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我靠演技攻略N个大佬>第五十八章

  贺家世代为医, 自先祖开始,代代皆有子孙能入太医院,当今太医院的院使贺章, 便是贺家大房, 然二房医术不精,未能入仕, 而是在上京等地开了不少药堂,做起了药材生意。

  再说这荣家,祖上世代商贾, 早年是在洛川做的花草生意, 洛川的花草最负盛名, 尤其是那牡丹, 更是大魏一绝,后来荣家便将这洛川花艺引至上京,虽不算富甲一方, 却在上京也算是个小有头脸的商贾人家。

  贺荣两家原本并不相识, 还是贺家二房经人介绍, 前往洛川谈草药的生意时,被那时常欺诈外地客的假商人所骗。

  那日正好荣家老爷就在一旁, 听隔壁之人口音似是上京人,不由多留了个心眼, 差自己亲信前去打听, 结果发现贺家二房已入圈套, 白白赔了不少银两, 还什么也没拿到。

  据说当时甚至连回京的路费都搭进去了。

  那时先帝重病, 几位王爷搅得朝堂上下一片混乱,其他各地也人心不稳, 洛川又是个小地方,更加难管,那时候衙役为求自保,表面将案子接下,实则根本不敢招惹这些地头蛇,三言两语就将贺二打发。

  那些人知道贺二还跑去报官,更是要扬言让他走不出洛川,也就是这个时候,荣家出面了。

  荣家仗着多年在洛川走商的人脉,又出人又出力,上下打点了许久,最后,终于是将贺家二房的事给摆平了。

  贺家二房当时便要与荣家老爷结拜兄弟,还说他贺二欠荣家一个恩情,日后定要加倍还回。

  上京百年以来的风气,便是崇官不崇商。

  当时贺家大房贺章,年纪轻轻就坐上院判之位,而贺家二房只是个给开药铺的,众人一提贺家,首先想到的便是大房,二房时常被人忽略,自也没人有空去管他私下里与何人结交,尤其还是荣家这样的老商贾。

  然贺二却是个重情义的,逢年过节都会与荣家往来,在荣家长子荣林郁娶亲这日,贺家二房不仅带礼上门恭贺,顺带还将大房之子贺白也领去热闹。

  便是在那日,四处贴着喜字缠着红绸的院落里,十五岁的贺白一眼便被人群中,那个笑容明媚的小姑娘所吸引。

  自这以后,小姑娘时常跟在他身后,唤他白哥哥,要他教她识药草,教她如何诊脉,而她也会与他诉说,说她的妹妹病了,她和娘亲都很难过,娘亲请来高人看相,要妹妹离开家中去那庙里……

  向来懂事的荣林欣那日在他怀中哭得令人心疼,“妹妹那样娇小可人,怎么能离开家人,去庙中寄养呢?”

  贺白的心也跟着一阵阵揪起,学医之人不信怪力乱神,更不信所谓看相,他忧心那小妹妹病情被耽误,回去便与父亲百般说情,想请父亲去荣家看望。

  太医院事务向来繁忙,贺章本就不喜从商之人,再者他眼看距那院使之位一步之遥,不想在这个节骨眼生事,可儿子与兄弟都来求他,最终还是点头应下。

  荣家人知道能将贺章请来实属不易,也是懂得上京官场的一些门门道道,贺章来府邸探病一事,便也不敢张扬。

  “这孩子天生心脉在右侧,与常人不同,再加之荣夫人怀子时年岁过高,孩子便体弱难养。”

  听到那大名鼎鼎的太医院院判都这样说,荣夫人当场就哭如泪人,荣老爷也是一边抹泪,一边询问贺章,“大人,那高人说要将小女送去庙中寄养,这可、可是能行?”

  贺章最厌烦听到这些,奈何荣家对贺家二房有恩,他一时拉不下脸来,默了片刻后,只好道:“倒也不是不行,庙中清静,倒也适合养身,我听闻有些寺庙中还有懂医理的僧人,会去民间义诊,若是能寻到这样的地方,或许是要比在府中养着能好些。”

  寻常人家府邸是没有大夫的,顶多是寻个普通郎中,大多数郎中医术并不高,只能医治些小毛病,若是将这体弱的孩子让他们照料,怕当真便时日无多了。

  得了贺章的话,荣家便下了决定,要将荣林溪送往庙中寄养,然上京附近庙宇众多,想要寻个懂医理的,又肯收养女郎的地,并不算好找,这一时又让荣家犯了难。

  最后贺章也实在看那小女娃可怜,再加上被贺二和儿子缠的没办法,终于松开,暗中替荣家引荐昭偌寺。

  那昭偌寺中有一女尼,当初贺章还识年轻时曾与她一道学医,贺章心中清楚她的本事,这小女娃日后有她帮忙养身调理,应当不会出岔子。

  如此,尚在襁褓中的荣林溪才被送去了昭偌寺。

  而这段往事,于贺家这样的医药世家而言,定是不允外传,不然便会引得同行借机拉踩,说他贺家无用,医不好人,还将人送去寺庙求神佛庇护。

  于荣家而言,他们一方面不愿将贺家拉扯进去,一方面谨记高人所言,为保幺女性命,连族谱都没敢记,送往昭偌寺后,便直接对外宣称,孩子夭了。

  荣家是想,等荣林溪长大高人所说的,年满十岁时,再将她接回府中,届时对外称,是养在老家的侄女,过到了荣家名下。

  也不知究竟是神佛庇护的缘故,还是那昭偌寺山水宜人,静亭师太医术高绝,荣林溪身子当真愈发康健,好几次荣家都动了想要将她接回去的念头,左思右想下,最后还是又将这念头给按住了。

