坊里传遍了,大家看向她的目光里又多了几分敬佩。

  “那我便替师傅看几日。”裴约素也不推脱。

  那人走后,裴约素从柴房把木梯搬到门口,又拿了抹布,爬了上去,将落雪又积灰的「南山堂」匾额细细擦拭一遍。

  这是块老招牌,可不能就这么毁了。

  因着管延京脱了嫌疑,裴约素心情颇佳,站在木梯上时,往远处望了几眼。

  那该是大明宫的方向,巍峨的宫殿群笼罩在苍苍天色之下。蓦地,裴约素想起一人,说实话,那人穿紫色官服确实好看,贵气和俊气各占了一半。

  他去往大明宫时,也是身戴佩剑,衣袖和官帽上熏了香,走起路时,腰间玉佩叮叮作响么?像……曾经的阿耶一样。

  裴约素恍惚了神,直到门前经过几个纨绔子弟,试图勾搭她时,她才回过神。

  左转往前不久便是倚翠阁,这几个纨绔子弟该是想要宵禁前赶赴青楼的。

  她对这些男子一贯没有好感,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直接搬了梯子,往屋内走去,顺道「啪」一下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