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景荣示意林一坐上理疗床。
段喆的视线越过林一,看向他背后那面透亮的玻璃落地窗。
“我出去抽根烟。”他起身和林一打了个招呼,随后走出了中堂。
白砚初就站在庭院中间一株光秃秃的玉兰树下,见段喆出来,冲他挥了挥手。
段喆看着他没出声,用下巴点了一下门口的方向,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宅门。
“不用担心。”白砚初见他一路上回头看了好几眼,淡淡地笑了笑,“我跟瞿老师打过招呼,不会跟林一提起我的。”
“我以为你会想让他知道。”段喆的嗓音有些沉闷。
“我确实想。”白砚初的笑容带上了一点自嘲,“但如果他知道,大概就不会来了。”
段喆背靠着宅门边上的灰色砖墙,习惯性地去兜里摸烟,却发现烟被他落在了车上。
他烦躁地咬了咬牙。
白砚初会出现在这里,段喆并不意外。
周四快下班的时候,他翻出白砚初发给他的那条短信,尝试着给白砚初发了一条:瞿老师的理疗最早能约到什么时候?
他其实只是想碰碰运气。
这两天他碰了太多壁,运气属实不太好,没想到白砚初没过多久就回复了他:这周六上午十点,可以吗?
段喆自认是个没什么得失心的人,但这一回,他因自己能力的局限而陷入了消沉。
他找了好几个中医朋友都没能解决的问题,白砚初只花了半个小时,就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林一的手是怎么伤的?他跟你说过没有?”白砚初又往前走了几步,与他相距半米,并排站在了墙边。
段喆沉默片刻,语焉不详地丢出一句:“2008年10月19日。”
“什么?”
段喆直视着胡同对面的另一堵灰墙,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做手术的那天,是2008年10月19日。”
这个日期是段喆在林一的手术病历单上看到的。
他不知道白砚初对这个日期有没有印象,但他自己的印象很深。
那时候他刚升上高二不久,对自己的学习成绩要求不高,过得可以说是无忧无虑。
他记得非常清楚。
林一在恐惧与焦虑中等待手术的那晚,他正和几个关系好的同学一起在东来顺吃涮羊肉。
那天是他的十六岁生日。
段喆扭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白砚初问:“是个星期日,有印象吗?”
他没有错过白砚初脸上的每一帧表情。
白砚初先是沉思了一会儿,又瞬间睁大眼,张着嘴半天没有说出话。
他想起来了。
林一刚升上大一的那年秋天,他们两人发生过一场很激烈的争执。
他当时对林一用自残来胁迫自己的行为已经抗拒到了巅峰,觉得林一既不在乎自己,也不在乎他,他的每一次妥协似乎都只换来了林一的变本加厉。
林一的任性与偏执让他感到了无尽的疲惫。
但那场争执过后,林一难得地安静了一段时间。
白砚初在这一刻终于知道了林一沉寂两个月的真实原因。
他也终于幡然醒悟——林一如果真正受了伤,是不会告诉他的。
他脱力地靠上身后的砖墙,低垂着头,干涩且缓慢地丢出两个字:“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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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是不是忘了“瞿老师”这仨字在文中第一次是咋出现的……
我也很希望小段能玛丽苏一把。
但现实是,小段只是一个优秀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