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情感>三门>第22章 -他的身上终于附上了我最想要的那道灵魂,我的心却因此进了坟墓。

  我做好妆发换上造型一进片场,就被柏潜砸懵了。

  坚韧臂膀肌肉锁住我的肩,怀里闷热,颈间透过细密的呼吸,又因为身高不差多少,柏潜靠紧些,绵软发亮的发丝也擦过我的脸庞。

  明明抱住我的人是他,他还显得委屈巴巴,每叫一声“老师”尾音都拖得很长。

  很娇气,很可人心疼。

  我侧眼看那边的监视器,费三行的后脑勺对着我,看肩膀僵硬的程度,这条内心戏应该拍得超乎意料的好。

  而柏潜现在的反应恰恰又映衬了这点。

  这小孩学会入戏了,只是还不知道怎么出戏。我后颈的呼吸越来越深长湿热,心底随着这呼吸此起彼伏,直到心率逐渐承受不住。

  我伸手掐上柏潜的后颈揉捏,嘴唇侧过他的发际,停在离耳边两厘米处。我轻声问他,语气几近恳求:“小孩,好了没,老师有点热了。”

  我的话说出口后,怀抱有些松紧不驰,大概过了两分钟,柏潜松开了手,而后迅速背过身道:“对不起,树老师……”

  他的声线很稳,没有什么异常,可我注意到他的肩膀。此刻正微微颤动。

  我叫他:“柏潜?”

  “啊?”他下意识应我,之后却好像后悔应了似的,肩膀失衡得厉害。

  我把我想说的告诉他:“演员入戏太深出不了戏,不丢人。”

  他的肩线开始稳定在一个弧度,我知道他在听。

  “以后的对手戏,会消耗你更多充沛的感情,如果你过火了,收不住了,没有关系。”我快速抚平他的应激,我向他承诺:“我不会怪你。你大可以尽管发力冲着我来,我全盘接收。”

  片场走动的工作人员很多,可此时我的视线一刻也不能离开柏潜。

  直到他考量清楚了,转过身,把脸上狼狈的、湿漉漉的表情暴露给我看。

  他问我:“树老师,以前你对手戏的演员也这样吗?”

  哪样?

  我既不清楚他指的是哪一方面,也发现曾经的对手戏演员在我脑子里的印象相当模糊。

  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演员入戏,把戏演好,就是完成了本职工作。就连我这样特别依赖剧本的人,杀青后除了必要的工作,都不会与前同事有交集。

  好在柏潜没让我猜,也许是我脸上的疑惑太过明显,也许是他又恢复成了一天给我带一个水果的体贴。

  柏潜说:“你以前的对手戏演员需要你一条戏一条戏引导吗,你会像现在对我这么宽容一样对他们吗?”

  闻言,我对柏潜笑了笑,我相信不远处的花絮镜头已然抓拍到了我这个笑。

  柏潜怎样表示老成,他终究还是一个二十岁的孩子。嘴上一口一个敬语,脸上却把心底的不诚实写满了。

  那些以下犯上的事到底在他心里兴风作浪了多久?是第一次说漏嘴的那次:“吻戏亲了你,树老师会哭吗?”开始的吗?还是衬衫夹那次?

  我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上前一步把柏潜额前的碎发整理了,一根一根撸直,我回答他:“不是,没有人像你这样,需要我这么费心费力。”

  柏潜的视线死死盯着我,像邵飞每一次看向姜瑜那样。

  “我又没有圣父病,干什么要求我对所有人都要宽容。”

  “所以我是特别的对吗,树老师?”柏潜像只偷到鸡的狐狸,眼底都是挑衅。

  这个笨蛋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吗?演得那么逼真那么卖力给谁看啊?我从艺十年,我会被骗吗?虽然柏潜这样是真的很好看,五官华丽得过分漂亮。

  我的手从他额前移到脸颊,手指掐上一点肉,柏潜龇牙咧嘴看着我,我低下头,故意蹭到他面前轻声道:“你哪来的自信,嗯?今天我可没吃到你的水果,可以不用昧着良心说假话了。”

  柏潜发了一个气音,然后有些可怜地把头扭到了我的反向,“今天没有水果。我都快二十个小时没出过片场了,新鲜的水果还没挑,能不能在树老师那赊一句假话听听。”

  他是真敢什么甜言蜜语都张口就来,就这还说没谈过恋爱?骗谁呢!

