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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
哪怕期末再忙，节还是要过的。
各个学院也组织了不少活动，游园会，cosplay，还有院领导一大早就穿成个圣诞老人，站在图书馆门口派发苹果。
氛围拉满了。
天公很给力，昨天晚上飘了场小雪。
一早起来，地面上铺了一层薄薄的雪籽，虽然不似童话中写的那样大雪披覆厚如棉被，但还是给这场节日盛典带来了一丝得体的装扮。
校园里的大学生步履匆匆，却依旧挡不住脸上的笑容。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青春与朝气，与这节日的氛围十分相衬。
但，柏乐除外。
下雪后的清晨比往常都要冷。
柏乐把柜子里的那件白色羽绒服翻了出来。
柏乐长相很灵，偏幼，穿着白色的面包服，瞪着两只大眼睛，看起来很像颗蛋。
一大早就被舍友们围着笑话了老半天，柏乐气得脸都要青了。
走出宿舍楼，北风一吹，柏乐打了个哆嗦。
今天阴天，还好地上有薄雪，看起来没那么灰暗。
但天边的铅云还是会给人带来一丝丝伤感。
这件衣服还是邰玉树送他的呢。
高二过年的时候买给他的。
柏乐的衣服大多都是他老妈替他买的，无非都是些黑灰常规款，穿着不丑，但也不抬脸。
没想到一向对服饰没什么研究的邰玉树送他的衣服却这么仙。
这件白色的羽绒服成了当年最佳，所有的亲戚都在夸。
老妈乐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地说还是邰玉树懂审美。
柏乐好奇问他：怎么买得这么合心意？
邰玉树轻描淡写地说：挑了好久的。觉得很合适，就买来送你了。
现在想来，短短一句话，凝结了他多少心血与关爱。
……
今天是周六，但403宿舍全体成员还是早早地就起床了。
因为常立轩要向他女神表白。
为了这一天，他可是费了不少心思，老早就跟他女神的闺蜜和室友串通好，提前做了些准备，打算今天上午就跟她表白，给她一个惊喜。
常立轩还拉上自己宿舍和隔壁宿舍的人一起来帮他助威打气，希望他能一举成功。
柏乐一脸冷淡地跟在舍友们后面走着，仿佛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似的。
他这副死样子还被常立轩给说了。
“我说老幺啊，今天是我表白还是你表白？你穿成这个样子，骚得要死是为了什么？还摆出那副酷酷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抢亲的。”
其他几个人笑得要死。
柏乐不屑地“切”了一声，也被逗笑了。
常立轩哀嚎，“完了，老幺这么一笑，我魂儿都被勾没了，何况那些女孩纸——”
阮兴一把将他推到前面去，“行了，别嘴贫了，知道你紧张，也不用老拿柏乐打嘴炮减压吧。”
“就是。当一早上炮筒了，我也不懂这是为什么。”柏乐也跟着吐槽道。
“谁让你长得比老三帅呢，”蓝昭说，“这就相当于结婚当天，伴郎一码齐都比新郎盘靓条顺，这搁谁谁能爽？”
“哈哈哈——”
“精辟——！”
一群男生哄哄闹闹地，往女生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常立轩的女神是外院的，宿舍楼在园区的另一头，走路过去得十分钟。
一群大小伙子还都打扮得倍儿精神，常立轩手里还捧着一大把百合花，不可谓不招摇，路上还引发了不少围观。
“表白怎么不拿红玫瑰？”柏乐坠在队尾问蓝昭道。
蓝昭正在手机上打Q-Q麻将，头也不抬地说：“他不敢。红玫瑰多高调，跟求婚似的，如果被拒绝还显得尴尬，百合花属于百搭，就算没答应，女孩子拿回宿舍也能摆，不然那一大捧红玫瑰就得扔，多浪费。”
“也是。”柏乐点点头道。
“那都是咱们兄弟替他参谋的，老三紧张的不行，哪想得到这么多。”
“你们什么时候替他参谋的，我怎么都不知道？”柏乐感觉自己被“孤立”了。
“我们倒是想问你，找得到你人么？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伙儿都知道你在躲那个逼人，就没去打扰你。”
他指的是洪意远。
柏乐点点头，觉得这群不着调的小伙伴们有时候还是挺着调的。
很快到了女生宿舍楼下。
宿管阿姨看到这么大阵仗，也好奇地出来观望。
“小伙子你们是来做什么的？”阿姨和蔼地问道。
“阿姨，”阮兴说着，把常立轩往前推了一步，“这个小伙子今天是来表白的，表白对象是住在607的女生，叫夏兴彤。”
“哦——”阿姨笑得像花一样，“这个小姑娘呀，小伙子很有眼光嘛，是个美女诶——”
常立轩被说得很不好意思，只得点点头，说：“是的，是美女，谢谢阿姨。”
“那小伙子你要加油呀，阿姨祝你表白成功——”
旁边的兄弟们都跟着笑了。
常立轩在策划小群里发了条信息，说他们已经在楼下了，朋友们，准备行动。
没一会儿几个女孩子就拎了一大袋东西下了楼。
常立轩从里面翻出一套圣诞老人的玩偶服换上。
又给兄弟们一人分发了几支仙女棒和小型炮筒。
妹子们从那一大捧百合花中一人抽了一枝出来又纷纷跑了回去。
小群里通知所有人都stand-by后，常立轩拿出手机给未来女朋友发了条信息，让她下楼。
两个人早就约好，今天要一起逛街。
女生不疑有它，换好衣服后就走出宿舍的门，随后就发现同班的一位女生拿着手机一直跟在她后面对着她拍。
