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情感>侯爷是个腹黑的>第四章

  洛琌玥不但是医术高明的大夫,有时也会参考各种药物的药性来调配新药方,今日他在调配新药时缺了一味药材丁仁,正巧有人上门来看诊,所以洛垮玥便托洛棂罂到石家药铺去取药。

  丁仁很多见,所以价格不高,只是多生长在崖壁边,采药人不会特地去采,通常都是采其他的药材时顺便采一些丁仁回来配货。

  不过这几日阴雨绵绵,在崖壁边采丁仁多少有些危险,采药人并不想为了少少的报酬而冒着生命危险采药,因此石家药铺也缺货了。

  洛棂罂见今日放晴,便跟石贤熙告辞打算自己上山去采些回家。

  来到久违的地方,洛棂罂想起小时候她就是在这山上生活的,或许是因为回忆起过去,她不自觉地往以前居住的小竹居而去。

  来到竹居前,洛棂罂看见了荒芜的景象有些欷歒,走过长满蔓草的庭院进入竹居,里头还维持着他们当年离开时的模样,洛棂罂想着,或许可以重新整理这个地方做为她休沐日时的休憩之地。

  再度走出竹居看到那片庭院,以前师父会在院子里种菜、养鸡,现在……她拿来种罂粟花好了。

  当年雷朔夜给她的罂粟花种子,本来她都用小盆子栽种着,既然这里有园子,她可以种个满园的罂粟花。

  做了决定后,她便前往山崖要去为师兄采药。

  就在洛棂罂刚走不久,竟是雷朔夜骑着马出现,缓缓来到此处。

  雷朔夜下了马走到竹居前,七年了,他偶尔还是会到这座山上来,每一次来到这座竹居都可以看出它日渐荒芜。

  他今天带了两名随从,都只是静静的守在身后不作声。

  过去的雷朔夜心里总是有着遗憾,对于不能报答救命恩人,但那日经由洛棂罂开导,他真的想通了不少。

  若上天真打算让他报这个救命之恩,那么总有一天他会见到她的,他让她带走了唯有紫微院才有的种子,只要找到了花便能找到她。

  这里……再也不会出现那个小女孩的身影了,从此之后,他不再来此……

  「走吧!」

  雷朔夜转身对两名随从交代便上马离开,由这里前往山径有一条必须穿过竹林的捷径,他带着两名随从进了竹林,却在接近山径时看见两名身着黑衣的蒙面人走过。

  不敢露出真面目的人,非奸即盗。

  雷朔夜扬手让随从停下马匹,果不其然,就听见那两名蒙面人讨论着有人雇他们来此假扮山贼,不但要打劫且要调戏一名落单女子,接着再由雇主英雄救美。

  对于这种小把戏雷朔夜向来不屑,他挥了挥手把随从叫上前,正想交代随从抓住那两名蒙面人时就听见……

  他们所说的目标女子竟是洛棂罂!

  雷朔夜一听大怒,就算是事先安排好的局,但终究是轻薄了洛棂罂,他不知道那个雇主对她是什么心思,若真心仪她,不能光明正大追求吗?

  「拿下那两人,我去寻棂罂姑娘。」

  「是!侯爷!」

  下了命令后,他便动身去找洛棂罂,当年他受伤的地方就在前方,所以还记得地形。

  雷朔夜很快就看见洛棂罂,不过……她不知道在山崖边做什么,看起来险象环生。

  看她如此专注,雷朔夜不敢喊她,怕吓着了她会导致她失足,轻声走近后才发现她正在采药。

  虽然在山崖边,但可以把远方的景色尽收眼底,本是蹲着采药的洛棂罂突然被这片秀丽的山水所吸引。

  雷朔夜走至她身边时,洛棂罂一楞,抬起头来看他,「侯爷怎么会来此处?」

  雷朔夜想想,还是决定不告诉她有人打她坏主意的事,总之他已帮她化解这个危机,那么她便无须再担心,「你呢?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帮师兄采些草药。」洛棂罂提起手上的小竹篓,里头装了不少丁仁。

  「采够了吗?山里气候变化快,待会儿怕是会下雨,我送棂罂姑娘回洛家医馆吧。」

  「嗯,这些应该够了。」

  见她没有推辞,而且还同意让他送她返家,不如先前那般与他有着若有似无的距离,雷朔夜正觉得欣喜,此时,洛棂罂站起身,因为突然改变姿势,有些贫血的她身子一晃,加上又踩到了一块松脱的石块,整个人就这么重心不稳的往山崖跌去!

