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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温子昱拍桌而起：“这什么年代了你们还包办婚姻……”
温父、温母、温恔、温子冉：“你有意见？”
“没有。”温子昱坐下了。
“等案子结了，你就带小何去领证吧，把他接到你那儿住。”温母道，“他还在上学，年纪比你小那么多，你不能欺负人家。”
温子昱还想挣扎一下：“不是，我跟何斯越……”
温子冉凉凉道：“你不是想治罕见症吗？他可是百分之九十八。”
温子昱知道这个话题不能继续下去了，再下去只会变成4V1的批判大会，每一个人都会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很快，警察到医院给何斯越做笔录，他照着和温家商量好的说辞一字不差。为了完成司法流程，他在一周后提起了诉讼，李响、何仲逞、温子昱都是被告方。
不过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所有人都明白，最要紧的地方在扈山的扫黑除恶。
何仲逞因为温家的暗中操作，被判了三年。原本何斯越还和温家商量过三年后的后续应对，但没想到不过几个月何仲逞就在狱中病逝。
李响在温氏集团所犯经济案都做了清算，有一些因为以往的疏忽，实在很难不牵扯到温子昱，便在律师团的生拉硬拽之下做了从轻处罚。他离开扈山之后和赌场的接触始终在暗处，扈山刑警那边追踪到的几桩命案也因为时间问题都难以证实。再加上对何斯越的信息素进行违法交易，数罪并罚，最后的判刑是有期十年徒刑。
因为这次的信息素交易案，警方将扈山最大的黑恶势力清剿，光这一项就进行了半年。后续还有多股小股势力在扈山活动，连续进行了好几年的打击都没能彻底收尾，成了海城公安一项长久的工作。
信息素交易部分结案的那天，何斯越正好出院。
温子昱开车在住院部楼下等他，两个人直接去领证。
经过这么长一段时间的消耗，何斯越原本就纤细的身体更是干瘦得让人触目惊心，套在白衬衫里像是风一吹就倒。
好在他气色还不错。
温子昱心里感觉五味杂陈，昨天他们还是法庭上的原告和被告，今天就要去民政局领证了。
他还是很踌躇：“要不咱们……改天？”
何斯越坐上副驾驶：“我落下很久的课了，明天不能再拖了。”
“哦，好。”再想想家里的四个人，他温子昱哪有什么发表意见的资格。
何斯越一路都很安静，也不看手机，就是盯着车窗发呆。他什么都没说，温子昱也什么都没说。他什么都没做，温子昱也什么都没做。
但是这种感觉就是让温子昱感觉很奇怪。他开车的时候一般副驾驶都是空的，只有少数时候坐了温子冉，但是这种感觉完全不一样。
真要形容这种感觉，就像何斯越是从他副驾驶坐垫上长出来的一个人，莫名诡异地他觉得这个位置就是何斯越的了。
如果不是因为那一纸交易合同，温子昱和何斯越就是萍水相逢而已，更遑论什么要到结婚的感情。
他觉得他喜欢的是方宁那种，自信、活泼、优秀，每天开心得像个小太阳，跟沉默内敛的何斯越完全不同。
但即使是方宁，温子昱也从来没有想过结婚这回事。大约他潜意识里早就接受了竹马被亲大哥拱了的事情。
可把何斯越这人和结婚联系上，温子昱又突然觉得不可置否了。
这是百分之九十八匹配度的力量。
这天似乎是个好日子，在民政局排队的准夫妻很多。温子昱等越久心越慌，突然就忍不住抓住了何斯越的手。
看到何斯越怪异的眼神他才想起来解释：“别害怕。”
何斯越也没说什么，就任他抓。温子昱定了定心觉得自己都怕成这样了，何斯越心里肯定更难熬，面上却还要强撑着。
温子昱于是拉着何斯越的手让他再靠近自己一些，他真是个称职的准丈夫！
拿了红本本，还要给何斯越搬家。两个人明天都还要上班上课，忙完已经是大半夜了。温子昱觉得自己困得能倒头就睡，但是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结婚了，那他俩这是……该怎么睡？
夫妻理所应当睡一间的，但是他俩又的确不熟。睡一间的话，何斯越会不会以为自己想要占他便宜？分开睡的话，何斯越会不会觉得自己在冷遇他？
脑子转不动了，温子昱甚至想去问温恔平时和方宁是一间睡还是分开睡？
但是温恔估计睡着了没理他。
温子昱把何斯越先安排去了主卧，然后自己去洗澡的时候继续想这个问题。这个澡洗了一个钟，他最后倒在次卧床上昏过去似的。
这事直接导致温子昱第二天又起晚了。
收拾、洗漱、换衣服，陀螺似的在整个屋忙得团团转。
在亲眼看见这个混乱的场面之前，何斯越一直以为温子昱是那种时刻保持着高雅姿态、从容不迫、气质优越的行业精英。
陀螺在混乱中对站在客厅喝水的何斯越含混地说了声：“早”，然后就顶着一头没梳好的乱毛转了出门去。
几秒过后，温子昱意识到何斯越没跟上来。开了门把头探进去：“我送你去学校呀。”
