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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想看看我房间里有没有落下的东西。
严昱承的目光从污迹挪到了我身上,他说,好啊。
推开房门,我被屋内的场景震惊了。
墙纸撕了,落地台灯碎了,窗帘烂了,连柜子和床都有被人砸的痕迹。
一地狼藉。
就是放一百只二哈来这里开派对也绝对搞不出这场面。
我没有问是谁干的,答案显而易见。
严阿姨要我跟他谈谈,我觉得她更应该找心理医生来跟她儿子谈谈。
看看严昱承是不是有狂躁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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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昱承说这里会重新装修。
我说这个决定很不错,毕竟是十几年前的装修风格,再好看也过时了,每天看一样的装修,我都腻了。
严昱承的咬合肌动了动,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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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故意这么说的,论谁看到自己住了十年的房子变成这副德行,都会生气。
第一次来到这里时,这个卧室满足了我对自己房间的一切幻想,不,比我幻想得要漂亮一百倍。
那时候严昱承还是小王子。
现在什么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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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恶心严昱承,我说我要转一转,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我落下的东西,严昱承陪我走过一间间屋子,很遗憾,我一件都没找着。
看来我在严家的痕迹已经被抹除得一干二净了。
我不甘心空手而归,最后,在客厅,我说我要带走那株兰花。
严昱承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说,好。
我把兰花从名贵的古董花盆里挖出来,装进塑料袋里。
这只是一株随处可见的野花,我从山上捡回来的,即使颜色不错,放在清朝的花盆里还是抬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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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拎着花,思考了很久还有没有什么东西忘记了,想了很久也想不到。
我和严叔叔严阿姨还有严昱承道别。
严昱承插兜站着,耷拉着脑袋,背有些驼。
我没说再见,我说我走了。
他说你滚吧。
严叔叔眉毛一拧,又要骂他,被严阿姨拉住了。
我笑了一下,说好,然后转身离开。
这次分别,严昱承不像上次那样愤怒和暴躁,他显出了几分憔悴和颓唐。
在这一个月里,严大少爷终于体会到无能为力了。
明明是他让我滚的,可是严昱承的身影让我几乎有一种错觉——
好像被抛下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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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拎着兰花上了公交车,一路无言。
这次大概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吧,以严家的实力,他们完全能管住严昱承,不让他走上“歧途”。
除非严昱承成了当家人。
那还早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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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小心坐到了终点站,司机是位阿姨,烫着泡面头,看起来很和蔼。
她递给我一张餐巾纸。
我接过来说谢谢。
她问我是不是今年毕业。
我说是。
她叹了口气,说,“嗐,小伙子,别伤心了,你也就这会子伤心,上了大学遇到更多的人,你连你同学的名字都要忘掉。我女儿毕业聚餐那天都快哭晕了,现在连同学会都不想参加。”
我点头,说你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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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兰花带到家里,找了个塑料盆埋上,我妈问我哪里来的兰花,真好看。
我说随手捡来的野花,不值钱。
她说花没有贵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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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花摆在窗台,叶的边缘笼上了一层淡色的光辉。
她好像一位仙女,在月光下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