  「小心!」雷朔夜一看,心都要停了,他连忙上前拉住洛棂罂的手臂,但她已完全偏离重心,雷朔夜不但拉不回她,还连带一同往下摔。

  雷朔夜没有心思细想其他,只是下意识将洛棂罂抱进怀中护住她,他们沿着山壁滚下去,雷朔夜的手臂被粗糙的山壁划开了好几道伤痕,所幸山崖有一处突出的岩壁,两人就摔停在那里。

  雷朔夜因为身上的伤,再加上承受了洛棂罂的重量跌在岩壁上,好一会儿都恢复不了。

  洛棂罂在往山崖掉时就吓得失了心魂,她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个地方了,可不知为何,她竟连摔痛的感觉也没有。直到此时,她才敢睁开眼,一睁眼发现自己被雷朔夜搂在怀中,而他竟是阖着眼动也不动的。

  洛棂罂被吓傻了,难道雷朔夜为了救她受伤了?是撞伤了吗?伤在哪里?头吗?她急忙挣开他的怀抱探视着他,他的衣裳被粗石划出不少道开口,身子也被划出了血痕,虽然不是致命伤,但他怎么一直阖着眼?

  「侯爷!侯爷!还好吗?您怎么了?」

  雷朔夜这才缓缓动了动身子,嘴里也终于吐出几声呻吟……

  「侯爷,您还好吗?我扶您起来!您身上都是血,有没有撞到头?」她声音带着哽咽,见雷朔夜动得困难,又是担心又是焦虑,万一真撞伤了头,看不见血的内伤是最危险的。

  听见她的哭泣声,雷朔夜勉力地坐起身子,他可以感觉到自己抱着她的那条手臂应是脱臼了,但若让她知道,只是更让她自责而已。

  因此,他以没受伤的左手拍了拍她的手臂,「别哭,我没事……」

  「全身都伤还说没事?您刚才都动弹不得了还说没事?您有没有摔伤头?摔伤头可不是开玩笑的!」洛棂罂抱着他的头检查着,就怕他真的撞伤了头。

  「我没撞伤头,内伤可能有不少,刚刚一直动不了是你这么大一个人压在我身上,我一时气窒。」

  洛棂罂跪坐在他身旁,好似这才真的相信他没事,但人一放松,心定下来,泪水反而止不住的往下滑。

  「多谢您,要不然我就要死在这里了!对不住!都是我害您掉下来的!」

  雷朔夜看她哭着又道歉又道谢的,反而被她逗笑,她这失了分寸的模样跟他以往看见的样子都不同,「好了,我真的没事,最重要的是你没事,要不然以后谁弹琴给我听。」

  「没有我弹琴,侯爷可以再找一个琴师嘛,干么这样救我,很危险啊!万一侯爷有什么万一怎么办?我如何对得起天下百姓,一个骁勇善战的侯爷被我害死了,我该当何罪?」洛棂罂双手掩面,刚刚经历生死关头的恐惧全化为泪水涌出。

  「就为天下人可惜?你自己呢?我若摔死了,你不会难过我不存在?」或许是因为没有大碍,也或许是为了要安抚哭泣的洛棂罂,雷朔夜半是调戏、半是玩笑的说着。

  但他绝对没有想到,刚说完,洛棂罂竟直接扑进他怀里放声哭泣,「我当然会伤心!不只是为天下百姓伤心,我也会伤心,从此再也见不到侯爷有些坏心的说话逗我、听不到侯爷弹出优美的琴声,再也看不到侯爷……」

