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时间，陈煜和顾明山默契地在床上躺下。陈煜是只鬼，不需要睡觉，根本毫无睡意，但他一动不动，假装自己睡着了。在安静的氛围下，顾明山的呼吸逐渐平稳，他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他听见顾明山在梦中呢喃：“陈煜……你怪不怪我？”
不怪你。他在心里默默回答。
陈煜看着他规律起伏的背影，脑子里什么也没想，只是默默看着。待到天光逐渐亮起，陈煜才悄悄起身，从卧室的窗户离开。
他的动作足够安静，但在他起身那刻，背对着他躺着的顾明山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眼神一片清明，带着一点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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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已经天光大亮，反正还有时间，陈煜决定先跟他之前没来得及告别的好友道个别。
他先去了陈佳佳家里。
陈佳佳还没有回来，房子里只有李东洋在厨房“哒哒哒”地切菜。
他靠在门口，默默看着李东洋走来走去忙碌的身影，心里给李东洋评了一个最佳妹夫，对陈佳佳也放心了不少。于是他转身去给陈佳佳留字条。
没错，字条。
经过他的实践，他发现虽然他不能触碰人体，但是可以拿起物体。那么……他写写字还是可以的吧？
他悄悄飘去书房，找到纸和笔，展好，开始写。
佳佳：
无忧无虑，一生平安。
他没敢写太多能透露身份信息的，也没打算署名。要真署名了不得把陈佳佳吓死啊。
陈煜笑了笑，将字条压在客厅果盘下。
大概是上天也希望他再见妹妹一眼吧，他做好一切，正准备离开，这时门锁响起滴滴两声，陈佳佳推门而入。
陈煜看着难掩疲色的妹妹，上前虚虚地圈住妹妹，浅浅抱了抱她，然后退开。
那一瞬间，陈佳佳愣住了。就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一样，迷茫地左右找寻着什么。
李东洋停下切菜的手，在围裙上抹了两把，走到门口迎接陈佳佳，也给她一个拥抱：“怎么了佳佳，办完事了吗？”
“……眼睛红红的，辛苦了佳佳。”
陈佳佳眨眨眼睛，努力扬起一个笑，“办完了。你也辛苦。”
两人温存完，李东洋继续回厨房做饭，陈佳佳则走到客厅休息。
陈煜跟着陈佳佳，也坐上沙发。
眼尖的陈佳佳很快发现了果盘下的纸条，陈煜眼看着妹妹好奇地拿起，读了一遍后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将脸埋进双手小声啜泣。
再见，佳佳。陈煜离开了陈佳佳家。
他又飘去了徐青乾家里。
光天白日的，徐青乾还在睡觉，陈煜也给他留了一张字条，然后又悄悄离开。
最后一站，陈煜回到了他的家。
他依旧从那扇系着褪色平安符的窗子飘进去，像过去他活着的每一天那样，重复做着他已经做了许许多多次的动作，轻轻躺在了床上。
可恶，明明已经是只鬼了，他却觉得有点困。
陈煜闭上了眼。
他恍惚间好像听到了很多声音。
他听见徐青乾说：“陈煜你就是个傻子……我为什么……因为你值得啊。”
他听见陈佳佳急切道，“李东洋，你看看，这个纸条就是证据！”
还有……顾明山的。
他清晰地听见顾明山说，“陈煜，等我。”
第
2013年9月1日 天气晴
开学第一天。爸爸把我送到学校。唉，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明明跟爸爸说过我自己可以但他还是送我来了。还有妈妈，妈妈做的早餐都是我爱吃的。
爸爸妈妈真好。
这学期我还是班长。
我同桌叫徐青乾，他人很好，总是从家里带东西过来分享，真的是一个很热情的人，但是他有点大大咧咧，总是伸手揽着我称兄道弟，我该不该跟他说这样很热呢？
2013年9月3日 天气晴
开学第三天。
昨天忙着收拾东西，没有时间写日记，今天终于稍微空下来了。
最近一直和徐青乾一起吃饭，他好能聊呀，跟他吃了两天饭连我老家祠堂在哪都被他知道了。
今天我去办公室登分，刚好有一个男生也在，但他好像是因为旷了两天课被抓来教育的。那他岂不是今天才来？
2013年9月5日 天气晴
我和徐青乾在操场上散步，有个跑步的人喊我名字，我发现是我不认识的人。真奇怪。
