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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时间在静静流淌，满月的月光比路灯还亮。
赌场二楼以前是个商城。整楼被查封之后，商城被贪小便宜的人一扫而空，连窗户上的玻璃都被撬下来搬走了，现在只剩下垃圾。
垃圾们在地上横陈着，蓝色的烟雾拥挤着在这一屋陋室，打着转从没有遮拦的窗口流出，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可怖。
李响手上捏着自卷的“烟”，盯着冉冉升起的烟雾眼神迷蒙。里面还有十几号人，都磕大了在此起彼伏地喟叹。
这东西的确能让人飘飘欲仙，但是太贵了，远不如钱能带给李响快感。去了国外，他就去找戒毒所戒掉。
等银行那边收到钱的消息一到，他就带着何斯越先躲出去。
至于这些人，李响眯眼睛瞧着一地的垃圾，交给警察去处理就好了。他怎么可能相信温家真的会乖乖地把警方骗过去，他们从银行那边拿到地址之后，估计警车就会马上来包围这里。
但是何斯越在他手里，温子昱就会乖乖听话。等徐元他们把警方的视线全部占住，再用何斯越换温子昱的助力。
他的计划天衣无缝，金蝉脱壳指日可待。
李响的视线飘向窗外的夜色，他很快就能飞出这个地方了。
远方路的尽头却闪起了两束刺眼的灯光，李响猛得坐起来。
怎么回事，这个地方怎么会过夜车？
他又查看了一遍手机，银行那边还没有消息，地址怎么会泄露？
来不及想原因了，他没有多一点犹豫，翻身直接从窗边往下跳。
何斯越和方宁正靠在墙边打着盹，房门砰地一声被踹开。李响二话不说直接把何斯越拽了出来，一边给他捆手套头，一边忍不住瞎诌：“想哭吗何斯越，温子昱选了方宁。”
何斯越轻笑了一声，背在身后的手腕轻微地扭动了一下，接着就被李响推着走了。
刺耳的警笛在黑沉的夜色撕开一道口子，红蓝色的警灯照亮了腐烂的扈山。四辆警车把大楼团团围住，警员们鱼贯而出。
整栋楼都陷入了混乱，方宁在人群中看到温恔，就不顾一切地奔了过去……
温子昱到的时候，正是收尾时刻。不知道多少吸了毒的，毫无反抗之力被捆着放在一楼大厅。少数几个清醒的还在挣扎，警方带来的手铐都不够用，正在解皮带捆人。
然后他看见了温子冉、温恔，还有方宁，唯独没有何斯越。
几个持枪的警员把整栋大楼的房间都搜遍了，还是找不到第二个人质。
无数不好的念头从温子昱的脑海里冒出，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他们面前的。
“何斯越呢？”
“你要冷静一下。”温子冉按住他。
事到如今温子昱都跑到这里了，他们也不能把人敲晕送回医院。
“何斯越呢？”他极力想证明自己现在的清醒，但是却抑制不住声音里的颤抖，明明只要何斯越出现他能立刻冷静下来。
“斯越被李响带走了。”方宁说着，温子昱睁大的眼睛就猝不及防落下眼泪，薄荷香茅草溢出了一些味道。
温子冉厉声：“温子昱！不能发作！”
如果在这里罕见症发作，信息素逸散，造成的后果会不堪想象。
“我知道，但是你们得告诉我斯越在哪！”冷汗已经不自觉地浸湿了他额前的头发，身体上的每一节骨头都在发颤。
李响说过，他会撕票的。现在警察都大动干戈地出现了，何斯越和李响却不在。他不敢去想李响会对何斯越做什么……
不可以没有何斯越的啊！
“我……我也不知道，”方宁内疚急了，他低着头，“李响突然就进来把何斯越带走了，我那个时候都还迷迷糊糊的，我……”
方宁蓦地顿住了，因为低头的动作，脖子上挂着的银链垂了下来。
方宁抓住那空空如也的链子：“何斯越把我的定位器带走了！温恔，我的定位！看定位！”
定位器关联的地图界面其实非常简陋，只能呈现出目标附近几百米的地图，不能放大移动，界面上没有标记地点的话也不会有抓取的消息通知。
可见何斯越现在在的地方真是荒凉，不仅没有地标，满屏不是山区的绿色，就是未知的灰色，连温子冉都不能看出那是哪里。
温子昱凝神几秒，却突然开口：“我知道他在哪里。”
……
何斯越摘下套头的黑布才看见，李响把他带到破楼来了。
这人被他一脚踹翻在地，三秒之内爬不起来，但是够何斯越解开绳子接着揍他。
何斯越真的忍他很久了，在李响刚爬起来的一瞬间就挥出一拳，乓地一声毫无悬念地将人再度打倒。
这是李响千算万算都算不到的，他居然打不过何斯越。
破楼，是何斯越以前跟何仲逞住的地方，也是李响曾经住的地方。
扈山区就是个销金窟，有钱人挥霍过后就潇洒离开，只有穷人在一夕欢愉过后才会深陷泥潭、越来越穷。
破楼就是扈山区里最穷的那批人的住所。他们一边抽最贵的毒品、压赔率最高的赌注，一边又连饭都吃不起、房都租不到。这栋烂尾楼于是拥拥挤挤地住进了大量无家可归的赌徒，裸露着水泥钢筋的楼房隔出了无数小隔间，他们在这里组成了一个特殊的大家庭。
那时候，每天都有人在楼梯上醉倒，翻个身就能从三楼跌到一楼。上空拉着长长的电线照明，洗过的衣服被直接挂在电线上阴干。这里彻夜通明，不论多晚总有一户隔间里亮着灯。楼上楼下，打牌、喊叫的声音从来不会停下。