一路往下走，每走一段路就看到同宿舍或同班的朋友手里拿着一枝百合，看到她的时候就塞到她手里。
从六楼一直走到一楼，她一共收到了八枝百合。
此时，夏兴彤仿佛预感到了什么。
走到大堂，就看到那里站了不少人都在围观，宿管阿姨破例地站到了传达室外面，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走出宿舍楼，就看到一个笨拙可爱的圣诞老人，手里正捧着一大束百合花，随着merry christmas的音乐正在转着圈地跳舞。
旁边还有一排打扮利索的帅哥，拿着仙女棒在冲她挥舞。
夏兴彤差点激动得哭了，眼底蓄着泪花。
她走出来的时候，柏乐和蓝昭一人拿着一个小型炮筒，拉响了拉花。
在一片纸屑中，圣诞老人缓缓单膝下跪，将一大捧鲜花举到女生面前，对她说：“彤彤，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由于戴着大胡子，常立轩的声音闷闷的，他有点后悔为什么没想起来带个小蜜蜂扩音器。
跪地半天，常立轩看到夏兴彤没反应，登时紧张了起来。
他无比庆幸还好穿着玩偶服，哪怕被拒绝，看起来也没那么丧，好歹还能遮一遮他失落的表情。
没想到下一瞬，夏兴彤就跳着扑到了他身上，差点把他撞翻在地。
常立轩站了起来，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周围早就聚拢了不少人在围观，纷纷拿着手机拍照拍小视频准备发内网。
柏乐和宿舍其他两人做为门面和后备力量，被拉着当背景板各种拍照。
他没什么心情笑，但又不得不逼着自己露出得体的笑容，半个小时下来整张脸都笑麻了。
宿管阿姨和保洁阿姨看到众人乐够了疯够了，特地跑过来通知主角团们要先把卫生打扫完才能走。
小情侣两人刚刚在一起，还要忙着去约会呢，不存在留下来扫地一说。
于是常立轩给他们一人发了一百块的红包，拜托兄弟们替他留下来搞卫生。
柏乐：……
众人：…………
感觉有点无语呢就是说。
信息社会，新闻传播速度都是很快的。
尤其是校园表白此等浪漫的事。
没多久，他们这组照片和小视频就被传得满校园网都是。
柏乐穿着白色羽绒服，哪怕只是个背景板，但也遮不住他优越的身高，笔直的长腿和精致的小脸蛋。
就是一个出彩。
不少人在下面除了祝福主角情侣长长久久以外，都在问柏乐的姓名和联系方式。
二十几公里外的另一个校区。
李洪岱拿着手机边走边刷，随后很兴奋地把手机怼到邰玉树面前。
“这不柏乐吗？”
邰玉树看了一眼，一下子顿住了。
这完全是他下意识的反应。
他拿过手机，点开那些图片，一张一张放大了看，视线全部聚焦在柏乐的面容上。
好久没见到你了，乐乐。
真的好想。
邰玉树一边看，心里一边在绞着疼。
没一会儿，就感觉到眼睫毛似乎有点湿。
或许是落雪融化了吧。
相思病还真是痛。
思绪很混乱，身体也有些难受。
邰玉树病了有一阵子了，感冒老是不好，发烧最严重的一次烧到了39度6，大半夜的被送到急诊打点滴，形容有点惨。
他面无表情地把手机递还给李洪岱，感觉有点耳鸣。
李洪岱还在一边说个不停。
“这他们舍友吧？表个白搞这么大动静，别说，还挺浪漫的。
“今天是平安夜啊，难怪了，过节表白什么的最容易打动女生的心了。
“这花还挺好看的……
“哎对了，今天不是过节么？你不去找你弟？话说回来，你有好久都没去找他了吧？”
邰玉树点头，想说是的，最近期末复习太忙了，没时间。
结果喉咙一下子梗住了，下一秒他就跑到路边，扶着树干干呕起来。
还好早上出宿舍的时候没吃东西，不然也太狼狈了。
李洪岱吓了一跳，一边给他顺着背，一边摸了摸他的额头。
“又发烧了吗？你最近怎么回事啊？老是病，要不去医院做个体检算了。”
邰玉树直起腰，感到一阵酸软无力。
“没事，不是什么大事。”
其实没什么病，单纯只是太焦虑了外加睡不好，有点厌食导致的。
当然，这一切柏乐是不会知道了。
也不会让他知道的。
难不成要去跟他卖惨么。
……
柏乐跟兄弟几人一起把卫生打扫干净。
宿管阿姨和保洁阿姨验收合格了，这才放他们离开。
路上的时候他们一直在讨论一会儿去哪玩。
蓝昭还是想拉人去开个自动麻将机，打几圈麻将放松一下。
有人说今天学校里有活动，不如一起去打卡。
柏乐统统都没兴趣。
此时已经到了正午时分。
天空没有转晴，却适时地下起了雪粒。
不大，微凉，合着北风，有一点冷。
刚经历过表白现场的热闹与感动，此时安静下来后，柏乐忽然感到有点失落。
他从棉衣兜里把手机拿了出来，滑开屏幕，习惯性看向置顶聊天的位置。
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不少人发来信息，祝他平安夜快乐。
几个大群里也热热闹闹的，个个99+。
柏乐没心思看。
他的手指下滑，下滑，再下滑，好容易在界面末尾处，翻出了久违的聊天框。
邰玉树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个头像。
灰蒙蒙的一张乌云照，看着有些压抑。
有点想你了。
柏乐感到胸口钝痛起来。
多日来一直在逃避的事情，此时在大脑中渐渐形成初始轮廓。
物理的隔绝带来心理上的觉醒。
到了今天，柏乐不得不直面一个他从来不敢面对的问题。
那就是，他好像真的喜欢上邰玉树了。
他竟然是个g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