他说他叫顾明山，是隔壁班的班长，想要我的联系方式方便联系。我把我的电话号码给他了，然后他走了。顾明山看起来很难相处呢，他完全不理会在一旁的徐青乾。
顾明山走了之后徐青乾告诉我，他是集团公子哥。那怪不得。
2013年9月28日 小雨
学习太忙了，只能有空再写了。
今天月考成绩出来了，顾明山要拉着我庆祝。其实也没什么好庆祝的，我排名一直都那样嘛，但是顾明山很高兴，我也没有意见。因为我发现我的第一印象是错的，顾明山也是个很好的人，没有传说中的少爷架子（徐青乾对此嗤之以鼻），还会帮我带早餐。
等我们出了餐厅才发现下了小雨，本来我想等雨停了再走，但快上晚自习了，而且餐厅离学校很近，顾明山提议我们跑回去。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脱下他的校服外套罩在我们头上，然后搂着我冲进雨里。
还好雨不是很大，而且顾明山的外套也不算小，他搂得很紧，所以我没有淋到。
2013年10月1日 天气晴
放小长假了。
顾明山很早就问我去不去玩，我问他去哪里，他说去杭州。
太巧了吧，我刚好想去杭州。所以我和顾明山已经在路上了。
2013年10月6日 天气晴
玩了好多天，好开心。
我发现顾明山真的是个非常体贴细致的人呢。他居然知道我不吃葱姜蒜香菜，不吃鸭。我平时好像也没有表现出我的吃饭偏好呀……
假期过得好快啊。
2013年11月5日 天气晴
今天是班级篮球赛。顾明山问过我参不参加，我觉得太晒太热就没去，结果顾明山说那他也不去了。
我们躲在冷饮店里打牌，顾明山说如果他赢的话我就要答应他一个要求。我说行。
结果顾明山出老千被我发现了。我猜他提的要求肯定很过分，不然他为什么这么想赢？
2013年11月29日 天气晴
放假回家，佳佳见我手机一直响个不停，问我是不是谈恋爱了。怎么可能，其实那是顾明山发的信息。
但是佳佳看起来很怀疑，我就跟她讲那是我的一个很好的朋友，然后简略描述了一下我和顾明山的故事，没有跟她说名字。
结果陈佳佳居然更怀疑了！她更加确定那就是我对象。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怎么会有这种错觉呢？
2013年12月10日 天气阴
都怪陈佳佳，我最近一直在想顾明山为什么会像我对象，导致他干什么我都有点不自在。可能是我的举动太明显太反常了吧，我感觉顾明山有点失落。
可是……算了。哎呦，顺其自然吧。
2014年1月1日 小雪
怎么办啊，顾明山跟我告白了。
我现在心情有点复杂，但是没有讨厌。我是不是也有点喜欢他？顾明山让我不要急，好好考虑考虑要不要做他男朋友。
顾明山送了我一箱苹果，每一个都系了漂亮的丝带，我只挑了几个，剩下的都分了。徐青乾问我是谁送的，他笑得好贼，我才不要告诉他。
2014年1月6日 小雪
顾明山亲了我一口。这是可以的吗？我还没有答应他呢。
“‘这是可以的吗？我还没有答应他呢。’当然可以，怎么会不可以。”顾明山大喇喇躺在陈煜的宿舍床上，双手将陈煜的日记举着看。
陈煜则坐在书桌边，手上的笔没停，边写边说，“少耍流氓多看书，下周考二模了。”
顾明山一骨碌爬起来，神采奕奕地看着陈煜，“那我当时亲你你怎么不揍我？”
“我没揍你吗？”陈煜成功被顾明山带偏，放下笔，开始认认真真回忆他当时到底怎么了。
“我来帮你想，”顾明山凑过去，坐在陈煜身旁，侧脸亲了亲陈煜脸颊，“我是这么亲你的……”
“然后你被我吓到了，转过头来，”顾明山伸手捧住陈煜的脸，将他的脑袋转向自己一边，拖长了声音道：“那时你面色飞红，目若桃花，欲语还休地看着我。”
陈煜：“……你的语文都学到这里来了是吧。”
“别急嘛，你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吗？”顾明山轻笑一声，拇指缓缓摩挲着陈煜的脸，带起一阵颤栗，很痒，陈煜扭头想躲开，但顾明山的手仍然稳稳捧着。他的脸缓缓凑近，二人鼻尖相抵，呼吸交缠。陈煜的心跳得很快，同样的，他也听到了顾明山急促的心跳，咚咚，咚咚，咚咚。
“……怎么样？”陈煜轻声问。
他们的距离更近了，顾明山的目光好像就要把他烫坏，陈煜不得不垂下眼睫，避开顾明山过于炙热的目光。然而下一秒，顾明山温热的吐息落在他的嘴唇。
伴随着微不可察的湿润的水声，顾明山含糊不清的字眼从唇齿间挤出：“我想……这么亲你。”
两人如胶似漆地滚作一团，而可怜的日记本在混乱中不知被谁蹬下了床，摊在地上。
2014年1月7日 天气晴
答应你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