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暖光明媚, 空气却降至零度以下。
少年略显稚嫩的冰冷声再度响起:“听见没有。”
唐老师涨红着脸,无奈卡在他后颈的手仿佛铁钳,他拼了命才能点头。
“滚——”
重获自由的一瞬间,唐老师连看都不敢看, 连滚带爬地跑出卧室, 砰地关上门。
童凉摘下黑色手套, 丢进浴室的脏衣篮,走出来继续收拾书包。
两分钟后, 他重新打开了卧室的门。
想了想,又快步走回衣帽间,重新换了身衣服,打开抽屉, 在一水儿的黑色手套中随便挑拿了一双揣进兜里。
别墅的司机室和保镖室紧挨在一起,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连一直苍蝇都逃不出的监控给了保镖们极大的便利, 让他们只要在保镖室盯着监控,喝喝茶,和司机侃侃大山,不必费心费力地巡逻。
最多费点眼睛,而且雇主还报销叶黄素的钱。
晚上八点, 保镖室的门被敲响。
雇主需要他们时,通常有秘书联系或是直接打内线电话, 谁会敲门?
国字脸糊里糊涂地开了门,看见门外站着的竟是差点在他保镖生涯留下耻辱的大少爷。
“少爷?”
童凉双手搭在肩膀的书包带上, 看起来像是准备去上学:“会开车吧, 找辆车送我。”
国字脸犹豫了一下:“夫人的意思?”
“我妈不知道, 我这么大的人了, 还有门禁吗。”童凉放下书包, 掏出黑色手套带上,冲他挑衅地勾了勾手指,“比比?听说你还拿过金腰带?真厉害。不过,如果是我赢了,你开车送我走。”
国字脸当然没有因为一句夸赞就飘了,但他确实很想和童凉比试。
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童凉的身手好。
据为童家工作很多年的前辈们说,童凉可是师承那位老师。
他早就跃跃欲试了,没想到机会今晚竟然主动送上门来!
国字脸喜出望外,摆出起手的姿势,动手之前,他打量体重估计只有一百斤出头的童凉,不放心地说:“少爷,我力气大,如果打疼你了,你可得替我跟夫人解释。不过咱们先说好,习武之人流血不流泪!打不过,不带哭鼻子的!”
他可不想因为在比试中把少爷打哭而丢工作,毕竟这小孩皮肤很嫩,吹弹可破的样子。
实话实话,他都想签承诺书了。
童凉嫌他话多,不耐烦地催促:“赶紧的。”
十分钟后——
花纹华丽的沉重铁门缓缓打开,电动的机器保养得很好,几乎没什么声音,任由商务车不吭不响地驶出别墅。
驾驶座的国字脸泪眼汪汪:“我要去向夫人告状……呜呜呜这是工伤!”
后座的童凉正在发消息,头也不抬地说:“去吧,不过你要是想告状,最好别趁你在偷渡她儿子出去的时候。”
国字脸:“……”
谁家娇生惯养的少爷比保镖还能打!他终于确定,童总和夫人雇佣他不是为了一家三口,而是为了坏人们的生命安全着想!
童凉正在回祁津的短信。
祁津安静等了一会,突然又发消息,问他现在在哪里。
祁津:“定位发来,我来接你。”
还是个霸总室友。
童凉:“不用,我刚出发,大概要两个小时才能到。”
祁津:“那么久?”