  雷朔夜低头看着她,轻轻的扬起嘴角,那抹浅笑很温暖,因为洛棂罂的话。

  他不知道他怎么会不顾危险去救她,但他很庆幸当时他救了,否则如今,他见不到她这样抱着自己哭泣的可爱模样。

  「棂罂姑娘,同样的话我也要对你说,如果见不到你我也会伤心。」

  洛棂罂身子僵住,这才发现她倚在雷朔夜的怀中,但她没有推开他,反而因为他温暖的怀抱、他胸口规律的鼓动而渐渐放下了心。

  直到山崖上方传来了呼唤声,那是终于发现他们出事的紫微院随从。

  洛琌玥在为雷朔夜诊疗时,发现他头部没有受伤,但诊脉的结果显示他气血窒碍,是内伤导致。

  雷朔夜现在正昏迷着,因为内伤一时气窒,只要服了药,明天醒来就会见缓。

  何况他一直忍着没告诉洛棂罂他的右臂脱臼了,虽然洛琌玥已帮他推了回去,但因为发炎的关系他可能会发高烧,目前已在药里加了清热消炎的药,他明天醒来烧便会退掉。

  只是……手臂要休息几日不能动作,内伤也要连续服药半个月才能完完全全康复。

  他们虽没摔到崖下去,但那突出的岩壁毕竟离山崖有段距离,重摔那一下并不轻,连紫微院的随从都花了一番功夫才把两人救上来。

  洛琌玥看着洛棂罂焦心地守在床边等他诊疗雷朔夜,又在他诊疗完毕后待在床边守着雷朔夜,即使他睡去,她还是仔细看顾他,洛琌玥开始担心起她是不是对雷朔夜动心了。

  「棂罂,侯爷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师兄,我想留下来照顾侯爷,他的伤都是因我而受的。」洛棂罂不肯依从,因为一被救起雷朔夜便开始昏睡,虽然师兄诊断他没有大碍,但她还是不放心,她非得见他清醒了,她才相信他真的没事了。

  此时,方才拿着洛琌玥开的药方去石家药铺抓药的紫微院奴仆归来,还带回了石贤熙。

  石贤熙见紫微院的人来抓药,认出药方是出自洛琌玥之手,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想知道紫微院的谁受了伤需要伤药,没想到却问到雷朔夜与洛棂罂摔下山崖的消息。

  虽然紫微院奴仆一直说洛棂罂并无大碍,但石贤熙还是不放心,拜托那奴仆带着他一起进紫微院,他要亲眼看看洛棂罂才放心。

  石贤熙一来,洛琌玥就看见一脸焦虑的他,走到了洛棂罂的面前,「棂罂,你还好吧?!」

  洛棂罂的心思全在床上的男人身上,只给了石贤熙一个让他放心的微笑,便又回望着雷朔夜,此时的他已开始发烧,额上也沁出热汗,她在床边几上的水盆里拧了一条巾帕,轻轻地拭去他额上的汗水。

  石贤熙怀疑现在的洛棂罂虽然对他露出了微笑,但她真的知道她是在对谁微笑吗?她又是否发现他真的也很担心她呢?

  不管洛琌玥及石贤熙两人有什么心思,洛棂罂现在看着、关心着的都不是他们两人。

  「好吧!棂罂,如果你是因为自责,我让你留下来照顾侯爷。」洛琌玥最后妥协了,一是为了不让她到紫微院来,他们已冷战了很久,好不容易才缓和一些,他不想再惹她生气,二是雷朔夜毕竟是救了洛棂罂,她想留下来也合情合理。

  洛棂罂很想坦然的说她当然只是因为自责,但如今的她已厘不淸自己的心思,她如何能告诉师兄,七年前她就很喜欢雷朔夜这个大哥哥了?

  她又如何能告诉师兄,七年后他们再重逢,每次见雷朔夜,她就会看到不同面向的他,那让她对他充满了兴趣,想更了解他,知道更多不同的他?

