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先没带手杖，蹲下身把刀子捡起来，“我怎么信你不会伤害他？”
徐梓樟略略眯起眼，“他活着才能忍受失去的痛苦。”
陶先抿紧唇，视线扫过徐梓樟，落在池啸秋身上，眼里的冰冷褪去了些，“好。”
池啸秋却一直沉默着，徐梓樟的话有可信度，像是这种人会做的事，他红了一双眼，紧紧盯着闪着寒芒的刀尖。
大厅里已经被赶来的警察清了场，只剩下他们三人。
陶先看着徐梓樟，问道：“你想要我什么死法？”
徐梓樟抬了手放在心口处，没有言语。
陶先也没犹豫，直接把刀尖抵在了心口的位置，开的有暖气，他进办公室就脱了外面的大衣，现在下来自然也没来得及穿，依旧是相对单薄的西装三件套，刀尖按下去，刺痛传来，血的红逐渐染透了灰色衣料。
他一直盯着徐梓樟，在对方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手下的动作顿住了。
——像是得到了什么信号，池啸秋动了。
而在他动的瞬间徐梓樟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枪声响起，紧接着手腕被一下打折，手枪落地，他被按在地上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输了，不过……他也不算亏。
警方已经处理了几个狙击手，在两个警察按住徐梓樟后，池啸秋缓缓直起身，看着陶先丢掉刀子快步走过来，走得有些急了都能看到腿脚的不方便。
他有点担忧地看着陶先心口处刺红的一片血，在对方走到跟前伸出手来时握了上去，“以后别这么冒险……”
池啸秋一句话没说完，只觉得眼前都是虚影，他安抚性地笑了笑，想去抚平陶先紧皱的眉头，却在瞬间失去了力气……
陶先接住池啸秋时脑子一下就乱了，根本没心思去在意无知无觉就冒出来的耳朵，他三十年的人生从来没有这么惊慌失措过，颤抖着手捂住年轻人腹部的伤口，却根本阻止不了汩汩冒出的血。
他从来没想过池啸秋会先一步离开，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有大好的前程和人生，怎么可能折在这里呢？
叶蔚宗和谢鑫格赶到医院的时候，急救室的灯还亮着，陶先坐在椅子里，身上披了件外套，脊背绷直，头却微微垂着，气场冷得像冰渣子一样刺人，旁边有护士、还有助理，却都一个字不敢多说。
而最让他们意外的就是陶先头顶上的一双兽耳，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他们俩自然担心池啸秋，但是进了急救室也确实帮不上忙，就先劝陶先先去处理伤口，只是对方没有给他们任何回应。
还是关锦程赶到医院的时候才态度强硬地让护士来给人处理、包扎了伤口，陶先也不肯走远，就在旁边的一个处置室里。
陶先盯着自己沾满血的手，血已经有些凝固了，颜色发暗，都是池啸秋的血。他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全部心神都牵挂在那个人身上。
直到急救室的灯灭了，医生从里面出来，他才稍微分了心，却也没有站起身。
谢鑫格抓住医生问了清楚，确认没伤到内脏等要害，已经脱离危险，只要好好休养就没事了，几人才放下心。
转到病房后，谢鑫格和叶蔚宗先过去了，陶先迟迟没有动作。
关锦程从护士那里借了手套，戴上后去扶陶先，“公司那边我会去处理，警局、医院和其他需要处理的也打好招呼了，你的身份不会暴露。”
陶先抬了下手示意不用，他现在关心的根本不是这个，听到也只是应了声，松懈下来之后才感觉到双腿发软，浑身都出了层虚汗，双手攥紧，缓了会儿才把接下来的安排布置下去，有关锦程和助理来处理，他暂时不用担心。
谢鑫格和叶蔚宗没什么事儿，就盯在医院，不过在陶先走进病房后就默契地退了出去。两人跟已经来了有一会儿的安腾坐在走廊上的椅子里，安腾是淡定，他们俩的神情都有些难以言喻，庆幸有，放松有，不可思议也有。
陶先已经换了衣服，他的衣服上沾了自己的血，更多的是池啸秋的血，血腥味儿大，让年轻人闻见了不好，他在床边坐下，打量着池啸秋昏睡的面容，轻轻理了理对方额前的碎发。
亮白的灯光白惨惨的，空气里是消毒水、酒精和各种药剂的味道，陶先默默坐了半晌，慢慢弯下腰贴在池啸秋胸前，避开了腹部的伤口，他抬起对方没有输液的那只手、轻轻放在发顶。
陶先知道池啸秋喜欢这个，年轻人嘴上不说，眼睛却澄亮，对着他的喜欢都写在脸上，就差堂而皇之地宣之于口了，自然了，说的也不少。