  我故作矜持地哼了一声,撒了他脸上的肉,指尖的温度随着在凉夜的风渐冷,最后一点也不剩。柏潜已经转头看着我好久了,想是没一句像样的假话打发不走他了,我有些心烦意乱。

  我还没想到什么好听的话来敷衍他时,费三行从监视器那边起来叫我了:“竟容来,补上改作业的镜头!”

  我意图借此机会脱身,可柏潜看穿了我。他伸腿抵住我,鞋尖对着鞋尖,他有些失望似的说:“树老师,接下来的戏是姜瑜发现邵飞在作业本上写自己的名字了,姜瑜和邵飞的感情会大进一步,你确定不在演戏之前和我说吗?”

  他的话无疑是一种冒犯,我抬眼看去,他的眼底是溢满的侵略。像在看一个猎物,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突然没了和柏潜继续较劲的心思,急急忙忙给他扔了一句话:“你在戏外的表现和在戏里可爱多了。”

  我脚下生风赶到费三行面前,在用道具设计好的场景里坐下。翻开手边的作业本,我就是披星戴月,觉都不用睡,还在辛苦工作的姜瑜。

  “《青桐深》四十六场二镜一次!action!”

  我对邵飞这个孩子投入了过多的关注。我翻开他的作业本时已经是深夜了,一般到了这个点我都睡了,至少也该困。可看到他的一手潦草字迹,我的眼睛明显是把之前的疲惫消除了。

  这次的作业是一篇周记。自由命题,自由发挥,字数不低于八百。

  邵飞的周记写的是本周的一次篮球赛。两页的稿纸,他将一次挥汗如雨的赛事写得跌宕起伏,这本是篇优秀范文,只是落款写的是我的名字。

  【姜瑜

  2019年夏至夜】

  “卡!过!”费三行拿着大喇叭道,“你先回去休息吧,质问邵飞的戏明天一早拍,八点准时到就行!柏潜过来!补几个镜头!”

  柏潜应声而来,我看了一眼他脸上莫测的神情,突然特别想知道柏潜上一条内心戏是怎么拍的。他怎么可以做到在十几个小时后就脱胎换骨?

  我问费三行要了他那场戏的原片。一个人躲化妆间看完这条不到两分钟的戏,抬手看表,已经快四点了。能用来睡觉的时间不多了。

  我快步从临时搭建的板房出来,吕佳跟着我一路走到场外,远处有灯光的地方,叽叽喳喳吵闹起来。

  我在那边不亮堂的角落里,好像看到了柏潜的背影。我拉上外套朝那里跨起了大步,突然一声尖叫传到我面前:“树竟容!!!”

  我被喊地脚步乱,定在原地,柏潜把正脸向过来,我这才看到被他挡在阴影里的几个女孩子。

  “别过去,也不知道是粉丝还是代拍。”吕佳显然也吓到了,有一个大胆的女孩子抱着相机向我这边飞奔,吕佳急得挡在了我面前:“不好意思,树老师不接受拍摄,请回吧!”

  那个女孩子的眼神放肆地在我身上扫过,我在这如狼如虎的盯视之中瑟缩地拉了拉外套,并且往后退了一步。

  可她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动作,反而又上前怼了一步,问的话也很奇怪:“树竟容,为什么柏潜还没有出片场,你却早早就走了?十几个小时,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我正纳闷时,痛意已经爬上了我的腰。

  那个女孩用自己的遮阳伞用力打了一道我的腰腹上,吕佳已经吓得尖叫了,片场的保镖闻声赶来。而我在百忙交错之中,只在乎柏潜的反应。

  我必须承认,我很害怕这些突然守在场外的陌生人,又是他上位的手段。

  保镖围着我后退,我的眼神略过所有人和柏潜对视。但我大失所望,柏潜在这个时候竟然还没出戏。

  那个阴恻恻的看向我这边变动的人,不是可爱的柏潜,是仇视姜瑜的邵飞。

  我像个无法自理的废物一样被保镖架回酒店,吕佳掀开我的衣服,气得脸都扭曲了,“这么严重的淤青,下手是有多重!”

  身体疼不重要。

  心里难受才要命。

  我现在才发现,我以前认为最吸引我的邵飞,竟然变成了我最讨厌的人。

  我想要柏潜。这个意念从未有如此强烈过。想要他爱我,明天早上醒来,他可以再给我拿一个青苹果。

  青苹果要甜,不能涩。

  “树哥,我手法很疼吗?”吕佳的声音在药味中破开一条缝,一个名为“现实”的意像戳进了我肺腑,“我会轻点的,你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