  最后,她把一切心思全压了下来,垂首说:「是!我很自责,若不是我不小心就不会害了侯爷。」

  「不,是我的错,明明知道近来阴雨绵绵,很可能药铺里的丁仁会缺货,不该急着要调配新药方。」

  「师兄……」

  「你留下来吧,侯爷没事了就回来。」

  「嗯,我知道了。」洛棂罂露出了笑容,仿佛能留下来是她此生最大的愿望一般。

  洛琌玥转身要走,见石贤熙还直盯着洛棂罂不放,遂拍了拍他的背,推着他一起走出雷朔夜的寝房。

  方走到紫微院院子,迎面就看见一个园丁打扮的人走来,洛琌玥疑惑地看了对方许久,才认出来那是他和雷朔夜初见那天,雷朔夜背来让他诊疗的樵夫老伯。

  「那老伯怎么会在紫微院成了园丁?」洛琌玥沉吟着。

  石贤熙听见了,不明白一个老园丁怎么会吸引他的注意,「那个老园丁怎么了吗?」

  洛琌玥把初见雷朔夜那天的事约略地提了一遍,还说雷朔夜救了那名老伯的过程,让洛棂罂对他的印象很好。

  没想到再把那件事说一次,还是打击到了自己,洛琌玥露出苦笑,「只是……

  明明当时他是一个樵夫,现在怎么变成紫微院里的园丁了?」

  「这事是很古怪。」石贤熙看着那老园丁专心地在打捞庭院池塘里的落叶,根本没有发现他们两人。

  「也可能是侯爷觉得伤了那老伯过意不去,给了他一份差事吧,毕竟这老伯年纪大了,再当樵夫也当不了几年。」

  洛琌玥说完,便继续往紫微院大门走去,但石贤熙的心胸却不像他那样坦荡,对于这个本该是樵夫的人却在紫微院当园丁,他有了不一样的猜测。

  明明是在发烧的,为什么雷朔夜还会颤抖?

  是因为他的身体热,夜里的凉意反而感受得越发明显吗?

  洛棂罂把雷朔夜的被子捣紧,因为他发烧全身都在出汗,更不可以吹到夜风,否则一定会着凉。

  听着他的呻吟声,她担忧地紧蹙着双眉,都是她,她怎么这么不小心,雷朔夜都是为了救她才要受这些苦。

  雷朔夜发着烧还呓语着,双唇干燥得都裂了,洛棂罂连忙要人取来温水,扶起他让他喝了一些,见他润了润喉似乎舒服许多,便拿出自己的丝巾沾水轻拭着他的唇。

  看他眉头渐舒终于不再呓语,她才渐渐放了心,在几旁的水盆里拧了一条巾帕贴放在他额上降温。

  洛棂罂轻轻打了一个呵欠,见雷朔夜连颤抖也缓了下来,安静地睡着,她把手肘撑在床沿,托着下颚大方地盯着他看。

  雷朔夜的脸绝对不只是「英俊」两个字可以形容,精致的眉眼端正得像画在脸上一般,紧闭的双睑之下是一对长睫,直挺的鼻让他的五官更为立体突出,最后是他那对丰润的唇,这样的脸庞连女子都自叹弗如,但放在雷朔夜身上,虽然让他不若男人阳刚,但因为他本身的霸气,倒让这张脸多了几分俊俏。

  如果不是他这样的神态,拥有这张脸怕是会让人误以为他是个阴柔的男人了!

  洛棂罂又打了一个呵欠,或许是放下心来的关系,她倚着床柱渐渐阖上了眼……

  天方亮,雷朔夜缓缓清醒了过来,他的额上还放着一条巾帕,他取下巾帕,感觉到右手臂的痛楚。

  一摔下山崖时,他便知道自己的手脱臼了,想必是因为脱臼发炎,所以他昨晚发了高烧吧。

  他吃力的坐起身子,斜靠在床头,这才看见洛棂罂靠着床柱睡着了。

  因为一夜的折腾,他衣领微敞,半露出结实的肌理以及两道似划开在前胸上的锁骨,他不像一般人刚睡醒时的邋遢、头发蓬乱,反而就像梳理整齐般适意地靠在床头,显得有些迷人的佣懒。

  雷朔夜唇角勾出一抹淡笑,洛棂罂彻夜照顾他,是自责?还是有其他的心思?

  虽然他是为了救她而伤,但她一个女孩子家这样守在床边照顾他,就不担心会有什么不好的传言?

  不过他当然不会让她为谣言所苦,这紫微院里的事,只要他不同意就不会传出去。

  该唤醒她吗?