听着池啸秋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陶先的心才真正安稳下来，他松松地拢着池啸秋的手臂，声音轻得像是呓语，“累了就好好睡一觉，但也别睡太久，只要你醒了，我就把耳朵给你摸好不好？多长时间都可以……”
而时间在等待的时间里被无限地拉长——
池啸秋感觉睡了很长一觉，睁开眼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只是一看到陶先，就笑开了，他握住对方的手，心里也就被填满了，“对不起啊……”
陶先没有说话，只是俯身吻住了那张干涩的唇。
……
池啸秋醒过来，所有人也算是扎扎实实把心放回了肚子里，等医生检查完，跟几个朋友简单说了会儿话，除陶先之外的所有人就十分有眼力劲儿地出去，该干嘛干嘛去了。
池啸秋靠坐在床头，见陶先半天不说话，就清了清嗓子，“你不说我就先说了？”
陶先沉默着，也默许了。
池啸秋去拉陶先的手，他刚才已经看过对方的伤口了，虽然不深，只是皮肉伤，但是也流了不少血，“对自己狠的时候，多想想我。”
“嗯。”陶先应下，等着池啸秋往下说。
在一小阵沉默后，池啸秋只是捏了捏陶先的手心，“我说完了。”
陶先愣了下，他没想到池啸秋只说了这么一句，他以为对方会指责他莽撞，不应该在那种情况下直接下楼等等，而池啸秋这么说倒让他不知道怎么去接了。
看出陶先的困惑，池啸秋微微笑道：“我没想说你什么，那种情况换了我是你，我也不会什么都不做。”设身处地想想，池啸秋不觉得陶先做错了，更多的是心疼吧。
陶先看着池啸秋，突然轻声笑了笑，心里释然，他凑过去在年轻爱人的脸颊上亲了亲，“要赶快好起来。”
池啸秋心满意足地笑笑，虽然这次挨了一枪，但是从这以后，以前的恩怨就都过去了，心里最重的石头落了地，自从父母出事以来的压抑也都一扫而空了。
重新开始。
接下来几天，池啸秋除了自己的外公和几个亲近的朋友之外，也没见什么人，就配合做了笔录，把该交代的交代清楚，其他的就是老老实实养伤，争取早日出院。
陶先挨不住池啸秋撒娇耍赖不让走，也就把办公全都搬到了病房里，半天也离开不了没让他觉得拘束，倒是乐得被黏着。
池啸秋腻在陶先身边，看人一忙完就把人捞到床上，手脚缠在一起，懒洋洋地打盹儿。
陶先避开池啸秋的伤口，仰靠在对方颈窝里，视线落在外面光秃秃的树枝上，竟然也觉得好看的很。
池啸秋蹭了蹭陶先的后颈，“昨天梓桐来，跟我说他打算出国待一段时间。”
“嗯，我问过锦程，他也说了。”
“他们俩现在是什么情况？”
陶先小幅度摇了摇头，没说话。
池啸秋明白，徐梓桐的意思也很明显，他知道自己大哥做错了，这点毋庸置疑，但是他又没办法这么快地放下心中的芥蒂跟关锦程在一起，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叹了口气，“出去待两年也好，经经事儿，可能很多东西就看开了。”
陶先不喜欢池啸秋说这话的语气，总有些老气横秋的沧桑感，“你才多大，别这么说。”
池啸秋从善如流地认错，圈紧陶先，模糊地笑了两声，一偏头看见外面出太阳了，稀薄的阳光从厚厚云层中探出来，显得轻柔而可爱。
他偏头贴在陶先的侧颈，满足地眯起眼，“先先。”
“嗯？”
“那张照片……我看见了。”
陶先精神松缓下来，反应了会儿才意识到池啸秋说的是什么，“我……”
池啸秋笑笑，“我才知道没几天。我真的……很开心。”那张被陶先当着他面撕碎、扔掉的合照，又被小心翼翼地粘好，夹在厚厚的书页里，被压得平平整整。
陶先哑然，随即莞尔，反手揉了揉池啸秋的脑袋，轻松身体靠在对方怀里，发现就发现吧，他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在池啸秋面前，他不需要任何隐瞒，人生前三十年倏忽而过，不可追，更不必追，来日漫长，谁知道什么样呢，总得过了才知道。
不过他很确定一件事，池啸秋总会陪在他身边，所以啊——
未来可期。
正文·End
【作者有话说：嘿嘿，正好是八十一章，圆满~最近比较忙，原来列的有番外，现在也没时间写了，比如带崽日常啥的，还有崽崽穿越之类的，脑洞有点多233333
这里交代一下，关锦程和徐梓桐，梓桐几年后终于回国啦，锦程也早早就搬了出去，两人重归于好，是he~
最后，我会说把啸秋和先先的长子是个Omega，还喜欢上了谢鑫格？【叉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