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骜钱也不要了,直接就奔出去。
站在便利店门口四处张望,心里一阵发慌,他想打人了,妈的,这逼女的,一点都不听话。
就在他要踢翻旁边垃圾桶之际 ,那个身影忽然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他脸上瞬间阴霾遍地,怒气冲冲地朝她走去。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陈骜就劈头盖脸地问:“你他妈去哪了?不是让你在这儿等我吗?”
林春遇表情有些无辜:“我渴了,想喝杯奶茶,但是好像关门了”
陈骜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个已经关门的奶茶店。
他看见她无辜又天真的表情,瞬间没脾气了。
他二话没说,直接攥着她胳膊往前走。
他力气大得惊人,林春遇感觉自己手腕要被捏碎了。
她大叫着:“陈骜,你干嘛?”
“你不是说要喝奶茶吗?老子带你去买”
……
陈骜将奶茶递给她,她低头,看见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也是这只手,曾在一个月前,把她往死里掐。
她真的越来越搞不懂陈骜了。
他到底什么意思?
她没什么心思去猜。
能有什么?
不过是短暂的平静,后面一定会有更大的海啸和狂风。
她接过奶茶,轻道一声:“谢谢”
陈骜嘴角一扯,嗤笑一声。
她皱着眉抬头。
对上陈骜漆黑又没什么温度的眼睛。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里充满嘲讽?
因为她跟他说“谢谢”?
她无从知晓,低头,大口吸溜了一口,可是太烫了,她一下子就吐出来了,感觉嘴里的嫩肉要被烫熟了的感觉,疼得她飙泪。
陈骜笑骂了句:“笨蛋”。
……
之后陈骜执意送她回去,但是她不想让他知道她家在哪,随便在离她家很近的地方停下来。
幸亏陈骜也没要执意去她家,似乎他今天就只是为了保护她而已。
林春遇回到家,把灯打开,直接去了卫生间里,她伸出舌头,发现上面起了红色小泡。
她“嘶——”地一声,好疼。
她真是抽风了,没事儿喝什么奶茶?
……
学校榕树的叶子都落了,棕色的树叶都铺在地上,黑压压一片。
低年级的学生拿着扫帚懒懒散散地扫地。
说实在话,她还没怎么认真地逛过这个校园。
或许是因为她不曾留恋过这里,也不想在这里停驻吧。
眼神飘向远方,也不知什么原因,一眼就看见了把校服穿得极不正经的陈骜。
她匆匆看了一眼,就想离开。
但是陈骜也看见了她。
她想起来,之前约定的一个月还没到期限。
她身边有很多人,可是她感觉他就是朝自己走来的。
等她走近,她看清楚了他的脸。
他眼角有一个小伤口,上面还是一点鲜血,应该是新添的伤口。
他走至她跟前,把什么东西往她手里一塞,快速走开。
林春遇有些茫然地低头看,发现手里是一把已开封的烟和一个打火机。
再次抬头,就看见教导主任那张脸。
她手攥着烟,背到后面。
临川一中是不允许吸烟的,这她知道,但是没想到陈骜也会害怕?
等教导主任走后,她又看了眼皱巴巴的烟盒,上面写了两个字“玉溪”。
她其实没关注过烟的名字,但是见邻家叔叔抽过。
现在倒也不是烟的问题,关键是她怎么把这烟还给他?
要去七班找他吗?
她摇摇头,还是算了吧。
她把烟和打火机都放进口袋里,继续朝着教室走去。
……
下午的时候,林春遇在外面吃完饭,时间还尚早,抬头就看见对面的大药房。
她想起来李沫红肿的脸来,心里这么想着,腿已经朝着药店走去。
买了一个消肿的药膏。
刚出门,就收到了陈骜发的信息。
“把烟给我送过来”
语气横行霸道,一种命令的口气。
她刚想问在哪,信息还没发出去,对面就发来一条消息:“七班”
她扶额,她就知道,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了。
也不知哪里来了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她心里更烦了。
……
李沫习惯低头走路,今天她偶然抬头,看见天空上夕阳如血,大片大片地火烧云,把整个县城都照得红光满面。
江知林穿着白色衬衫,骑着自行车,从她面前经过。
她蓦然低头,整个人站在路边不动了。
等少年远去,她才敢小心翼翼地抬头,看见一个充满少年感的白色背影。
而他刚好回头,清澈的笑容暴露在风里。
夕阳,清风,少年。
这样的画面,大概李沫一辈子都不会忘。
李沫一到教室里,就看见桌子上的药膏,稍稍愣了几秒。
一个很少能接收别人关心的人,即使送她一朵枯萎的花,她也能把它当做礼物。
……
七班在楼上,她还得爬楼梯。
正因为她之前第一次月考的时候在七班,她对七班就更加没什么好印象了。
七班,说白了,就是不良学生聚集地,临川一中的“耻辱”,唯一的“特殊班级”,只要有钱,有关系,中考三四百分也能上。
不然,陈骜那种人怎么可能呆在这里?