  他有些不舍,很清楚她不是随便的女子,在山崖边她会抱着他哭是一时心急,现在会照顾他是因为她觉得看护他是她的责任,如果他无碍、如果她清醒,她一定会回到过去那冷静带点疏离的模样。

  雷朔夜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多少起了变化,但那也只是小石子投入水面泛起的小涟漪而已,他们之间还需要其他事来堆迭,才能让平静的湖面激起更多水花。

  雷朔夜下了床,轻轻地横抱起洛棂罂,即使她如此轻盈,脱臼才刚推回的手臂抱起来仍觉吃力。

  或许是照顾他一夜累了,她只是动了动没有醒来,雷朔夜把她放在他的床上,才起身披起外衣走出房门。

  随身侍卫早已守在门外,看到他立刻上前见礼,雷朔夜扬手免了他们的礼,怕吵醒了洛棂罂。

  「昨天抓到的那两个蒙面人呢?」雷朔夜此时的神情再也不若刚才看着洛棂罂时那般温柔,反之还带着阴冷,他要弄清楚是谁想藉由这方式接近洛棂罂,那人又是怎么觊觎着她,是不是需要帮她排除这个隐忧?

  「在紫微院地牢里。」侍卫颔首回禀。

  雷朔夜领着侍卫,大步往地牢而去。

  洛棂罂照顾雷朔夜一夜醒来,竟发现自己躺在他床上睡着,她受了惊吓,不明白自己怎么爬上人家的床了。

  不过床上只有她,是因为男女有别,所以雷朔夜把床及房间让给了她吗?

  仿佛听见动静般,随即有几名侍女敲门入内,洛棂罂还来不及从床上下来,本以为紫微院的侍女会因为她躺在床上而惊讶,但侍女只是垂首为她送来洗漱水,并问她需不需要服侍她梳洗。

  洛棂罂并非出自豪门,自然不习惯被服侍,她打理好自己,还是忍不住地说:「我虽然睡在床上,但我与侯爷是清白的……」

  「奴婢们知道,奴婢们不会碎嘴。」

  洛棂罂转念一想,她们一定是被雷朔夜交代过的,她实在不用担心,「好吧,那……侯爷他人呢?」

  两名紫微院侍女便带着她去到撷碧亭,她发现雷朔夜一如以往的站在亭柱旁,或许是这回站得较远,她才发现了他不只望着天空,还望着亭边的那株山樱花。

  走进撷碧亭,看见随从手上披挂着雷朔夜的披风,她把披风接过走到他身后为他披上。

  雷朔夜见是她,本因思考着什么而凝着的脸立刻缓了下来,换上温柔的微笑,「多谢棂罂姑娘照顾了我一夜。」

  见他没有提她怎么上了他的床的事,知道是他的体贴,洛棂罂也索性不提了,「侯爷高烧方退,不该在这里吹风。」

  「没事,你帮我披了披风,很暖。」

  洛棂罂听了有些害羞,她上前一步站在他的身边,没有抬头看他。

  「棂罂姑娘你呢?会冷吗?」雷朔夜刚说完,就连咳了好几声。

  她抬起头担忧地看着他,「怎么了?一定是高烧刚退就来亭子里吹风,风邪入体,侯爷快回房休息吧!」

  「我没事,也不觉得冷,站在这里看这株樱花总能让我的心情平静下来。」

  看着他的笑容,她一瞬间像被夺去了呼吸一般,这让她意识到自己可能对他动了心。

  想到这里,她又垂首掩饰自己的真实心意。

  「侯爷方才神色凝重,在想着什么呢?」

  他神色一凝,才又恢复平常,「棂罂姑娘,有时隐瞒一件事是不想让当事人为难,但不晓得若有一天当事人知道我自作主张为她解决麻烦事,她会不会怪我?」

  「侯爷为那一位所解决的事,手段不够光明吗?」

  「嗯……说来是不太光明磊落。」

  「可是侯爷不会伤害无辜的人吧?」

  「不会,我会让为恶者自食恶果,不会伤害他人。」

  洛棂罂露出笑颜,她知道有时对付恶人是要用些手段,只要不伤及无辜,她是赞成给恶人教训的,「那就是了,侯爷不告诉那一位当事人,不也是不愿那位为难吗?如果那位不知道便罢,知道了,只要侯爷好好解释,我想那位能谅解的。」

