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啸秋错了半步，离陶先更近了些，半边身体贴在一起，他把手搭在陶先肩头，凝视着林祥德，“道歉。”
陶先皱起眉，他跟着来不是想要林祥德做什么，有些事情他是应该面对。
林祥德看着举止亲密的两人，池啸秋动作自然，陶先也没有一点排斥，心里有了考量，都现在了他也没必要再端着，“之前做的许多事确实是我错了，不过我也不后悔，陶先，或者我可以叫你……清晓，是我输了，我也对不起你。
“你还有以后几十年人生要走，我老了，我也不求你的原谅，你好好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报复。”
池啸秋面上不显，心里对林祥德说的话还算满意，自己活得好才是对敌人最大的复仇，这话不假，他看向陶先，身边人唇角绷着，面色冷沉，他也不催促，慢慢等着。
说到恨，陶先并没有多恨林祥德，当年林家的事林祥德有错，但是客观上确实帮他解脱了，再那么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来，而前段时间的事情，也算是阴差阳错地让他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恨，他不恨。
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放下吧。
陶先反手在池啸秋放在自己肩头的那只手上拍了下，“没什么好说的，我们回吧。”
池啸秋轻巧地应了声，“回家。”
陶先没有再看一眼林祥德，这个人已经付出了应有的代价，他需要看到的不是过去，是现在，是未来，是紧紧握着他手的这个人。
接下来的事情很顺利，林祥德在再次开庭后当庭翻供，指认徐梓樟才是幕后真正的操控者，并且提供了证据，加上当天提交到***的其他两段录音，证据不说确凿，也足够将人扣下了。
舆论上的发酵也到了一定程度，逼得徐靖亲自出山，停了徐梓樟的一切职位，并向媒体表示一定会配合警方调查，给大家一个交代，将将稳住了局面。
晚上洗完澡出来，池啸秋伸了个懒腰，又软绵绵地瘫在床上，蹭巴几下蹭进陶先怀里，语气是轻松的，“现在基本上板上钉钉了，社会舆论监督着，他这个首富跑不掉，就是想从中操作也难，林祥德还不算太傻，知道留着物证。”
说来也讽刺，关键的物证竟然是林祥德提供的，徐梓樟大概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爪牙反咬一口。
年轻人刚洗了澡，吹干后的头发蓬松松地乱翘，陶先搂着池啸秋，轻轻揉着对方的头发，像是给毛乎乎的小狗崽撸毛一样，“明天开庭，庭审的结果应该也在意料之中。”
“嗯，”池啸秋抓着陶先另一只手把玩，“完了之后跟我去墓园一趟吧。除了……下葬那天，我还没去过。”
陶先自然明白池啸秋的意思，这么长时间不去看，一方面是接受不了，另一方面是还没找到罪魁祸首，现在一切尘埃落下，也该去见见了，“好，我陪你去。”
池啸秋懒洋洋地应了个鼻音，打了个哈欠，眯上眼。
陶先瞧着对方眼下的青黑，知道这段时间池啸秋忙得很，压力也大，就没再说什么，等宣判了再说吧。
开庭当天，宣判结果不出预料，徐梓樟因故意杀人罪以及其他一些商业犯罪被判处无期徒刑，即日实行。
池啸秋这时候也没有面对记者的心情，跟陶先从侧边门出去了，他望了眼灰蒙蒙的天和站在不远处的林清宁，又看向陶先，“你先回公司？我跟林清宁还有事情要说，然后把剩下的事情安顿好，下午我们去墓园。”
“好。”陶先也没说什么，有些事情确实应该池啸秋自己去面对。
池啸秋又嘱咐了接陶先的安腾几句，看着车子开走才回身走向林清宁，道：“你爸判刑也不轻。”
“我知道。”林清宁眉目间有些冷，短短一年时间，原来嚣张跋扈的少年仿佛没有存在过一样，都消失不见了。
池啸秋低头扫了眼旁边的绿篱，“想清楚了？”
“嗯。”
“那好，”池啸秋也不废话，“明天上班。”
林清宁来之前已经把各种问题都考虑到了，现在还是有点踟蹰，“陶总那边……”
“我跟他商量过，他对你没什么看法，也不是那种人。”
林清宁这才放下心，池啸秋这么说就是真的没问题了，以前也是他眼睛瞎，不过人总应该学着长大，或早或晚而已。
池啸秋走下台阶，“你也不用有心理负担，你是你，林祥德是林祥德，我分得清。别让我后悔今天的决定。”
“我明白。”