她路过几个班级,里面都有学生在写作业,但是到七班的时候,就画风突变。
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门口的垃圾筐也堆满了垃圾,不少垃圾都溢出在外面,各种混杂的气味有点难闻。
她站在七班门口张望了一下,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但她又担心,万一别人以为她是小偷怎么办?
她就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这时候,七班最里面的座位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声音:“你他妈进不进来?”
林春遇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陈骜穿的一身黑,坐在自己位子上,头发有点乱,看着像是刚睡醒,眼里充满戾气。
林春遇看四下无人,真的怕他再发疯,她没敢进去,在靠近门口的桌子前停下,边掏烟盒边说:“你的烟,我放这儿了啊”
“拿过来”
声音依然没温度,但是却异常霸道。
林春遇心里又莫名发怵,她小心地把烟拿起来,朝他走去。
之前也没觉得教室很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七班教室的这头到那头,从前门到后门,她感觉到走得无比漫长,每一步都艰难。
她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他跟前。
陈骜是靠坐在凳子上,林春遇是站着的。
她第一次能以一个居高临下俯视的角度看他,但是跟他比起来,她依旧没什么威慑力,气场这个东西,大概是与生俱来的吧。
他撩起眼皮斜睨她,一双漆黑而冷淡的眼睛。
她瞬间就有些怂了,刚刚给自己打气的劲儿消失地干干净净。
她把烟和打火机放在他面前,然后身体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那要是没事儿,我就先走了”
陈骜没搭理她的话。
林春遇心里急迫地想要离开,但是他没发话她又不敢。
陈骜拿起她刚刚送过来的烟,从里面抽出一根来。
打火机打火的声音在只有两个人的空旷教室里异常清晰。
他不紧不慢地把烟点上。
青色的烟雾从鼻翼里冒出来,烟雾熏得他眼睛微眯。
“你很怕我?”
他猝不及防地问她。
她没想到他会问这样,但是她诚恳地回答:“怕”
闻言,陈骜嗤笑一声:“怕什么?老子是洪水猛兽吗?”
林春遇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她怕什么,还是装不知道。
明明都已经坏事做尽了,还问别人怕什么?
血红夕阳携带晚风,飘进教室,风吹起她垂在两侧的头发。
陈骜看着她,眼尾含笑,轻飘飘地说了句:“别怕”
声音溜进了风里。
林春遇,别怕我。
……
林春遇后来是直接跑下楼梯的,仿佛身后有恶狼追逐。
她快步走到教室,脚步生风。
她在窗口看见李沫安安静静地写作业,几缕碎发垂在前面,斜斜地夕阳照在她脸上,能很清楚地看得见她脸上的小雀斑。
林春遇记得那天,她看见李沫住的家,看见了她周围那种恶劣的居住环境。
心里又多了几分怜悯和心疼。
林春遇悄悄地走到她的座位,本不想打扰李沫,但是李沫太过警觉了,她还没坐下来,李沫就猛然抬头,紧张的眼神是在看见林春遇的一瞬间放松下来的。
林春遇问:“药抹了没?”
语气自然而亲切。
李沫很乖地点头。
“奥,那就好”
她接话,然后又从桌洞里拿出演讲稿来。
李沫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来,慢慢推到她面前,头还是没抬起来,声音很细:“给你这个”
林春遇看着桌上放着的一块不大不小的巧克力,稍愣两秒,随即回过神来,笑了一声:“哇,我超喜欢巧克力的”
李沫抿着嘴,弯弯嘴唇,心里有些许的雀跃。
林春遇拿起巧克力,剥开外面的包装,徒手将巧克力掰成两半,把其中一半递给李沫:“呐,一人一半”
李沫摆手:“我不用啦,你一个人慢慢吃吧”
林春遇用了一种撒娇的口气:“来一块嘛”
李沫被她彻底打败,缓缓接过她手里的半块巧克力。
林春遇看着李沫把巧克力放进嘴里之后,她才放心地把巧克力含在嘴里。
她说:“李沫,你怎么这么会挑巧克力?真的很好吃哎”
李沫听着她夸张的称赞,忍不住笑了:“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啊,就在门口那个小卖部买的啊”
林春遇没理,享受巧克力在口腔里慢慢融化。
过了一小会儿,林春遇忽然问她:“李沫,这个周末,我们一起去爬山吧”
李沫搭话:“好啊”
窗外又是乌泱乌泱的人从外面走进来,他们每个人都仰着笑脸,他们明明看起来都那么的美好,为什么有时候却那么的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