童凉以为他是嫌等得时间长,就回:“要不你还是先睡觉吧,别等我了。”
单从方方正正的文字中根本看不出什么,其实祁津只是等得焦急。
宿舍里到处都是童凉的气息,童凉离开宿舍前,还不忘把猫猫头拖鞋放在阳台晒太阳,猫咪的眼睛眯着,像是晒惬意了,可他现在却在两个小时的路程外。
如果能立刻过去安慰他就好了。
以十三中为半径要两个小时才能到的地方……那得是什么地方?毕竟去少林寺那种偏僻的山脚,也就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而已。
在穷乡僻野,还很伤心。
这让祁津心里像火烤一样。
无论心底怎么叫嚣,内心如何灼烧,然而他还是平平淡淡地敲下这几个字:
【没关系,我等你。】
夜晚的高架桥畅通无阻,导航也显示这一路都是绿色。
前阵子那场雨后,全市升温,半只脚迈进初夏,这样好的夜色里,抵达学校并不要两个小时,只需要一个小时四十分钟。
童凉在后座睡得昏天黑地,被叫醒后,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给祁津发了条消息:“到校门口了。”
国字脸开车走了,童凉先去冰棍摊那拿了冰棍,站在校门边的路灯下,被微凉的风一吹,稍微清醒了一点,才想起来学校关门了。
祁津又不是他,身手为零,翻出不来的。
十三中对学生安全问题处理得令人发指,连节假日也照工作日执行,大门绝不早开一秒,也不可能晚关一分钟,更是不可能让任何学生溜出去。
这个时间,大门早就关了,下一次打开是明天早上七点整。
童凉刚打好一串「要不算了,你回去睡觉吧」,消息就来了。
祁津:【好,等我】;
童凉一个字一个字删除,改发:“你翻墙,我在下面接着你。”
祁津:【?】;
童凉打字飞快:“就是我翻墙差点踩你头上那个地方,那里不容易暴露。你想办法爬上来就行,我在墙这边接着你,我这就过去。”
消息刚发出去,他就往那个地方走。
那么高的墙,不知道姓祁的室友爬上来,会不会怂。
那他得拍照发群里,反正祁津说他不加群。
祁津发来一段三秒的语音,他点开,路边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祁津独特的低音炮经过电流的渲染,像烟花爆竹在夜里炸开。
“我接你还差不多……去校门口等我。”
童凉顿了下,快要忘记祁津的声音有多好听,毕竟平时这家伙有点欠揍,总是让校霸牙痒痒,光动拳头不够解气 ,还要上牙齿撕咬。
他看了眼墙头,顺手把嘴里叼着的冰棍木棍丢进垃圾桶,听话地转身回到校门口。
刚走到校门口,就看见祁津走过来,放假了他还穿校服,拉链敞开,风吹的外套下摆鼓起来。
不知是不是某种错觉,童凉总觉得他的嘴角,好像是在看见自己的时候,才一点点翘起来。
祁津和保安简单说了句什么,就光明正大从保安室走了出来。
保安甚至站在门口行注目礼。
童凉:“……”
操!就这么出来了!连拦都不拦的?
祁津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晃了晃:“发什么呆?”
见童凉愤愤不平地看着保安室,祁津就知道小同学没少被保安拦着,才不得不在晚上玩大冒险,翻那么高的墙。
其中一次还差点踩他脑袋上。
真是胆大包天又可可爱爱。
他允许小同学在他脑袋上放肆。
前阵子马校长就拿着祁津的一寸入学照来保安处晃悠了一圈,务必让每一位保安都牢记这位转学生的长相,以防某个学校的校长眼红成兔子,给打晕了扛回自己学校。
今天老师们加班加点改卷子,单科卷子的分数一科科出来,录入排名系统,各所学校的学霸在排行榜上欢乐追逐,仅仅只有一分和零点五的差距。虽然只要总分不出全市第一花落谁家还不可知,马校长也担心的不行,亲自给保安室去了电话。
还记得咱们学校的学霸吗?对,就是那个转学生。
一次两次考试不算什么,学生的心态更重要。
高中三年还有无数场考试,无论哪一场考试,都不能作为评价这位学生是好是坏的标准。
保安处就是这么被千叮咛万嘱咐,记住了如果这个叫祁津学霸想出去散心,一定不能阻拦。
其他学生?想都别想。
得知真相的童凉:“……”
这是人能做出的事?
童凉十分不开心:“我要吃冰棍。”
祁津挑眉。
童凉瞪大眼睛,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你不是就是给我包的吗?换人了?换成谁了!?”
“……”祁津拿出手机,上面聊天记录:“你自己看。”
冰棍老板:“兄弟,你同学刚才拿了一个冰棍啊!”
童凉:“……”
祁津收起手机:“一天一根。”
小孩子甜食吃多了对牙齿不好。
小同学也一样。
童凉不乐意了,学校门口就这一家冰棍店,他都找不到第二家。如果不是为了吃冰棍,谁大晚上离家出走,还打了一架。
他小心觑了觑祁津的脸色:“可我还想吃……哥哥,我坐了那么久的车。”
祁津:“吃点别的吧,想吃什么夜宵?”
没能成功吃上第二只冰棍,但是吃上了校门口的烧烤,也可以。
等上菜的时候,祁津问他:“你今天跟你妈妈怎么了?吵架了?”
童凉蔫儿吧唧地说:“她说话不算话,说好了只要我能进步一百名,就让我留在十三中。可是今晚回家,她根本不关心我考试的成绩,也不管我能不能进步,就要给我转学,我爸……”
祁津:“你爸怎么了?”
反正童述诚眼里只看得薛女士一个人,既然是他先不要自己这个儿子,这种助纣为虐的老爸不要也罢!
童凉愤愤地:“我没有爸爸!”
祁津:“……”
于是祁津脑补出一个有还不如没有的爸爸,以及逼迫儿子在晚上离家出走的妈妈。
真可惜,这么乖的小同学,为什么还有会人不懂得珍惜他。
祁津:“你要走了吗?”