  倒是贺白与荣林欣,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日渐成长,情谊也愈发深厚,早已暗通心意。

  荣家对贺白很是满意,贺家却是除了那二房以外,皆是装作对此事浑然不知的样子,且那贺家老夫人还下了令,不允人外传。

  是啊,那时候的贺章刚做稳太医院院使的位子,年轻的贺白又被引入了太医院,不过一年便考为医士,仪表堂堂的他前途无量,贺家怎会让他娶个商贾人家的女子。

  可贺白态度坚决,非荣林欣不娶,眼见儿子顽固,贺章只得先将他稳住,欺他若两年内能考为御医,便允了这桩婚事。

  然就在贺章考为御医之时,一道户部令荣林欣入宫参选秀女的指令送入了荣家。

  “如果不是等我……林欣也许早已定下婚约……便不会入宫……是、是我……她是为了等我……”

  年近三十的贺白,人人口中那个医术高超,清冷孤静的院判,谁也想不到,他还有这样一面。

  他哭得泣不成声,如孩童般无助地倚在石墙上,直直地望着手中那朵绢花,久久都缓不过劲。

  “这绢花她一直带在身侧,比那些稀世珍宝还要珍爱,她与我说……待有一日,若能遇见你,让我将它还于你……替她对你说……”

  再提到林欣,他心口便又是阵阵绞痛,痛到他双唇泛白,看不到一丝血色,整个身子似要站不住般摇摇欲坠,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住,即将跌坐时,臂弯处被一个强有力的手掌紧紧拖住。

  贺白不由朝身旁看去,他没有想到,那个曾经襁褓中虚弱不堪的小姑娘,可以有这样强大的气场。

  她眼眶虽已湿润,却未见半分柔软,她正用那无比坚毅的神情望着他,一字一句道:“姐姐说了什么?”

  许是被她这股力量所影响,贺白也顿时止住哭泣,他合眼努力地匀了几个呼吸后,缓缓出声:“她要你远离上京,要你好好活着。”

  宋楚灵一时无声,只那握住贺白的手在微微发颤,片刻后,她将贺白松开,抬手用指腹轻轻拭去眼尾的湿润,吸气道:“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那日在太医院,第一眼看见你时,便觉得你们眉眼相似,但一时又不敢确认……”贺白侧过身,一边擦着脸上的泪痕,一边道,“后来那次,我得知你来到太医院问诊,便主动前去为你诊脉,在发觉你心脉果真是在右侧时,当下便已确定,你就是荣林溪。”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日她觉得贺白举止十分怪异,如今细细想来,便是这个缘故了。

  贺白的心绪已经渐渐平复下来,脸上的泪痕也已擦拭干净,他压声问道:“你是如何入宫的?”

  宋楚灵没有回答,而是将视线落在绢花上,反问道:“你呢,这些年在做什么?”

  贺白哑声道:“我在赎罪。”

  “赎罪?”宋楚灵抬眼望他。

  贺白没有打算对宋楚灵隐瞒,他极为坦白道:“我是在为自己赎罪,也是在为贺家赎罪,若当初我没有对林欣有过允诺,她不会一直等我,若我父亲没有暗箱操作,依照大魏正常的选秀律法,户部的那道旨意不应当会送去荣家……”

  “而当荣家蒙难时,贺家之所以没有将你供出,也是因为父亲怕皇上盛怒之下,将贺家牵扯其中,所以才会对此事闭口不谈,并不是真心为了护你,所以……”

  说至此,贺白直接撩开衣摆,以膝落地,朝宋楚灵道:“荣家灭门之后,我已与贺家断绝关系,可此事因我而起,我不求荣家能宽恕,只求……为林欣报仇。”

  宋楚灵算是彻底明白了当初的那些渊源,只是荣贺两家之间的这些恩情与怨怼,一时难以去辩驳,她眼下要做的,便如贺白口中所说,她要倾尽一切,为荣家报仇。

  “贺哥哥。”宋楚灵轻唤一声,抬手将贺白扶起。

  “我很感激你愿意将这些毫无保留的告诉我,如今你我相认,便是命运使然,只是可惜……”

  她垂眸望向他手中那朵绢花,轻道,“这次我不能听姐姐的话了。”

  说完,那双沉冷的眼眸倏然抬起,望向贺白道:“贺哥哥不妨与我说说,这些年你是如何……赎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