他们既会在赌输之后踹一脚路过的小何斯越出气，也会把买酒抓的水煮花生塞几颗给他吃；既会没有任何原因地在夜里大喊大骂，也会在台风将来的时候把前后隔间晾的衣服都收起来。他们善恶无由，也穷得没有差别。
那些人，何斯越不记得他们的名字，却记得他们的样子，以及沉沦的恶习与最后的死法。
而今天，这里已经没有人在住了，它又成为了一栋纯粹的烂尾楼。
这是两个人最开始的家，他们都争先恐后地想要逃出这里，最后却又命运般回到这里做最后的了结。
何斯越赤红着双眼，一拳又一拳没有停歇。他后颈上的腺体没有任何阻隔措施，正散发着enigma高浓度的香水百合味道。那原本曼妙的花香，浸染了无匹的刺激性与压迫感。连身为beta的李响都被压制得不敢再挣扎动作，只能被何斯越按着打。
他怎么会，打不过何斯越！
一直打到李响糊满鲜血的脸上进气没有出气多，何斯越在他身上翻出了联络的手机，试图和其他人取得联系。
……
温子昱一路跑在最前面，他想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同何斯越认识以来的每一幕，都像电影一般从他眼前掠过，一幕幕地走到了他们分别的那四年。
他每一次飞去国外都会被何斯越躲开，他连见对方一面都见不到。每次失魂落魄地回国之后，试图在公寓里找到何斯越留下的痕迹，但是什么都找不到！甚至在最开始那几天，他发现家里连何斯越的一丝信息素都没有留下，就因为何斯越一直觉得自己还在嫌弃他的味道……
于是他试图去了解何斯越，他试图去查清楚这个人此前的生活。
在那四年里，这栋破楼，他来过无数次。
理智正在渐渐沉沦，薄荷香茅草和香水百合的味道猛地相撞，激发出更加疯狂的熵增。
快一点，再快一点！
温子昱无比感谢他的理智支撑着跑过最后这一段路，因为当他看见何斯越之后，他就再没了知觉。混乱中他好像并没有停下步伐，自己的声音在大声呼唤着何斯越的名字。一阵剧痛之后，他感觉半边身子都沉进了冰凉的水里。
罕见症有没有发作到这个地步过？温子昱想不起来了。
他会死吗？
最后，好像是何斯越把他抱了起来。伴着百合香，何斯越在耳边安慰他说：“没事了，没事了。”
何斯越的信息素真好闻……
……
又是熟悉的消毒水味道，熟悉的推车车轮声，熟悉的床单质感，他大概又在熟悉的病房里吧？
温子昱还没有睁眼，眼皮在欲盖弥章地颤抖着。
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入眼就是方宁那与温子冉如出一辙地、要吃人般的表情。
三颗眼珠尴尬地对视了几秒，温子昱抱着被子翻身：“怎么是你啊，何斯越呢！”
“还何斯越……”方宁那叫一个无语，“能不能想起来，昨天得亏你冲上去那一下，不然何斯越就把李响打死了！”
“……我回忆回忆。”
罕见症就这点好，当时多么神智不清，事后都能清晰地回忆起来。
当时，温子昱第一个冲上烂尾楼见到了何斯越和李响。因为在场一个患有罕见症的alpha和一个顶级的enigma都处在信息素暴走的状态，其他alpha和omega都被拦下了不许上楼，只有几个beta警员和方宁跟着温子昱上去了。
就见李响手中握着明晃晃的一把刀，正要对何斯越下手。温子昱命都不要了似的一边大喊“斯越”，一边冲上去抱住李响。结果导致何斯越原本要踹在李响身上的一脚踹在了温子昱身上，两个人一起飞出了三米，滞空期间李响手里的刀误伤了温子昱的右臂。
温子昱：……
“想起来了吗？”方宁隔着被子拍拍受伤的alpha。
被子下的一团缓缓漏出些抽泣的声音，可恶，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哎没事，你当时看上去可英勇了。”方宁聊胜于无地安慰，“就是易感期因为罕见症剧烈发作和情绪激荡、肉体受伤，可能要再延长几天才能过去。现在你打镇定剂也没用，不论是alpha还是enigma都不能轻易来看你，所以只有你嫂子我来啦！”
“enigma……”温子昱咬着这几个音节，心里五味杂陈。
他以前怎么从来没想到呢，何斯越这个身高是个omega怎么可能合理？
“不用担心！何斯越在重新做你俩的匹配度检测呢，要是你俩匹配度还这么高，他就能来看你了。然后让何斯越咬你一口，嘿你这个易感期马上就能过去啦！”这个beta的语气里掺了不少幸灾乐祸，打小认识的时候他根本想不到温子昱会有这样的归属，就想那时候也想不到自己会跟他亲哥好上一样。
温子昱裹着被子狂怒：“滚啊！”
方宁麻溜地滚了，他早想滚了，看顾这个傻弟弟不如回去和温恔一起睡回笼觉呢。
enigma……
enigma……
何斯越是个enigma……
被子下的温子昱瞪大了眼睛，enigma……是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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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线正式走完，后面都是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