  「希望她知道之后,真能这么想……」

  「好好解释,我想那位会理解的。」

  「有了棂罂姑娘这句话,我就放手去做了。」

  雷朔夜不想告诉洛棂罂有人用计想接近她,在问到那人是谁后,更不想让她知道了。

  她或许对那人无意,但不一定没有感情,知道了只是为难,不如他帮她解决,让那人静静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粟月楼,自从那日石贤熙与洛楼罂在街上重逢后,就约定了改日他要好好请洛家师兄妹吃个饭算是接风,没想到历经一连串的变故竟是延迟至今。

  粟月楼是轩毓城里最有名的酒楼,厨子的手艺媲美御厨,而粟月楼里的佳酿更是甘醇的陈年美酒,喝了一坛就少一坛了。

  洛琌玥及石贤熙把酒言欢,但洛棂罂却不甚专心,她已经好些天没去紫微院了,因为雷朔夜说这些天他想好好歇息养伤,而她那天由山崖上摔下受了惊悸,她也需要休息几天。

  昨日,雪罄派人到洛家医馆捎信给她,说她与九皇子及十二皇子要到紫微院做客,好久没听到她的琴声了,要她到紫微院来找她、弹琴给她听。

  她接到信很欣喜,不过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竟不是因为可以见到久违的好友而开心,而是能再去紫微院见到雷朔夜而开心。

  没一会儿,聊得愉快的石贤熙及洛琌玥也发现她的异常了。

  「棂罂怎么心不在焉的?」洛琌玥因这几天她不再去紫微院,正觉得欣喜,如果能让她彻底切除与雷朔夜的关系就更好了。

  「对不住,因为郡主要到紫微院做客要我去弹琴,我在思考曲目所以分心了。」洛棂罂不想把心里事告诉洛琌玥,他虽然是她的师兄,但终究不是能让她谈心的人。

  「你还是打算当紫微院的琴师吗?你看我的医馆越来越忙碌了,你要不要回来帮我?」

  洛棂罂不明白师兄为什么总是反对她到紫微院去,他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她实在不想因为这件事不断地与师兄争论。

  石贤熙听着他们师兄妹的对话,对于洛棂罂在紫微院当琴师一事其实也是不赞同的,只是没有立场表示意见,如今见洛琌玥也不同意,遂顺势配合。

  「棂罂,你师兄这么担心是有理由的。」

  洛棂罂本是夹了一小口菜准备放进碗里,听他这么说,她又放了下来,「贤熙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上回跟你说过轩毓侯的风评,你真的不信?」

  洛棂罂摇了摇头,她的确不信。

  「你就没想过,他可能只是表现给你看的?」

  「棂罂,或许你该静下心来听听贤熙怎么说。」洛琌玥知道洛棂罂十分信任雷朔夜所以不够客观,但毕竟他们一家离开轩毓城多年,很多事不如石贤熙看得多。

  表现给她看?这更不可能了,洛棂罂一笑置之,有件事石贤熙不知,但洛琌玥不是很清楚吗?

  「师兄,侯爷若是有心人,一开始我们的相遇就不会那样。」

  「如果……连那件事也是场戏呢?故意做给你看的戏?他先是佯装被算计取得你信任,再藉由樵夫老伯一事接近你……」洛琌玥仍不放弃,就是因为那件事才让她更笃定雷朔夜是个君子。

  石贤熙不知道他们师兄妹在说什么,但看洛琌玥既然与他目标一致,也就不多问。

  雷朔夜不像这么有心机的人,他们初重逢时,他看来很意外,没有意料到自己会被下药,他又如何在她面前表现出他君子的风度?

  他受药力所苦却没有轻薄她也是事实,「那是郡主府,不是紫微院,侯爷如何能与郡主请来的舞娘串通?师兄,别再说了!」

  「他们是好友,难保不会知道郡主要请哪一个舞团来表演,事先安排好一切。」

  洛棂罂对师兄的偏见觉得无奈,光看雷朔夜为上回不小心误伤的樵夫老伯又是疗伤、又是亲自背着他送医的模样就知雷朔夜是个好人,他无须刻意在她面前表现什么,她便对他有十足的好感了。

  更何况,他还是她的救命恩人。

  「师兄、贤熙哥,侯爷不是那种人。」

  「棂罂,你可知道我跟你师兄上回在紫微院里看见谁?」石贤熙放下酒杯。

  洛琌玥立刻想起了上回看见的老伯,莫非石贤熙想提这件事?

