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啸秋松了口气，瞥了眼手表，才刚过凌晨，看陶先身上的睡袍都湿透了，想去拿块儿热毛巾给人擦擦，再换个衣服，只是他刚松开手，陶先揪着他衣服的手就又收紧了些，好不容易展平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池啸秋不敢再乱动了，又哄了哄，然后拿过手机给关锦程发了消息，这个点儿了他也不折腾老人家了。
关锦程睡眠浅，手机屏幕亮起来的时候他就醒了，看是池啸秋的消息，扫了眼就大致猜到怎么回事了，麻利地爬起来上了楼。
进去门，关锦程看到床上两个人的动作，心里默了下，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池啸秋把陶先揽在怀里，把人遮挡了个严实，空气中有略微浓郁的红茶香，他没多看，虽然对池啸秋的占有欲颇有微词，但是也能理解，手脚轻快地拿了热毛巾和衣服交给对方。
两个alpha的视线撞在一起，只短短的几秒，关锦程看着严肃而沉稳的池啸秋，觉得那个性格跳脱，开朗的少年仿佛是错觉，不过这样才最好，如果池啸秋真的毫无心计，那才真的配不上陶先。
池啸秋一手稳稳揽着陶先，另一手掀开薄被，好在陶先习惯穿睡袍，脱起来还比较方便，怀里人偏白的肌肤带着细汗，就算是在黑暗里也闪着微微的珠光，薄薄一层肌肉摸起来手感也极好。
池啸秋深吸了口气，真是煎熬。
他一边给陶先换衣服，一边时刻关注着对方的表情，不想把人再扰醒，他把陶先抱坐到腿上，脱掉已经沾湿的衣服，又套上干净的，一只手把衣袋系上，想将人放回床上的时候，陶先轻哼了两声，又往他怀里缩了缩。
陶先的声音很轻，就跟睡迷糊了的小猫仔似的。
奶乎乎。
像是撒娇。
池啸秋一下就不敢动了，心里软成了一潭温泉，动作却僵着不敢动，又等了十几分钟才不舍地把陶先放回床上，然而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前襟还攥在对方手里，他还真……起不来。
池啸秋迟疑了几秒，索性上了床侧躺在床边，他一躺下，陶先就自己凑了过来，不仅贴在他怀里，还在他胸口蹭了几下，差点没把池啸秋蹭出火来。
池啸秋暗暗叹了口气，拉过被子给人盖好，将人护在臂弯里。刚才给陶先换衣服的时候他又看见了对方手腕上的刀口，从新旧上来看应该是老伤，少说在十五年以上，那就应该是在小时候。
搂着陶先，池啸秋眼底是悄无声息的风暴，逼得一个十几岁、甚至更小的孩子割腕自杀，林祥海也是够给alpha长脸的。
尽管池啸秋情绪压抑得很好，但还是被陶先察觉了，他无意识地从喉咙里发出几声梦呓，似乎有些不安。
池啸秋听着那几声哼咛，心里的暴躁瞬间被抚平，整颗心都酥了~他抚了抚陶先的脊背，突出的骨节有些硌手，分出心来想着他的投喂大业还不够成功，以后还得再接再厉。
陶先后半夜睡得安稳，池啸秋守了一晚，中间手机没电找陶先的充电器时，他拉开抽屉之后就愣了，这一愣就愣到六点多才睡了会儿，因为公司的事儿他也熬好几天了。
陶先醒过来的时候恍惚了一下，几分钟后，意识回笼，感官复苏，他才意识到两人现在的姿势有多亲近，已经不是暧昧两个字能形容了，alpha的体温和气息紧紧环绕着他，妥帖的，温暖的，安心的。
陶先后知后觉地松开池啸秋的衣服，抬头去看的时候瞥见池啸秋眼底的青黑，想把人推开的动作就缓了下来，他轻轻吸了几下，有些贪恋周遭的气息，而想到昨晚上做噩梦的事，心里不由叹了口气，他本来不想跟池啸秋牵扯过深，然而现在摆在面前的事实是——他们确实一点一点走得更近了。
他想成为池啸秋的依仗，而不是需要被这样安慰，他不允许自己成为池啸秋的累赘。
池啸秋的眼睫颤了颤，陶先忙闭上眼，又装作刚刚醒过来的样子。
池啸秋模模糊糊地笑了声，自然地低头亲了亲陶先，“醒了。”
陶先推开池啸秋的手臂，坐起来后从另一边下了床，整理整理有些散乱的睡袍，清了下嗓子，“你可以再睡会儿。”
池啸秋靠坐在床头，视线一直放在陶先身上，他慢动作回放似的地打了个哈欠，一双眼睛都没完全睁开，“不睡了，先吃饭吧，吃完跟你说件事儿。”
陶先本来想进衣帽间的，听到这话就停下了脚步，“现在说吧。”
“不着急，还是吃完饭再说。”
陶先又问道：“如果是和你父母有关的事情，我们可以稍后再谈，如果跟……林祥海有关，那就不用说了。”
“如果都有关呢？”
池啸秋这么说陶先就猜到了，“林祥海的死是林祥德一手策划的，你父母的事情他也深深牵涉其中。”
“嗯。”池啸秋看着陶先平静到近乎淡漠的表情，心里总不是滋味，表面上再若无其事，心里还是在意，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过去还做那样的噩梦，“不管怎么说，林祥德逃不了。”