童凉眼巴巴地看着他:“我不想走,我努力学了,但我就是学不好,我没你那么聪明……但她是我妈。”
他这么说,就是已经在妈妈和自己之间做出了选择。
他选择不让他妈妈伤心。
虽然知道童凉不想走的原因不包括自己,祁津还是想自欺欺人一下。
如果童凉不得不走,还有一个解决办法。
祁津:“你要转到哪个学校?”
童凉认真想了一下,然而他当时在气头上,根本没仔细看:“不记得了,无所谓,只要是转学对我来说转到哪里都一样。”
他边说边看过来,路灯落下,印在他眼底,仿佛有星河在静静流淌。
祁津:“我跟你一起去。”
童凉:“?”
他走为什么祁津也要跟着一起?
童凉:“你成绩那么好,没必要吧。”
祁津点头:“是,所以国内的高中应该都不会拒绝我。”
热气腾腾的烧烤上来,转移了童凉的注意力。
吃完了烧烤,童凉干脆忘了问过什么。
他拿纸抹了抹嘴,说:“你回宿舍吧,我想回寺里找我师父。”
祁津:“我送你回去。”
童凉:“……”
童凉:“不用。”想了想,他又说,“我不会偷吃冰棍的,我答应你了,我说话算话。”
祁津很坚持:“走吧,我送你回去。”
童凉懒得废话,“那行。”
但童凉没想到,祁津的「我送你回去」,不是送他到公交车站,等今天的末班公交车,而是真正意义上的送你回去——
送他到少林寺。
祁津:“不行吗?”
今天童凉给他带来了一个噩耗,如果童凉要走,他没办法阻止。
如果他不想让这段关系还没有开始就结束,唯一能做的就是跟着他的脚步。
他怕今晚分开后,下一次再联系就是手机上,童凉用文字告诉他:
【哥,我走了,宿舍只有你一个人住了。】
【我找到一个新哥,他成绩好,不仅带我吃冰棍!还不限量!!】
操,他不心疼童凉了,他竟然开始牙痒了。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一股难以言喻的占有欲已经占领了他。
一秒钟看不见,心里都会有种尖锐的疼。
这个点等末班公交车的人竟然不少,人们排着队低头看手机,整条巷子安安静静,让两人的对话像某种窃窃私语。
反正少林寺那边很好玩,空气清新,是个人少的新旅游景点。
童凉笑了下:“当然行,哥,明天我带你好好逛逛。”
夜班公交车开得快,晃晃悠悠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少林寺。
童凉睡得眼睛睁不开,被祁津牵着,从下车到少林寺后门,这一路浑浑噩噩的。
走到了,童凉才清醒,嘟囔:“走过一次就记得,记性这么好,变态啊。”
祁津:“你说什么?”
童凉赶紧改口,抬头冲他胡扯八道:“没什么,夸你记性好,哥,你最厉害了!”
祁津:“……”
怎么又开始蛊惑人了。
然而后院里只有个陌生的老年人,坐在石凳上自己跟自己下象棋。
童凉:“外公?你怎么在这?”
“你妈妈说你跑了,气得要过来抓你回去。”外公平淡地说,“我看她脾气挺大,就说我来吧,免得大晚上你们两个吵起来。你同学?”
童凉介绍:“嗯,我室友。”
外公打量祁津,祁津也含蓄地打量外公。
薛家腐书网,外公更是著名书法家,童凉的字就是他手把手教的。师父年轻时对书法很兴趣,两个人就是这么做了朋友,因为这层关系,当初童述诚和薛宛意才放心让童凉留下来。
只不过上了年纪后,外公就极少出现在镜头前了,所以就算祁津看见,也认不出来,只当这个老年人精神矍铄,很有文化水平的感觉。
外公问:“你跟你妈吵架了?”
“没有,我们从不吵架。”童凉坐到石凳上,趴着玩象棋子,“她答应我考试进步一百名就让我留下来,可是她根本就不管我能不能进步,就给我选好学校了,外公,我不想走。”
外公摸了摸他的头。
薛宛意从来都很温柔让人不忍心说重话,童述诚原则性很强在他眼里老婆第一。
这两人在任何方面都没短缺过自己,甚至放纵他选择武术这种爱好,但童凉就是本能的亲近不起来。
在外公面前,童凉的委屈终于憋不住了,爆发了:“万一我真能进步呢!我那么笨但我真的有努力学习的!她为什么不能说话算话!为什么就不能等我成绩出来!就两天而已!就算……就算我还是考不好我也认了!她为什么一定要这时候说呢……”
外公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了,叹了口气,薛宛意做法不对,但到底是为了童凉的未来着想。
他就算是长辈,也不能去管女儿和女婿的家里事。
他想拍拍外孙的头,结果外孙头顶已经有一只手了。
外公看着那只碍事的手,再顺着手看着童凉的同学,满腔心疼顿时顿时变味了。
怎么说呢,身为同学,你做这个动作是不是太亲密了点。
童凉向外公撒娇不够,还问:“我师父呢?”
