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喜、喜欢你这、这样。”
杜笑很小声地讲，他个子虽然不算矮，但骨骼纤薄，肌肤白皙，站在身量高大、每一寸肌肉都蕴含着巨大爆发力的杜云霄旁边，看起来像一只鹌鹑那样弱小无助又可怜。
此刻他沮丧地低着头，乌黑的眼睫扑簌着，仿佛有点儿委屈、有点儿不高兴似的，脸颊鼓鼓，有些孩子气。
杜云霄被这一幕莫名其妙击中了心脏，牙根都跟着酸软发胀。
好可爱。
他在心里这么想着，以看待一只没有自己照料就会立刻死去的小鸟崽那样温和又慈爱的目光注视着杜笑。
他竭力克制着将杜笑狠狠揉搓一顿的欲望，顶着一张毫无波动的面瘫脸冷冷地问:“为什么不喜欢？”
杜笑含糊了老半天，那个这个扯了一大堆，最后才非常不情不愿地说了实话:“我、我约了其、其他朋友的。”
这个其他朋友当然是邬齐了，跟所有青春期的孩子一样，杜笑下意识地对家长带着小孩去游玩这一选项感到抗拒。
更何况他昨天晚上才刚刚跟邬齐说了那些话呢，现在就把邬齐一个人丢在家。
杜笑不自觉地咬起了自己的手指，被铺天盖地的愧疚感淹没在海洋馆里。
说不定邬齐现在正在四处找他呢。
一想到邬齐孤零零一个人在家等着自己，没有人看得见，他也没法向谁提问，杜笑的一颗心就骤然落进了又酸又苦的盐水里，胀痛发涩。
杜云霄当然看出了杜笑的心不在焉，他蹙起了眉毛，同样有些不高兴起来:“约了其他朋友？你怎么不叫他一块过来？”
“他、他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
周围被爸爸妈妈牵着手一蹦一跳的小孩有些好奇地望这看来，杜笑看看自己叫杜云霄拉得死紧的手腕，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羞耻。
“要、要不你先放开。”
许多人陆陆续续向这投来疑惑不解的视线，杜笑掌心里渐渐出了汗，他抿了抿唇。
“我、我不是小孩子了。”
他努力解释。
“不会走、走丢的。”
杜云霄纹丝不动，成了捏着杜笑命脉的一尊大佛:“不安全。”
杜笑挣了两下子:“哪里不、不安全？”
杜云霄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这里对我来说不安全，我不认识路。”
杜笑:“……”
他本来以为杜云霄是开玩笑的，但是在杜云霄带着自己在大厅转了二十多圈都没找着海底世界入口的时候，杜笑沉默了。
怎么说路痴到这个程度多少也有点儿离谱了吧？
他就说为什么杜云霄非要出租车司机把车停在海洋馆门口呢，原来是再多走几米都要不认得路了。
若只是单纯的路痴也就罢了，更可怕的是杜云霄个性十分倔强，说什么也不肯去问路。
“我可以的。”
他试图在杜笑面前狡辩。
“这一定是导航哪里出了问题。”
杜笑张了张嘴，又默默地闭上了，他不是一个喜欢争执的人，稍微挣扎了一下，还是选择了维护杜云霄的自尊心。
“那应该是导、导航坏掉了。”
杜云霄则理直气壮地说:“当然是导航坏掉了。”
杜笑:“……”
二人又足足磨蹭了得有半小时，最终才找到了海底世界的入口。
结果进去之后，杜云霄的目光没有一分钟落在海洋馆那些色彩斑斓的热带鱼上，而是没有从礼品店离开过。
他灼灼视线几乎要将店门口穿人偶的工作人员盯得汗如雨下。
这是一家专门做海洋周边的店子，货架上摆了许多花花绿绿、造型可爱的玩偶，圆乎乎又毛茸茸的海獭、胖嘟嘟笑起来人畜无害的小企鹅，甚至还有一只灰白灰白的大鲨鱼。
那只仿真海獭模型完全站在了杜云霄的审美点上，直击心脏，他眼睛一眨也不肯眨，因为对方的毛发是看上去那样的顺滑漂亮，它的眼睛看上去更是宛若活物一般的闪闪发光、晶莹剔透。
又毛绒绒、又不会跟宠物一样掉毛。
全天下没有比这更好的东西了。
杜云霄用打量收藏品的眼光打量着那只海獭，越看越满意。
他藏在家里从未被人打开的橱柜里正缺着这样一只雪白的海獭。
杜笑犹豫了一下，已经看出了杜云霄是个隐藏的毛绒控，虽然杜云霄并没有开口，但他还是十分体贴地问:“要、要不要进、进去看看？”
杜云霄点了点头，他长得很俊美，不笑时冷意逼人，显得不近人情，此时面色沉静，一点儿也看不出刚刚恨不能将眼珠子都贴在海獭上的样子:“既然你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进去看看。”
他想了想，又强调。
“平常我对这些东西并没有什么兴趣。”
似乎怕杜笑不信，杜云霄又补了一句:“也从来不会逛这种店子。”
杜笑:“……”