池啸秋离开法院后回了公寓，还有些事情需要后续的收尾，等都处理完直接瘫在了椅子上，“这段时间大家也都出了不少力，我给你划一笔钱，你自己看着弄吧。”
叶蔚宗应下，有些事情大家做了也不是图这个，给了也算是心意。
池啸秋本来想再休息会儿就去云端的，结果一个电话打进来让他顿时心烦意乱起来，徐梓樟在从拘留所去监狱的路上，被人救走了！
池啸秋霍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攥着手机陷入了沉思，他怎么也没想到徐梓樟竟然会选择这么一条路，逃亡，这不是徐梓樟的作风。
叶蔚宗动作快，当即已经把警车途径路上的监控都调了出来，定位到现场，从监控里查询到徐梓樟逃走时开的车，又调用了全市的网络进行追踪，很快就找到了车子的逃逸方向。
分析了几条路线，叶蔚宗的眉头拧紧了，“他不像是要逃。”
市中心车流人流都比较拥挤，不是逃跑的好路线，徐梓樟没那么傻。
池啸秋看着投影出来的全市地图，还有不断移动的一个小红点，突然间明白了，拔腿就走，徐梓樟是要去云端大厦！
叶蔚宗连上耳麦跟池啸秋联系，也顾不上搭理刚进来还莫名其妙的谢鑫格，“如果他的目的地是云端大厦，还有十分钟就到了。”
池啸秋估算过距离，关锦程一时半会儿有赶不回来，他将油门踩到底，同时给陶先打电话，“在公司吗？”
“在，现在走吗？”
“先听我说，从现在开始，找个没窗户的房间，最近的休息室就行，等我的电话。”
“怎么了？”
池啸秋还没来得及回答陶先的问题，一声刺耳的鸣声从电话那头传来，他心里顿时一沉，是枪击声，而他再喊人，已经没有回应了。
池啸秋突然心慌起来，徐梓樟不会只打一手牌，如果要报复他们，挑选陶先下手确实比找他更中软肋，云端大厦楼层高，但同时也代表了……很适合被狙击。
没时间想太多，池啸秋先让叶蔚宗切断了大厦所有电梯电力系统的总开关，电梯停运，最起码徐梓樟上不去，也能争取些时间。
但愿赶得上……
不，他必须赶得上！
电梯突然断电让云端大厦陷入了短暂的混乱，然而还不等他们做出太多反应，一辆轿车突然窜上台阶，一头扎进大厅里，随后不过十几秒，另一辆车以同样的速度撞进来，将前面那辆车一下撞在墙上。
池啸秋稍微有些晕眩，额角火辣辣地疼，刚准备下车，就看到车窗外的徐梓樟已经把枪口对准了他。
徐梓樟的手略微有些抖，枪口却一直对着池啸秋。
读懂徐梓樟的口语是“下车”二字，池啸秋挂断陶先打过来的电话，知道人没事就行了，他没有多犹豫就下了车，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他倒也不害怕。
徐梓樟主动开了口，“知道我今天想干什么吗？”
池啸秋自然明白，“要找我，先找陶先。”
两人僵持着，云端的员工对池啸秋可以说是很熟悉了，徐梓樟自然也不陌生，现在看到这场面，有的人已经打了电话报警。
徐梓樟并不在意报不报警，他今天就没想活着离开。
池啸秋神色也坦然，“我倒是没想到就你一个人来。”
徐梓樟向来冷静，这时候也是一样，“死就死了，何必拖累别人。”
池啸秋轻笑一声，眼里是湛亮的锋芒，“想要我的命，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徐梓樟闻言反而笑了，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又看到池啸秋骤然缩了下的瞳孔，他嘴边的弧度更大了些，“谁说我想要你的命？”
池啸秋盯着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陶先，他想到了徐梓樟上不去，但是陶先不一定下不来，如果有应急的电梯，或者是应急电源，也不是不可能，而他现在已经开始后悔没有切断大厦的全部供电了。
徐梓樟的目标不是他，而是陶先。
这点陶先自然也清楚，他不慌不忙地徐徐站定，“看样子你找的狙击手并没有什么准头。”
徐梓樟的枪口依然指着池啸秋，余光瞥见陶先，“他们不准没关系，我的准了就好。”
徐梓樟练过多年的射击，准头自然是有的，陶先知道这一点，“你想做什么？”
徐梓樟从口袋里掏出把刀子扔给陶先，金属刀落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刺耳的一声尖叫，“我要你死在我前头。”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就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