“不要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我知道，他背后还有人，到时候咱们一块儿算。”
陶先点点头，先去换衣服了，等他出来池啸秋还在床上，就维持着那个姿势没动，他去床边拿手杖，道：“不想起就再睡会儿，安叔会给你留早餐的。”
池啸秋在陶先弯腰的时候一把搂住对方的腰把人带上床，搂在了怀里。
陶先被惊到了，小臂平贴在池啸秋胸膛上，在稍微挣了两下后发现两人力气悬殊，也就安静下来，只尽可能了来距离，冷声道：“放开。”
池啸秋的手在陶先后腰上揉了几下，懒洋洋地笑了声，“先先，我们商量个事儿怎么样。”
“不怎么样。”陶先隐隐约约知道昨晚上发生了什么，在池啸秋面前那个样子让他无地自容，而另一件事又冠冕堂皇、大摇大摆地摆到了他眼前。
他对池啸秋的感情早就不是哥哥对弟弟单纯的爱护了。
池啸秋一手扣住陶先的腰，另一手勾着对方的下巴尖，正色道：“之前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为什么不相信我呢，你明明也喜欢我的不是么，为什么不跟我试试？不管你有什么顾虑，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你不能把我一棒子打死，连判死刑的理由都不给我。”
陶先垂了下眼，又抬起来盯着池啸秋的眼睛，“我不喜欢你的信息素。”
池啸秋顿了下，这倒是个难题，不过陶先这么说十成十是借口，之前对他的信息素都没那么排斥了，“这个我也没办法回炉重造，要不这样，我好好控制信息素，争取不让你闻到，阻隔剂我随身带着行不行？”
“不行。”
“那我就去把腺体摘了。”
陶先皱起眉，“我说过不行，简直胡闹！”
池啸秋凑近陶先，两人几乎是鼻尖贴着鼻尖，他有些委屈道：“那有什么办法啊，切除腺体对alpha来说也不算太大的事儿，我查过这方面资料了，除了身体差点儿，其他就跟beta差不多，你也别担心，我好好锻炼，毕竟我还要跟你过一辈子呀，怎么舍得早早丢下你走了。”
池啸秋委屈却认真，陶先真的不确定对方会不会去做，半天，又道：“你还小。”
“哦，还小？”池啸秋低笑了声，压低的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沙哑，“先先，我都二十岁了，虽然是比你小一点儿，但是你也不能年龄歧视啊。”
陶先坐在床边，扭着腰依在池啸秋怀里，别扭的姿势让他的腰有些发酸，而搂着他的这个年轻alpha虽然收敛了所有的信息素，但是依旧能感觉到来自对方并不带压迫的存在，虽然温和到有些懒散，还是有一个不争的事实——
这是个男人，而不是男孩。
他有些困窘，趁着动了动调整姿势的空档快速梳理了下思绪，“你可以是我的弟弟，而不会是……爱人，我要的不是一个需要我处处去照顾、去迁就的爱人。”
“你可以不迁就我，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喜欢你又不是喜欢你迁就我，我也不需要你照顾，或者说是单方面的照顾，爱情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相互照顾很正常啊。”陶先是Omega，但是也不是那种娇气到需要时刻捧在手心里看护的，他愿意小心翼翼守着，只是因为喜欢。
陶先沉默了半分钟，又道：“你不够成熟，也不够稳重，”
“睁眼说瞎话，”池啸秋偏了下头，咬住陶先的下唇，开口是近乎喃喃的气音，“你敢再说一次吗？”
陶先想说话，却被alpha的唇舌给堵了回去，要不是他喘不上气，估计池啸秋还能吻下去，被松开之后他缓了缓呼吸，好一会儿才把喘息声压下去。
池啸秋看着陶先泛红的唇瓣，抵住对方的额头，问，“在你眼里成熟的标志是什么？经济独立？懂得尊重别人，不自满不自负？不刻意炫耀，不盲目攀比，克制而理性？不谄媚不霸凌？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有责任有担当？”
陶先冷静下来，池啸秋说的每一条都对，这么说也没问题，他就轻轻应了声。
“那你拿这些框框我，我合格不？”池啸秋心知肚明，陶先就是在找借口，只要对方说得出来，那他必须挨个儿反驳回去啊。
平心而论，陶先知道池啸秋是合格的，比他合格。
陶先的沉默已经给出了答案，池啸秋又问，“在已经知道你喜欢我这个前提下，你还有别的拒绝我的理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