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魂无魄走到他面前,问:“你怎么在这里?”
“哥哥,你哭了。”他拿出纸巾,递给我。
“谢谢,”我收下,“你来干什么?又没钱了?”
“哥哥,我一听说帅哥哥出事了,我就跑来了,”林书文说,“你要坚强啊,我不是来要钱的,你不应该把我想成那种人。”
“我在等他醒来,”我说,“总有一天会醒来的,哪怕变成植物人,我也要照顾他。”
“你别这样,我会哭的。”林书文憋屈着嘴。
我看了他一眼,看他泪汪汪的,眼睛怜怜楚楚,就好像一个干净平滑如镜的湖面,清澈透明。我低下头,笑了起来。
“没事儿,你回去吧,好好上课,好好学习。”
“我来也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儿。”林书文捉住我的手臂,摇了摇。
我拿开他的手,说:“你说吧。”
林书文说:“小强跟他爸妈出柜了。”
“哦……”
“你就这反应?”林书文惊讶地看着我,“我本以为你会原地跳起来,找到他骂他,或者去他父母面前为他求情不要打他呢。”
“你看见里面躺着那些人了吗?”我指了指里面,语气有点不耐烦,“他都这样了,别人的死活,我管不了,要是有人在我面前揍你,我看都不看一眼。”
“刀子嘴豆腐心,”林书文咕哝一声,而后又惊讶道:“啊,疯婆子来了!”
远远的,我就看见了郭沐瑶,听见林书文的话后,气冲冲往我这边走,来到我面前就拎起林书文的耳朵,骂道:“你他妈说谁是疯婆子呢!你他妈傻逼吧!”
“哥哥,救我,救我……”
我转身去了里面,冷冷留下一句:“病人需要休息,闲杂人等,滚。”
我说过,我不会管别人的死活。我看着躺在床上的顾平川,心想着,难道顾家就这样绝后了吗?不可能的,他只是世界上一粒微尘,老天不应该把所有的罪孽都施压到他的身上。
郭沐瑶摸摸我的肩膀,在我身边坐下,凝视床上的他说:“爱森,坚强啊。”
“放心吧,我会坚强,我没你想象中那么脆弱,”我道,“我在等待最后的结果,要是老天有点人性,就不该把他从我身边夺走。”
“钱茗悦这人也太不要脸了,当初我就应该叫黑社会的人把她扔海里去!”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何必杀个血流成河?”我说,“我现在什么也顾不了,就等着他醒来。”
郭沐瑶握着我的手,说:“他会醒来的。”
“借你吉言。”
那天晚上我叫郭沐瑶把林书文送回学校,我不知不觉趴在病床上睡着了。其实顾平川的心脏跳动还很活跃,只是处于昏睡状态,我怕的不是他变成了植物人,而是他变成植物人后,他会觉得自己毫无用处开始恨自己,或者害怕拖累我耽误我,又要跟我分别。他是一个要强的人,是一个懂得付出的人,他巴不得一辈子都在付出,以显示自己多么强硬。但是他若是不付出,至少要做到不拖别人的后退。
人性啊,总是那么矛盾,我希望他能为我想想。
第二天早上,郭沐瑶带着阿涛来了,阿涛说了一大堆我都没听见去,我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而且我在想着别的事情,我甚至都顾不上自己的死活。快到中午的时候,我提出要出去走走,阿涛在病房里守着。他不放心,叫郭沐瑶跟着我。
我当然不会寻什么短见,我不会那么傻。当然,多个司机给我开车我倒是挺乐意的。
虽然他说他不会回家了,但是我今天却坚持要去。其实那里没什么好看的,承载的也只是那些悲伤的往事,就好像昨夜的雪,将一切鲜活气息都遮蔽了,换来的只不过是萧瑟的景致。
长长的屋檐上已经积满了雪,有些树的树叶还未落完,也被厚厚的雪压着,树枝都弯了,似乎随时都会断裂。
我和郭沐瑶走在雪地里,一步一脚印,直到我行到房门前。
铁已经生锈了,那门上的锁却是新的,门上有好多斑驳的痕,竟风吹雨打似乎也要腐朽,陈木的气息扑鼻而来,伴随的是那如割裂的空气,进入我的鼻腔,将我冲出泪来。
我摸着那门,抖了抖。
郭沐瑶在我身后的动作似乎也停止了。
房子后面似乎传来一个女人的啜泣声。
我转身,郭沐瑶已经去了后面,我擦擦泪,紧紧跟上。
“你这个女人,居然还没被逮着?跟老娘去派出所!”郭沐瑶在咆哮。
我连忙跑了过去,只见郭沐瑶抓起钱茗悦的头发使劲地摇,就好像那天钱茗悦抓起我的头发一般,释放着心中的恨。
“沐瑶,你放开她。”我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