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生被人胡截,脸色很不好:“你又是谁,不要什么小医生小护士都来跟我瞎扯,让你们医院能做主的人来跟我聊。”

 

江逾白示意护士长先离开,同时回答王先生的问题:“我是您母亲的主治医生,今天早上跟您在电话里聊过的。”

 

手术是早上做的,签署知情同意书前,医生打电话询问家属,告知具体情况,家属一听要截肢完全不乐意,医护都以为他是出于对母亲的心疼,没想到进一步跟他解释如果不截肢可能会危及生命时,对方反对截肢的态度更加明显了。

 

当时接电话的家属,正是这位王先生。

 

昏迷的老太太就是在他们通话的声音中短暂清醒过来的,王先生声音不小,老太太虽然一把年纪,但耳朵很好。

最后她用虚弱的声音道:“趁我现在还没迷糊,我自己签吧。”

 

老太太签字时手都在发抖。

 

手术很成功,上午就做完了,他的儿子就在北京,却一直拖到现在才来医院。到病房的第一件是也不是关心自己母亲的身体状况,而是找医院索赔。

 

听了江逾白的话,王先生终于正眼看他:“哦,主治医生是吧,就是你做决定把我妈的手截掉的?”

 

江逾白:“王先生,我之前就跟您解释过,您母亲的情况并不好,你姐姐现在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想必您也知道那场车祸带来的后果很严重,如果不截掉您母亲的左手的话,您母亲的生命可能会受到威胁。”

 

在接收到这个病人的时候,江逾白有过一段时间的惶恐和无措。

沈南晏左手骨折的场景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脑中循环播放,沈南晏接受治疗的画面,花费大量时间、忍受极端痛苦时的画面,像是魔咒一般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在得知沈南晏出国后也一直在接受治疗后,他更是时常后怕,如果当时再严重一些,送去医院的时间再晚一些,沈南晏会不会也需要……截肢。

 

他从事这份职业多少有受沈南晏的影响,他常常想,如果自己学得够好,沈南晏是不是就能早点康复,不必遭受那么长时间的痛苦。

即便那时候沈南晏已经不在他的身边,他也总是抱着这个念头拼命地学习、拼命地工作。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在诅咒我妈去死吗?”王先生大声嚷道。

 

和这样的人交流异乎寻常的累,哪怕是在通宵工作完第二天继续值班的时候,江逾白都没有感到如此疲惫过。

 

外界的声音杂乱无章,吵吵嚷嚷地涌进江逾白的耳内,让他感到十分头疼。

 

“王先生,您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说。

 

王先生还要发作,病床上始终保持沉默的老太太终于开口:“王成林,别闹了!”

 

王成林堪堪止住怒骂:“妈,他在咒您!”

 

老太太眯着眼,想来很累了:“截肢手术的知情同意书是我自己签的,我完全同意且知情,你姐姐还躺在重症室里,你也关心关心她吧,天天在我这里闹,我那五百万也不会全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