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啸秋站起身，神色冷凝，“那好，我们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各自出招吧，不过——不知道林总听没听说过这么一个说法，说是老将穷途末路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后继无人。”
池啸秋的话让林祥德心里一颤，“你什么意思？”
“你估计已经做好被判刑的准备了吧，你不指望自己能全身而退，但是你对林清宁寄予厚望。”
林祥德看着池啸秋，像是看着一只凶狠的、吃肉不吐骨头的狼崽子，专挑痛处下手，“你到底想干什么？”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他们……你惹不起。”
他们？池啸秋心里闪过一丝疑惑，“那是我的事情。”
“告诉了你……我难逃干系。”
池啸秋倒也不算意外，他能用这个方法唬住单晓川，但是林祥德显然不吃这套，“这么说你是不打算告诉我了？”
“自然。”
“那咱们就法庭见，另外，”池啸秋眼神浸冷，“林清宁的前途，完了。林家，完了。”
林祥德心里顿时一凉，池啸秋的语气让他腾地出了层冷汗，他强自镇定下来，“池啸秋，你以为陶先真是一心一意为你好吗？他难道就没一点儿私心？你就不想想他为什么帮你，他能十几年把云端做到今天这种规模，他会是简单人吗？好好想想，别被人卖了还乐呵呵地给人家数钞票！被人看笑话！”
“不劳您担心！”
看着年轻人峻拔背影，林祥德的手不住颤抖，一双眼由神采奕奕变得浑浊不堪，林家固然重要，林家倒了不要紧，只是谁来帮他尽接下来的义务呢？
他本想拉拢池啸秋，利益、前途为重，但是现在看来是他太想当然了，徐家……徐家看在徐梓桐的份儿上未必肯帮他除掉池啸秋，那就只有找陶先了。
池啸秋回家的路上把自己的思绪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现在基本上已经能肯定了，他爸妈出事跟林祥德和徐靖有关系，林祥德不难处理，他手里现在的证据足够判个许多年，想整垮林家更是分分钟的事儿，还能一块儿给陶先把仇报了，一箭双雕。
只是徐家那边不好弄，一方面他现在没有一点证据，另一方面，池家和徐家的关系还算不错，他的外公跟徐靖更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他和徐梓桐又算得上竹马竹马，事情抖出来，还不知道要怎么办。
但是他不会放弃，就算是翻脸，他爸妈的仇也一定要报，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入了冬的天已经凉了下来，进门后池啸秋被暖热的空气扑了一身，脱了外套散散身上的寒气才腻到陶先身边，哼哼唧唧地在人家颈窝里蹭了蹭，“先先抱抱~”
陶先示意安腾上菜，搂住拱到身边求安慰的池啸秋，“累了？”
池啸秋的鼻尖蹭在陶先脖子上，没闻到信息素的味道有点小遗憾，他吸了下鼻子，道：“我去见林祥德了。”
陶先顿了下，“去见他做什么？”
“他想摊牌，我也想知道我爸妈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不会说的。”
“嗯，确实没说，”看菜上齐，安腾也离开餐厅，池啸秋坐起来，一边给陶先夹菜一边道，“所以我决定这几天最后再把东西整理一遍，过两天就向法院起诉立案，不过你放心，就单晓川的事儿就够他判了，还有其他商业上的一些事情，林家的事情我不会捅出来，他为了不判得更重，或者闹丑闻，也不会主动说。”
池啸秋可舍不得让陶先被卷进舆论漩涡。
最重要的是，他不希望陶先心里的伤疤以这种方式袒露在众人面前，这样的伤害跟当年家暴带来的伤害，没有哪个更轻，哪个更重之分，但凡是伤害，不管大小他总是要规避的。
陶先点了点头，池啸秋这是要行动了，“车祸那边也查的差不多了，等会儿我把资料发给你，看能不能用的上。”
“嗯。”
池啸秋吃饭还是很顾及他，对方夹过来的菜陶先都一口不剩地吃掉了，只是这会儿有些味同嚼蜡，什么味道都没吃出来，吃的什么也都没记住。
晚上睡觉的时候，池啸秋关了灯刚躺下，还没等他像往常一样去搂陶先，对方先主动靠了过来，微凉的薄唇贴到他唇上的时候，池啸秋在短暂的愣神后回吻了过去。
这一纠缠就到了半夜。
一片黑暗里陶先的神色看不分明，池啸秋却能从信息素和肢体动作里察觉到对方的不安，池啸秋怀疑是跟林家当年的事情有关，八成是提起林祥德又想到了父母，他安慰归安慰，心里的疑影却不可抑制地越来越明显，让他没办法忽略过去。
等清理完安抚陶先睡下，池啸秋也没穿鞋，光着脚去了书房——那副画轴很眼熟，他还是有些介意。
陶先这段时间确实不太对，为了跟他在一起所以阻止他自己报仇？从这句奇奇怪怪的话开始就不对，或许从再早之前就开始了，只是他一直沉浸在陶先答应他在一起的喜悦之中，没有留意到。
现在回想起来，那条被他忽视的线好像串成了完整的一条长线，只等他找到线头，就能全部拎起来。
而陶先在池啸秋出去后，眼睛慢慢睁开，一双孔雀眼在黑暗中似乎只剩下了一片漆黑。
池啸秋没隐藏自己翻动的痕迹，从陶先的书桌开始找，画轴卷起来也还足有一米长，应该不难找。他翻遍书房，最后翻到了收藏室，在一堆放置手杖的长条木盒里发现了混在里面的目标，盒子一打开，就看见了他那天瞥到的画轴。
取出画轴，池啸秋眉头紧皱，越看越觉得熟悉，打开只露出了几厘米的画布他就顿住了，仿佛是数九寒天里一盆混着冰渣子的水兜头浇下，将他的身心全都浇得透凉。
池啸秋定定地站了十几分钟，才接着把画轴打开，等这幅画完整展现在眼前的时候他脑子里已经飞快地闪过无数念头，最后只凝结成一句，他要去问问陶先，这幅他父母收藏了二十多年、出事那天失踪的古代名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池啸秋慢慢把画轴重新卷起来，转过身时就看到原本应该睡着了的陶先就站在门口，他站着没动，只问道：“你知道这幅画的来历吗？”
陶先看着年轻人近乎破碎的瞳孔，神色有些平淡，甚至是麻木。
池啸秋继续道：“这幅画是我外公在我爸妈结婚的时候送给他们的，在我家书房里放了二十几年，但是他们出事那天画就失踪了，陶先，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幅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你这儿？”
“既然你发现了，我……没什么好说的。”
池啸秋轻笑一声，他深吸一口气把眼里的一层水雾憋回去，“什么叫没什么好说的？！你都不给我一句解释吗！”
“你已经有了猜测，还需要我解释吗？”
“需要！”池啸秋几步走到陶先面前，他揪着对方的睡衣前襟将人掼在门板上，动作凶狠，语气却骤然软了下来——颤抖的，带着乞求的，“你解释，我就听，你说，我就信你。”
【作者有话说：等会儿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