  「看见谁会让我改变想法?」洛棂罂笑石贤熙那凝重的神情,他究竟在紫微院看见谁?钦犯?江洋大盗?

  「还记得你刚回轩毓城,遇见轩毓侯的马误伤了一个樵夫的事吗?」洛琌玥想唤回她的记忆。

  「记得啊!」事实上,她刚刚还想起这件事。

  「那个人根本不是樵夫,而是紫微院的园丁,我怀疑是轩毓侯故意演了出戏给你看,让你对他产生好感,轩毓侯心机之深,你不能不防。」

  听见石贤熙的话,洛棂罂拢起双眉,石贤熙上回说的她还能当是他误信谣言,可他这回说的很明显是造谣了,她不相信雷朔夜会是心机这么重的人。

  他的确找过她一起返乡,但她以男女有别回绝了,他们的行程不同,马车的行进速度也不同,会在那里碰上就只是巧遇而已,雷朔夜如何先安排好这出戏让她看?

  「侯爷不是这种人,更何况他才刚为了救我差点丢掉性命。」

  「棂罂,他堂堂一个轩毓侯没事到那山上做什么?你不觉得他救你救得太巧合了?」

  贤熙哥这是连雷朔夜救她的事都想说成是计谋吗?洛棂罂因为师兄及石贤熙对雷朔夜的恶意,渐渐觉得不快。

  她的确不明白雷朔夜为什么去山上,但她七年前第一次遇见他也是在山上,以此便能证明他并非不会去,或许那儿有什么让他上山的原因。

  更何况雷朔夜为了救她连命都差点丢了,那可不是戏吧!他也无法预料到她会这么不小心摔下山崖去。

  听着石贤熙的话,洛琌玥深思起来,本就对大户人家有偏见的他渐渐被石贤熙影响了看法。

  洛棂罂站起身,顾不得礼仪,因为她听不得有人诋毁雷朔夜,「贤熙哥,那位老伯可能是你们错看,也有可能是因为什么原因进了紫微院,贤熙哥因为这件事而怀疑侯爷,对侯爷不公平。」

  「棂罂……」

  「贤熙哥,我相信你是善意的,但你真的多虑了,我还得回去准备曲目,就先告辞了。」洛棂罂说完便起身离开,她相信雷朔夜,不会被石贤熙的话左右。

  洛琌玥也起身向石贤熙告了罪,随即追着洛棂罂出去。

  石贤熙见她竟不相信自己,脸上怒气难平,他不相信雷朔夜没有心思,他对洛棂罂有誓在必得的决心,石贤熙相当明白。

  洛棂罂在街上被洛琌玥追上,她鼓着颊看着师兄,不满道:「师兄也要来跟我说那老伯的事?」

  洛琌玥知道她在生气,但石贤熙的话不得不提防,「我的确在紫微院见到那老伯,但我没有上前与他说话,或许真是我错认了,再者就算那园丁真是那位老伯,也有可能是因为什么原因到紫微院工作,以此来评断轩毓侯的确不公平。」

  洛棂罂听见师兄这么说,才缓了怒容,「就是。」

  但洛琌玥想的可不那么单纯,「可是棂罂,我们万事不要过度去猜忌别人,但也不能毫无防心,你……要留意一些……」

  师兄又是要她别去紫微院,又是要她提防侯爷,那跟贤熙哥有什么不同?她知道师兄会说这些都是为她好,但他的约束实在给她喘不过气的感觉。

  「师兄,你还觉得我是个小丫头是吧!我说过了,我是大姑娘懂得照顾自己,你该放手了。」

  「棂罂……」

  「好了!师兄,」洛棂罂挽起他的手臂,那感觉就像兄妹之间的感情,没有一点情人之间的暧昧,「我还要准备琴曲,我们快回去吧。」

  见她不肯再谈,洛琌玥一叹,只好依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