外公:“他去接你小师弟去了。”
童凉问:“又因为不会做数学题哭着跑回来了?”
这丢人现眼的小师弟,上次周末就因为不会做题就哭着跑回来,还被祁津看见了,结果这回又被撞见了。
他们少林寺还能不能出个聪明孩子了!
学武的都是一群小笨蛋吗!
然而师父却叹了口气:“不是,你小师弟想妈妈了,偷偷溜出学校自己摸过去了……他妈妈已经有了新家庭还有了孩子,一家三口热热闹闹的过生日,看到他……总之你师父接到老师电话,急的想报警了,我让他先去老小家里找找……现在应该快回来了。”
说话间,木门吱呀一声地被人推开。
师父一脸精疲力尽,牵着小师弟走进来,小师弟眼眶红彤彤的,还在打哭嗝。
师父又气又心疼,实在没精力再批评了。
竟然一声不吭地跑出学校,这么小的孩子,出了事怎么办?
从下午就开始着急寻找,一直到现在,师父都没休息一下。
外公气得骂他:“你给童凉打个电话,非要逞强一个人跑那么远吗!”
“他好容易月考完回家,在家里待着不好吗。”
“他待着什么待着!小年轻跑跑又怎么了?你看你这老骨头,散架了吧!”
“行了!你们别拌嘴了!”
眼见两个老头吵起来,童凉一句话就让他们闭嘴:“外公照顾师父,我带着小师弟回房间。行了,就这样,我看谁再敢吵架?”
师父:“……”
外公:“……”
祁津早就知道一个老人家照顾一群有家还不如没有家的孩子的事。
他默不作声跟着童凉进了房间。
童凉小时候也是这样吗?想回家,结果无家可归,只能哭着回来。
小师弟坐在床上,用手背抹着眼睛:“不是,我知道今天是……嗝!弟弟生日……我想给他过生日……我还带礼物了……”
他知道妈妈有新家庭了,也确实不想要他了,他都知道,他都接受了。
学校里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放假时只能漫无目的在商场里街上晃悠,比起他们,他还有师父和大师哥,已经是个很幸福的孩子。
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连简单的想给弟弟过个生日都不行。
他没想留在妈妈温馨的新家,也不可能叫那个男人叔叔或是爸爸。
为什么妈妈还是不肯见他。
童凉:“你没做错什么,别哭了啊。”
“可妈妈说我不该来,为什么呢?她不是我妈妈吗?”小师弟捂着肚子,“师哥我肚子有点疼。”
童凉:“上厕所?”
小师弟终于不哭了,脸上有不同寻常的白,他捂着肚子弯下腰:“不想,下午就开始疼了,我想跟妈妈说的……我忘了,不敢跟师傅说,师哥,好疼。”
他疼的不同寻常,连祁津都发现了。
祁津蹙眉:“可能是阑尾炎,我初中时就是这样,要送医院。”
童凉惊得脸色煞白。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师父就在外面焦急忙慌地喊:“童凉!童凉!你外公心脏病犯了!”
童家有信任的私人医院,师父也一直在那看病。
师父想打私人医院电话,童凉冲出来抓住他的手腕:“太远了!来不及!就近送三院!”
师父急得满头大汗:“车!哪有车!你外公的司机是不是已经回去了!”
这个时间夜深人静,少林寺位置偏僻,打车一直很难。
祁津想叫自家司机就算是闯红灯,也要立马给他赶过来,刚拿出手机,就被童凉吼了。
童凉有条不紊地安排:“祁哥麻烦你背着我外公,我们去三院!前院有值班的师傅,他有车。”
祁津一点头:“好。”
童凉眼神里充满难以撼动的坚定,一边打电话给值班师傅,一边跑到屋内,背起疼得咬牙抽冷气的小师弟。
“对不起……师哥,我今天不该任性……”小师弟把脸埋在童凉颈窝,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不然师父也……”
“不是你的错,不是任何人的错。”童凉语气冷静地哄着他,鼻尖却滑落一滴汗。
不是以前那个只会装乖卖萌、叫哥哥吃冰棍的童凉。
今夜的童凉是个成熟的大人。
他镇定自若,头脑清晰地给所有人布置好任务,以最快的速度找到车。
他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学着照顾师父和师弟,同时也在一点点长大。
学武十几年,并不是什么上了台面的爱好;
独立自主与坚韧顽强,这些就是他最大的收获。
金钱和社会地位在他那里从来不值一提。
他从来不想做金贵大少,更不需要什么狗屁的贵族教育。
他在少林寺,已经学到了人生最宝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