何斯越还站在那里：“今天第二节 才有课。”
“啊……”温子昱抓了下头发，“那我不能送你了，你地铁坐三号线，或者打车都可以，路上大概十五分钟。”
何斯越应了声。
“我走了。”温子昱嗙地又把门关上了。
挺奇怪的感觉，温子昱为什么会理所应当地觉得自己需要送呢？
因为他们结婚了吗？
这个怪异的想法才下温子昱眉头，又上何斯越心头。
谁不是第一次结婚呢？慌乱的不止温子昱一个，只不过何斯越的情绪不那么外露罢了。
半个小时之后，何斯越收到温子昱的一句语音：“我到公司了。”
何斯越抓着地铁扶手，感觉手心都在冒汗。
干嘛给他发这个？
何斯越想起来去年在法院实习的时候，温子冉每天到的时候也都会发语音。
“爸，我到啦。”
“妈，我到啦。”
“大哥，我到啦。”
“温子昱你这么长时间堵路上了？到公司没有？”
何斯越在教室坐下的时候，思考了良久，最后还是发了句干巴巴的文字：“我也到了”。
这天格外晴朗，澄澈的天空中云团像是棉花。何斯越挑了个靠窗的位置，阳光不过多久就变得炽烈。陆为去拉上了窗帘，然后跑到何斯越这边：“你可算回来了，警察来调查的时候我都吓死了，生怕他们一个读心看出来视频是我发的。”
何斯越瞥了眼：“要相信你的代码。”
“那当然了。”陆为带着这个年纪男孩子应有的活泼张扬。
一个月没上课了，再坐在教室里听最凶的教授讲最难的java。拉上的窗帘被风吹得鼓起来，蹭到了何斯越脸上。他很少在课上分神，这一次却把手伸出去，摸窗帘后的微风。
这都是，全新的生活。
……
温子昱抱着腿坐在病床上，怀疑人生：“所以这些事情，你们都知道？”
温子冉点头。
温子昱气息虚浮：“只有我不知道？”
温子冉点头。
“所以，你们都这么放心何斯越去做这种事情？”
温子冉笃定：“他把李响吃了都不在话下。”
“那不一样，他是我媳妇！我担心！”
温子冉实在没耳朵听，伸手把温子昱的这张嘴捂上了：“这种话你以后少说吧。”
温子冉能想象到，这个alpha很快又会哭唧唧地：何斯越是个enigma，你们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
温子冉轻咳了一下，掩饰自己的些许内疚：“总之，在医院躺完这几天，然后再去谈你的恋爱。”
……
何斯越在窗前看楼下，原本就混杂的治安，这几天路灯也都坏了，一片黑沉沉。
李响今天没有来。
何斯越感觉自己这次可能猜错了什么，但是下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把李响逼上绝路，他也没办法有什么动作。
今天公安调查时提到的omega失踪案，何斯越去网上查了资料。
大部分失踪者都是在扈山区生活的人，年龄有大有小，都是单身、独居。都是悄无声息就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车祸和这些案件表面上看去毫无关联，但是公安既然这样问就必然是有缘由的。要不就是这些失踪案和车祸肇事者李响都有直接的关系；要不就是那些失踪者和李响洒在广场上的A4纸里印着的何斯越一样，都涉及到了黑市信息素交易。
李响此前的举动，有一部分是为了拉拢何斯越。
但是，何斯越是不可能放弃温子昱的。
何斯越曾经也很疑惑，喜欢上温子昱这件事和他们的婚姻一样离谱，但是又的确发生了。
就丈夫这个身份来说，温子昱并不称职，他比何斯越更加需要人照顾。
平时自己的生活都打理不来，一有想不明白的就怂到不敢回家。
但可能是因为他很真诚，他真的有在把何斯越也当成家人，让何斯越一度难以脱身。
何斯越的第二专业属心理学范畴，在他最困惑的时候在专业书上看到了“吊桥效应”。但这显然对他不适用，在真正的危机里，他满心想的只会是怎么活下去。
所以心理学上，他会爱上温子昱的原因可能正好相反。温子昱伴随着危机后全新的生活一起走进何斯越的世界里，他会理所应当地想要送何斯越上学，会考虑何斯越的想法和情绪，会愿意吃何斯越做得火烧火燎的饭菜，会告诉何斯越要做饭给他吃……虽然没有做到。
但这些，何斯越从来没有体会过。
温子冉好几次对着何斯越发表观点：“男alpha有什么好东西。”
何斯越当时想，温子昱的可爱是脱离了alpha性别的那种。很奇妙，难以琢磨又让人不可置否，他就是感到了温子昱和别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在过去，这件事超出了何斯越的认知，怎么也想不明白。情感长久地影响了他的判断，过了大半年他才突然惊醒。结婚以来，他一直被凝滞在这个阶段，为温子昱患得患失，已经很久没有向前走过了。
所以，万般因果都是命运和缘分。反而是何斯越从那个难题里跳出来，继续投入自己的成长，五年之后，现在这个问题已经再也不能使他困惑了。
作为一个enigma，他就是想要温子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